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作者:成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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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林致远单膝跪在地上,月白的玫瑰花瓣被踩得乱糟糟,音响里的音乐声持续不断。

      一声首次尽吐心声

      望你应承给我证明

      林致远只觉得很吵,他站起来去找音响的开关,满地的浪漫全部被踢散。布置这些都是佣人做的,他也搞不清在哪操作音响,低沉动听的男声还在执着地唱着。

      此际心弦 有共鸣

      然后对人公开心情

      用那金指环作证

      林致远嗤笑一声,戒指准备得再好又能怎样?
      他心情烦闷,再也不想待在里面,索性大步走到甲板站着。码头的路灯昏昏暗暗,也不知道她走到哪里了,夜晚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她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林致远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保镖,让他们派个人沿途找一找苏弦,送她去想去的地方。挂了电话,他再次打开手上那个鲨革戒指盒,哪怕现在甲板上只有少许光线,那颗蓝钻上依旧夺人心魂。

      这颗蓝钻自从拍卖行放出后就吸引了全球顶级买家们的目光,蓝钻本就稀有昂贵,这颗不仅是fancy vivid blue,净度更是达到IF,超越了当年奥本海默蓝钻的VVS1。

      但对林致远来说,最难得的是它的重量,11.3克拉,她的生日。

      他守在电话边,亲耳确认助理以五千万美元成功拍下时,不安的心终于落回腹中,这还是第一次他会如此看重一个拍卖。

      拍下钻石后,他每天都在偷偷跟进戒指的设计进度,怀揣着这个让人激动的秘密。

      游艇是他和苏弦开始的地方,所以他把求婚地点安排在这里,每每想到她脸上会出现的惊喜又甜蜜的笑容,他的唇角也跟着上扬。

      可原来这只是一厢情愿,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林致远取出戒指微微倾斜,戒圈里一行小字一闪而过。

      “Saunz departir”

      这句古法语的意思是永不分离,与她那枚星月指环正好连成一句话:Autre ne vueil,Saunz departir。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皎白的弯月托举起那颗万众瞩目的蓝色星辰,他想告诉她,他也愿意做托举她的那轮月,和她携手走下去。

      是什么时候出现这个想法的,他也不清楚。

      也许是看到她在片场吊着威亚,反复提剑挥舞,只为把那一个画面拍到完美时;也许是在迪士尼那晚,被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打动时。

      也许是因为一个胡闹后的深夜,和她溜进厨房,看她炒好炒饭,又和她用一个勺子分吃完,心满意足的幸福;也许是因为夜里醒来,看到怀中香香软软的她,心中也一片柔软。

      林致远盖上戒指盒,他只知道,此生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会让他想要共度余生了。

      父亲再次催他回总部正式接班时,他同意了。带苏弦见家人的那个晚上,父亲就让他早做打算,如果确实要和她结婚,就得好好考虑将来,可惜她的将来里并没有他。

      他每天都很忙,忙着调研、开会、采访,只是偶尔会在睡不着的晚上,拿出那枚戒指发呆。

      郑予知道他恢复单身后,忍不住奚落起他,以为他终于收了心,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和苏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再次回到庄园时,他还是忍不住问母亲当年怎么有勇气孤身嫁到英国。

      母亲有些诧异,想起往事笑容也变得艰涩,“你外公培养我本就是为了联姻,正好你父亲想要和他连手打开国内的市场,因此在我的婚事上一拍即合。”

      “不过你父亲很好,对我对家庭都是,我们的感情在婚后反而培养得不错。”提起父亲,母亲脸上的黯淡便被笑容取代。

      “我和你父亲没有那么强的门第观念,苏小姐确实不错。但是两个人在一起也是讲求时机的。”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阿远,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不会弄丢彼此的。”

      那个晚上,林致远坐在起居室里那张扶手椅上,拿出钱包里苏弦小时候的照片,静静地看了很久。

      夏日的壁炉里死气沉沉,可是他总觉得房子里还有她的气息,他又想起那荒唐的半日半夜。每次他都很认真地看她,看她动情的样子,看她因为抵挡不住他的诱惑,在不同的地点,尝试各种姿势,既羞赧又享受。

      每每这时,林致远都觉得好像怎么爱她都不够,他想深深地,永远地占有她。

      接到张芝然电话那天,是她的生日。

      “远哥,你就是个混蛋!”张芝然带着哭腔骂:“你为什么和小弦分手,你知道她的状态有多差吗?白琳姐说小弦失眠很严重,她还酗酒。她现在就好像,好像完全没有了生命力,我好害怕。。。”张芝然在电话里哭得很大声。

      那一晚,林致远又一次失眠了,他反复播放张芝然偷偷拍的那段视频。因为角色,她的头发剪得参差不齐,清瘦的背影颤抖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微弱的歌声传来,林致远开到最大声放到耳边,终于听出她哼的是什么歌。

      他一直记得,她在拍摄前去街头和露宿者近距离接触的那段时间,就跟他说过,这部电影很难拍,她可能会消沉,到时候他一定要多陪她,帮她出戏。

      海边那个孤独的背影,让他心碎,他很想抱住她,告诉她我在这里,可是他没有资格。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以为是他甩了她,但明明是她不要他了。

      原来她也那么痛苦,可是为什么?嫁给他就那么难吗?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林致远的睡眠开始变浅,被手机振动声吵醒的深夜里,他打开台灯坐起来,看见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港城的号码。

      “喂,林先生吗,我是白琳,很抱歉打扰。。。”

      “有什么事?”

      “是苏弦,她,她发烧。我叫了医生到家里给她打针,可是也没见效。”

      他握紧手机,却依旧平静地说:“那你应该再打电话给医生。”

      “林先生,你知道她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从法国回来后,她甚至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总是在发呆。她酗酒非常严重,我们根本管不住她。”

      “她从来不允许我们晚上陪她,今早我进来就看见她躺在地上,不知道躺了多久,我真的好担心。林先生,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听筒里传来小声的哽咽,林致远沉默着,像是碰上了此生最大的难题。

      “能不能拜托你,看看她。”

      林致远站在苏弦床前,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到底对不对。

      她睡得并不踏实,微微蹙着眉,原本的长发因为角色剪得短短的,越发显得脸颊凹陷,露在被子外的手腕骨节突出,食指上的星月指环也黯淡无光。

      他的手里还捏着那张他小时候的照片,白琳说这是在沙发上发现的。

      她是不是和他一样,摩挲着照片在深夜独坐。

      床上的人动了动,睁开眼睛,很快就发现了他,林致远突然有些无所适从,万一她把他赶走怎么办?

      “不是说去几天就回来吗?怎么这么久。”

      她责备的话语让他茫然。

      “怎么不说话?要生气也是我生气啊。”她嘟着嘴十分不满,“我在半山等了你好多天,然后又去了庄园找你,还去了大溪地。好累啊,早知道你这么快回来,我就在乖乖在家等你哪也不去了。”

      原来她刚才睡得不好是因为在梦里找他,那么现在她可能也还在梦里吧。

      “那以后就在家等我。”他顺着她的话回答。

      “嗯。你累不累,快点过来睡觉吧。”林致远低下头看向被她扯动的西装一角。

      “你怎么还穿着西装,不换睡衣吗?”

      接到白琳电话后,他根本等不及安排航线的时间,直接定了张机票就匆匆赶到港城,现在也才过去不到24小时。

      “刚回来还没换,先来看你一眼。”

      他怕她等太久。

      “那你过来让我抱一会,好想你。”苏弦脸上绽放出笑意,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他还能抱她吗?她已经烧得糊涂了,可是他还很清醒。她紧皱眉头,显然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不肯抱她。他鬼使神差地靠近她一点,却又还有些距离。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靠过来,拉住他的手蹭来蹭去,他的手掌被她的两只手包住,枕在耳边。他听见她小声嘀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好喜欢。”

      清醒后的白天,她果然冷淡地赶他走,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的心还是被刺痛。他想帮她戒酒,她竟然听了,好几天都没喝过,他有些欣慰,她还是会听他的话。

      他们就像是合租的室友,各有各的空间,这样的生活竟也有些奇怪的和谐,可是无声的和谐被玻璃碎地的清脆声打破。

      他急急忙忙地下楼,便看见她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就像张芝然所说的那样,毫无生命力。

      他用她在乎的工作,她在乎的观众想让她清醒,可是她始终无动于衷。他有些生气,很急地逼问她,他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明白她的心结是什么?

      她失控了,她喊出的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向他,他曾经也以为自己爱她、了解她,可原来并不是。那个用坚强粉饰的她,在这一刻终于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他从来没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她的软弱、她的退缩、她的痛苦,全部跟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里,明明是她在哭,可是他却心疼得厉害。

      是他刚才逼问得太急了。

      他忍不住抱住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她。

      是他太着急了,他应该再晚一点,等他慢慢融化她坚硬的外壳后,再和她厮守。

      他知道她在装睡,他太熟悉她,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装作不知道,将她抱起来,她好轻,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到从前。

      他打湿毛巾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睫毛轻颤,他停住手想要叫她别再装了,他想要再抱住她。可是他忍住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早上起来,看见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感觉像是回到了在半山宅邸同居的日子。尽管屋子里还是充斥着沉默,但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手艺还是那么好,他心满意足地吃完面条,却听见她叫他离开。

      他心中惶恐,四目相触的那一瞬间,他读懂了她的想法。最难的关他已经陪她度过了,她已经有了勇气,可是她还需要时间。

      她是骄傲的,尽管他目睹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但接下来她还是想要靠自己。

      这才是她,坚强也好,脆弱也好,都是她。

      于是他离开了,没有犹豫。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还会等来那个时机,真正相爱的人总会在人群中找到彼此。

      助理对于他临时决定要在戛纳停留几天十分讶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决定他已经酝酿许久。

      一年一度的电影节让这座城市星光熠熠,一帮朋友和以前一样跑到他的游艇上玩,各自搂着身边的女人嬉闹,一成不变的热闹PARTY让他莫名心烦。

      他径直回到顶层的沙发,打开一支清月自斟自饮。

      “一人独饮未免无趣。”一道沙哑的女声传来,林致远望过去,不知是谁带来的女伴倚着栏杆直勾勾地看他。

      真是无趣,他冲着站在楼梯口的保镖抬抬下巴,便继续喝他的酒。

      今天《清浊》放映,手机上始终关注的娱乐新闻,刚才已经给他推送了她的红毯照片。他很赞同下面的评论,她眼睛里确实多了几分温柔坚定。

      记得有次坐车等红灯时,他看到了她的橱窗广告,一下就记住了那张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那年在画展初遇,她状若无意地扫视他,眼神里的锋芒便摄住他的心魂,偏偏这个世界是这样小,他听到她和芝然是朋友,后来他和芝然通电话时,故意提起游艇,才制造了第二次相遇。

      可是这个世界却又很大,大到虽然他们在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却不知道彼此在哪里。

      他远远望着电影宫的方向,不知道电影的反响如何,想要得奖并不容易,但对他来说,公关下来也并不困难,但她一定不会愿意。

      对于她有点高傲的自尊心,他曾经很困惑,但上次从小院离开后,他好像真正理解了。

      是他太过执拗地想要和她结婚,但婚姻只是一种形式而已,更重要的是他们想不想要和彼此共度余生。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抱住她,告诉她,不结婚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身为游艇的主人,他没有失陪太久,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转了场,他随便寻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在游艇上待了几天,早已倦怠,他下了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打算回酒店套房休息一晚后再回英国。

      一楼法餐厅的勃艮第红酒炖牛肉享有盛名,林致远点好菜,便走进洗手间。他刚锁上门打开水龙头,瞟到洗手池边上放着的东西,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隔着沉重的木门,他隐约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沾了水的手指拿起了那枚星月指环。他伸手转动门锁,拉开了那道门。

      焦急的目光在见到他的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

      他的心许久都没有跳得这么快。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那么着急,他会等她,他们一定会有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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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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