替身也想和白月光在一起

　　走出住院部的大门，顾直温仍然失魂落魄，连左手边驶来一辆汽车也没有发觉。

　　“顾直温！”

　　一道惊呼在耳旁响起，胳膊被一股大力拽住。

　　汽车按着喇叭擦身而过，顾直温往里踉跄了几步，才看清拉住自己的人，是陆哲。

　　“***，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陆哲望着汽车驶离的方向，骂了一句，又转头对顾直温叫道，“你没长眼睛吗？要是我没拉住，你今天就不用出这家医院了！你……”

　　看到顾直温的神色，他的声音渐渐软了下来：“你……怎么这幅表情？叔叔阿姨出事了？”

　　“没有。”顾直温摇头，“一切都很好。”

　　陆哲却是一副不信的表情：“顾直温，你骗不了我。”

　　顾直温转移话题：“你来医院干什么？”

　　陆哲：“下午有点事，我顺路来看叔叔阿姨。”

　　“我陪你上去。”

　　听到这话，陆哲眼中闪过惊喜：“真的？你不是要走了吗？”

　　“你来看望我爸妈，我怎么好意思留你一个人。”顾直温笑了笑，神色温和，看起来似乎和平日里没有区别。

　　顾直温有心事，陆哲今天的话也不多。为了打破安静到有点尴尬的气氛，顾直温边走边问：“下午有什么事？”

　　“要去一家酒厂调研。对了，还没跟你说，我现在在给我爸打下手。”

　　陆哲愿意进入他家集团工作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以前任家人怎么劝说，陆哲都不肯进集团。用各种理由推脱，说什么及时行乐最重要。他什么都不会，别说继承家业，别给他败光就不错了，到时候他们集团数千员工失业，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气得陆家父母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回炉重造。

　　见顾直温目露讶异，陆哲摸了摸鼻子，扭过头说：“顾氏出事那段时间，陆家也受到了影响。不是不想帮你……”

　　“没关系，我理解。”顾直温说，“连累到了你们，我还要说声抱歉。”

　　陆哲：“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你……反正，我打算收心了，慢慢干起。”

　　“看起来你是真的长大了。”

　　明明两个人同岁，顾直温的的语气却像个欣慰的长辈。面对他的感叹与调侃，陆哲面色发红，羞恼地说：“什么叫真的长大了，我早就长大了好不好！”

　　他别过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看过来：“我会变强大的，至少可以保护你。”

　　他的脸色依旧很红，像一年前表白时一样，紧张、害羞、郑重。

　　“谢谢你，陆哲。”顾直温斟酌了半晌，“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听到这话，陆哲沮丧地垂下脑袋，不过他早有预料，没有像一年前一样打击那么大。

　　“是因为宋回吗？”

　　顾直温很意外。

　　为什么突然提到宋回？

　　在陆哲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攥紧了衣角，好像只有这样用力，才能把心中的慌乱按压下去。

　　陆哲他……想说什么？

　　陆哲：“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在夜店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宋回。”

　　原来……陆哲早就看出来了。亏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但就算喜欢宋回又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不会那么犯贱再去喜欢一个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

　　“我不喜欢他。”

　　“我不信。”

　　“宋回醒了。”

　　听到顾直温突然说到这个，陆哲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顾直温：“他就在这家医院，你不去看看他吗？”

　　陆哲眼神闪躲：“……还是算了。”

　　“你不是说喜欢宋回，难道不担心他吗？”

　　陆哲：“我……”

　　局势逆转，问话的人变成了被问的，陆哲也没有闲心追问顾直温到底喜不喜欢宋回，用一种难言的表情纠结了半晌。

　　“……我不喜欢他。我说喜欢是想故意气你的。接近他……也是因为他和你很像。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陆哲辩驳，因急于澄清而面色通红。

　　顾直温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并不知道，他所寻求的替身，其实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你对我说这些，是觉得他已经不像我了，所以打算放弃他了，是吗？如果他还像以前一样呢，你是不是还会一直隐瞒下去？”

　　面对顾直温温和却犀利的问话，陆哲噎了一下。

　　宋回别有用心，陆哲却也是个幼稚又冲动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顾直温没有再说话，只是他脸上的表情让陆哲慌了。

　　他想拉住顾直温，手却始终抬不起来。向顾直温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已经耗费他所有的勇气了。

　　他做不到去恳求、去服软。

　　顾直温继续往前走，好像浑然忘了刚刚那段不愉快，随口问：“你要去哪个酒厂调研？”

　　听到顾直温岔开话题，陆哲回过神，和他说起工作上的事。

　　****

　　一天的奔波结束后，顾直温乘着夜色回到了家。

　　身体和精神格外疲惫。顾直温洗了个热水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目光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搁在了书架上的吹风机。

　　可能是林姨进来打扫房间，忘记放回去了。

　　指尖触到吹风机的塑料壳，他注意到了一旁的书。

　　这本书……里面保存着一张照片。

　　尽管和宋回表明断绝来往，他的手仍不受控制地取下了这本书。

　　和宋回的合照静静地躺在书页的夹缝间，没有一丝一毫变化，但是照片上的人不再是曾经的样子了。

　　照片上两张灿烂的笑脸如今格外刺眼。他紧抿着唇，将书本合上，塞进了书架最深处。

　　按下开关，吹风机的声响很快填满整个寂静的房间。

　　在嘈杂的声音中，他忽然脱力般放下手，蹲身靠着池台，将脸埋在膝盖间。

　　静静的，一动不动。

　　他把自己缩起来，把眼睛遮盖住，在无人的房间，伴着吹风机轰轰的风声宣泄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情绪。直到很久以后，他抬起手，关掉了池台上吹风机的开关。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缓缓起身，看见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神色恍惚，弯下腰掬一捧清水洗脸。

　　冰凉的水让他轻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继续默不作声地一遍遍用冷水冲刷着脸，似乎靠皮肤的刺激就可以转移心中的痛苦。

　　直到脸被冷水浸得麻木了，他才停下。

　　水珠滑过眉眼，从鼻尖坠落下来，也有的顺着脸部线条一路滚落至脖颈之下。

　　眼睛里的红变淡了不少，经过清水的洗涤，整个人看起来恢复了些许精神气。

　　因为中途情绪的突然失控，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顾直温擦干脸后继续吹。

　　发泄完，他已经平缓下来了。虽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但生活总要继续的，他还有家人、有事业、有朋友，重要的是向前看，过好当下。

　　有些人、有些事，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

　　****
　　****

　　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冷。在这个萧索的季节，顾直温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顾兴年和楚香苓醒了。

　　彼时，顾直温还在公司，得到消息后，顾不上手头的工作，和助理赵嘉交代了几句，就赶往医院。

　　推开病房门时，他的手是颤抖的，心跳蓦地加快，很怕看到的还是顾兴年和楚香苓不省人事的场景——这个他看过了无数遍的场景。

　　随着房门打开，床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顾兴年和楚香苓靠在枕头上，正在看手机，互相交谈着，看到他来了，把手机放回床边。

　　“温温。”

　　鼻子一酸，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两张面孔，颤抖着声音喊：“爸、妈……”

　　楚香苓招呼顾直温过来，拉着他上下打量，摸了摸他的脸：“温温好像瘦了。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顾直温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我只是很想你们。”

　　如果是以前，看到顾直温哭，顾兴年免不了说他几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之类的话。
　　顾直温也知道顾兴年不喜欢他哭，忍下了泪水。

　　虽然眼泪没掉下来，但他通红湿润的眼眶已经很明显了。顾兴年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只是说：“最近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以后放安心，爸爸妈妈醒了，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了。”

　　顾直温刚进来的时候，他们在看手机，从手机上了解到了顾运成的事。但网上的新闻毕竟只是一个笼统的讲述，等顾直温将事情的始末——从顾运成设计在莫水杀他、谋划车祸，到被曝出滥用私权、顾氏权力组成大洗牌，到最后顾运成把他抓到别墅再次对他痛下杀手，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后，夫妻俩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谁能想到短短两个月来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

　　但好在，生活并没有太糟糕。顾氏现在慢慢恢复了正轨，更重要的是，顾兴年和楚香苓醒过来了。

　　一切都在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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