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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颈鹿
顾影想尽快甩掉安曦，但这女人就像块牛皮糖，非要死死地缠着她，嘴里振振有辞：“能在这么大的动物园里面碰面不就是缘分嘛，一起走互相也有个照应，这样不好吗？”
连理由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顾影还以为安曦会被异管局留下调查，异管局对于形迹可疑的人的监控说相当严格的，即使是顾影也需要店长帮忙收拾尾巴才能逃脱异管局的后续调查。但安曦又是怎么处理干净自己身上那些大麻烦的呢？别的姑且不论，单从精神分析这一块，安曦就不可能通关。
除非异管局的心理咨询师都是吃白饭的骗子，否则异管局根本不可能把她放出来。
安曦也走了什么门路？顾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罪推定，反正她现在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安曦这个人可疑，连她说话都觉得是暗示。
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顾影不由得想起先前那个被暗杀的连环杀人犯路守，他的眼睛被刀子划伤，顾影起先认为凶手多此一举的意义是要毁掉植入路守眼睛里的东西，但如果划开眼睛的目的不是毁掉而是回收呢？
异管局里面一定有怪物混进去，如果——
顾影联想起店长向她提过一嘴，说是豢养路守的“那位”找到了新的玩具，所以也不在意顾影破坏他的游戏这一点点僭越的行为。
如果那位大人物从异管局那边得到了安曦的信息，如果安曦就是那个新玩具——
被回收的道具说不定就藏在安曦的眼睛里，安曦凭借着它认出了顾影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安曦的存在就是个大麻烦，顾影无法预料安曦这时候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那位大人物这次又准备玩什么游戏。
这地方游客不多，走上几百米都未必遇上一个人类，监控更是寥寥无几。如果安曦能死在这里，那情况就会对顾影有利得多了，而且还能从安曦的眼睛里挖出一个怪谈道具。
拿着这种道具能从林溯光身上换到什么呢？这可是能解决异管局目前最大难题的重要道具，得好好想想开个合适的价码。
顾影控制了一下表情，以免自己笑得太开心引起安曦警觉。
顾影不能亲自动手，不能让安曦的死亡看起来像是人为，得想个办法引导她自己违反规则才行。
反正也甩不掉这条尾巴，有胆子就继续跟上来吧。
顾影绷着脸，继续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自顾自地往前走，时不时举起相机拍摄，对安曦的聒噪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
安曦倒也不生气，一路跟着顾影走走停停，顾影快她也快，顾影停下来她也跟着站住，倒像是配合很默契似的。
“帮我拍个照嘛！”安曦搂住一只路过的羊驼的脖子，冲着顾影笑靥如花，羊驼竟也乖乖站住了，没冲着安曦吐口水，耐心很好地任由安曦抚摸它脖子上柔软的黄褐色绒毛。
“手机给我。”顾影皱着眉头朝安曦伸手。如果安曦老老实实把手机给她，那她还可以顺便检查一下安曦手机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信息，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万一真的是安曦认错人了呢？
“用你的相机给我拍嘛，我还想洗出来呢！”安曦躲开顾影的手，指指顾影胸前的相机，笑嘻嘻地说：“待会儿加个联系方式，把照片发给我就好啦。”
“......”顾影抿了下嘴唇，举起相机给安曦拍照。也没关系，她现在手机上登录的账号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为了伪造林墨染身份特意做的假账号，只要不动用异管局的资源来调查，普通人是看不出这个账号有什么异常的。
反正安曦的命不会太长了。
配合安曦拍了几张照片，安静的羊驼打算离开了，安曦松开手，看着羊驼慢慢踱着步子走开。
“羊驼的毛很软，你不想摸摸吗？”安曦目送羊驼离开之后，转回头来问顾影。
“我不喜欢动物。”顾影冷冰冰地答，她低下头摆弄相机，翻看自己一路上拍摄的照片。
除了安曦那几张照片之外，她拍摄的都是景物，没有任何一只动物入境。
“那为什么来动物园呢？”安曦忽然把自己的脸凑到顾影面前，险些直接贴上来。
“取材。”顾影抱着相机往后退了一步，和安曦拉开距离。
安曦笑了起来：“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顾影盯了安曦一会儿，转过身继续去看照片了。
也许你没打算对我做什么，但我正在盘算应该怎么对付你。
随着两人深入半野生区，道路两侧游荡的草食动物种类也变多了，都是些温顺不会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动物。
一头脊背如小山一样壮硕的水牛闷声不吭地站在路边嚼着什么东西，漆黑湿润的眼睛注视着她们，眼神驯顺清澈。
“你说它在吃什么？”安曦用手肘戳了戳顾影，故意压低声音吓唬人。
“是在反刍吧。”顾影瞟了一眼，随口说。
“你说，规则里的‘草食动物吃肉’，它吃的会是什么肉呢？”安曦见没能吓唬住顾影，又抛出下一个话题，语气故意放得暧昧，引导顾影往“动物吃人肉”的方向想。
顾影完全不接这茬，冷冷地答：“不知道，反正遇到了就按照规则，通知员工就可以了，多余的也不用我们管。”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远远的就看见长颈鹿的长脖子，等再走近一点儿，她们看清楚长颈鹿是被围栏围住的，中间建造了木质的天桥，方便游客走上去近距离观看长颈鹿。
顾影视力好，一下子就注意到天桥顶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员工，他手里提着一只网兜，里面罩着个什么东西，还在网兜里面动来动去的。
黑衣员工提起网兜，把它拎到天桥的栏杆外，翻转网兜往外一倒。
网兜里的东西落地的时候，顾影和安曦两人刚好也走到了围栏前。
于是两人同时看清了那个被员工扔到围栏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摔得四分五裂、雪白色的皮毛都被血染得鲜红斑驳的兔子。
是个白兔子，眼睛却是灰色的，一只眼珠掉出眼眶，空洞无神地注视着顾影两人，身体软软地摊在地上，显然已经摔断了许多根骨头，但在这种情况下，兔子仍然微不可察地蹬了两下腿。
“......”顾影抬起头想找那个黑衣员工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掉了。
这就是店长说的，变成兔子更适合顾影行动？瞎扯什么呢？就算顾影不会死，被这么摔一下也很疼的。
围栏里的长颈鹿不慌不忙地迈动修长的腿挪过来，前腿岔开，长脖子低下来查看那只摔死的兔子。
接着，那只长颈鹿就在顾影和安曦两人的注视下，张开嘴咀嚼起了兔子身上的肉。
长颈鹿的牙齿并不适合撕咬，灵活的舌头卷起兔子小小的身体往嘴里送，但能轻易碾碎树枝和草叶的牙齿并不能很快地扯开皮肉。
但长颈鹿的体型弥补了这一点，它根本不需要撕咬，简单咀嚼了几下之后，就直接吞下了兔子。
吃掉兔子之后，长颈鹿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边沾着的血迹和兔毛，偏过头用一侧眼睛专注地盯着顾影两人。
其实平心而论，那只眼睛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长颈鹿的脸原本就是看起来很和善的类型，并不会引起人类的不安，但如果那只长颈鹿刚刚生吞了一只兔子，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何况，这只长颈鹿头顶长着的角在安曦眼中，慢慢变宽伸长，逐渐变成了一双放大无数倍、正适合长颈鹿体型比例的巨大兔耳朵。
连它现在舔舐嘴唇的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在衡量顾影和安曦这两个人类好不好入口、味道怎么样。
安曦移不开眼睛，死死地盯着长颈鹿头顶的变化，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即使潜意识不断发出警示，叫她不要再看了，不马上采取点什么行动的话，她可能会死，但安曦被那只诡异却异常美丽的生物完全吸引住，除了继续欣赏它奇异的面貌之外，做不了任何事。
顾影不是人类，不会受到怪谈内的污染物影响，在她眼中，长颈鹿只是吞掉了兔子之后就隔着围栏和她们对视而已，在心理作用下被这样盯着确实有点发毛，但没到恐怖的程度。
但安曦的反应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汗珠从安曦脸上渗出，很快就汇集成小小的水流，流经脸颊最后从下巴滴落。眼睛大睁着，甚至扯破了眼角，流出一丝血，又被脸上的汗珠稀释。
不知道安曦看见了什么，但顾影不打算插手，安曦能自己死在这里那就最好了。
附近的牛羊鹿慢慢围过来，动作出奇地一致，死死盯着围栏里残留的那点兔子血。
距离安曦最近的是一只山羊，长方形的瞳孔看起来格外诡异，它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儿兔子血之后，忽然前蹄扒上围栏，凑到安曦脸旁，伸出粗糙的舌头舔掉了安曦眼角那点不明显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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