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怎么了，亲一口也不让亲？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对柏意这种专业耍流氓二十年的人来说，司筠那声惊呼除了在他心上火上浇油，别无他用。二人嬉闹的间隙，一旁手机忽地响起电话，是谢凛打的。柏意扫了一眼，无奈接过：
　　“喂？”

　　“颜思寒在十六夜喝多了，吵着要你来接他，赶紧来吧。”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一听就能想象到一群人玩的有多上头，人声、音响声、酒杯碰撞声交杂混乱，柏意心里一阵无语，颜思寒每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借口把他骗去，也不嫌无聊。

　　“知道了，我在市郊呢，让他等等。”
　　话落，柏意就把手机揣进兜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牵起司筠，准备带着他一起走。

　　“我也要去吗？”
　　面对曾经那个柏意带他去过一次的地方，司筠言外之意显然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又没有外人在，怕什么，再说了，我不带你去还能带别人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想去。”
　　司筠撇开柏意牵着他的手，认认真真站在原地，没有半分打算动摇。

　　柏意知道自己以前干过什么浑事，也不敢再接着胡来，只能像受了不轻的委屈似的自己拿上车钥匙走了。

　　其实他这回想带司筠去十六夜也有自己的一部分私心，就是希望司筠能彻彻底底走进他的生活，像一把火炬，把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人全都驱散，也好让人知道他柏意是真收心了。
　　可惜司筠不想给他这个面子。

　　柏意叹了口气，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接着翻起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款对戒，他看了很久，怕司筠不收，一直都没敢买。但他准备今天过去问问颜思寒，只要颜思寒支持他，他就立马把这对戒指订上，趁着开春出国之前送出去。

　　十六夜曾经的顶楼如今焕然一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翻新了一遍，柏意不想问也不想管，颜思寒爱折腾他大哥就由他折腾，反正最后出去的钱还都是颜思寒的。

　　“听谢凛说你又喝多了？”
　　柏意远远丢去一把车钥匙，幸亏颜思寒眼疾手快接住了，否则指不准要掉进哪支酒杯里。

　　“喝多了和想你了冲突吗？”
　　颜思寒笑着反问，抽了支烟递过去，却被柏意摆摆手拒绝了。

　　“烟也不抽，怎么，你要备孕啊？我跟晴明都没急着——哎，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褚行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旁边的谢凛和颜思寒都不由发笑，可惜话音还没落地，边晴明就伸出白皙的手背在他脸上轻拍两下以示闭嘴。几个人看着柏意点开手机，向他们展示起那款心仪已久的对戒：
　　“怎么样？”

　　几个人看看屏幕，又看看柏意，脸上的神情不约而同出奇一致：
　　“你要送给司筠啊？”

　　柏意得意的点点头。

　　褚行简脸上的神情更难看了，随即谢凛和颜思寒也是，除了边晴明，依旧淡淡的在旁边吃水果。

　　“司筠会收吗？”谢凛有些拆台的问道，吓得颜思寒一把捂紧了他的嘴，褚行简没接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所以，我要和他求婚！”

　　柏意铁骨铮铮的一句话惹得众人发出一阵爆笑，几个人各自捂着肚子笑着歪七扭八，只有柏意木木的坐在那里，没懂他们在笑什么。良久，谢凛才含着眼泪断断续续问道：
　　“——所以你情人节那天带司筠去华清湖就是为了考察求婚地点吗？”

　　华清湖就是当初司筠和凌澜约好见面的那处景点，一般除了外地游客会想去那里看看，本地人几乎很少去。谢凛那天偶然撞见司筠，自然而然下意识以为他是陪柏意去的。

　　柏意没听明白他在讲什么，更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带司筠去过华清湖，情人节那天他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司筠已经出门了。

　　“什么华清湖？情人节那天我们没出门，你认错人了吧？”
　　似乎是真遇上了糟心事，柏意难得从颜思寒那抽来一根烟，拿打火机点上了。

　　谢凛脑子飞速运转，这才想起那天见到的只有司筠一个人，再加上还是情人节，配上柏意那脾气，他还来不及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嘴上就已经开始找补起来：
　　“啊，那是我认错了，我说我打招呼那个人怎么不理我呢。”

　　可这句找补怎么瞒得过柏意，听到后半句话，这个云里雾里不真切的事实似乎再次被摊开在众人面前，就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不敢理谢凛不是吗？

　　柏意吐了口烟，神情似乎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也没心思再去讨论求婚的事情，
　　“我回家问问他吧。”

　　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都略过这件事情，识趣的没再讨论下去，心里却已经隐隐猜到谢凛这句话最后要引出怎样荒唐的一场风波。毕竟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最后是注定要长成一颗结着恶果的参天大树的。

　　最后柏意实在待不住，还没等来司筠催他回家的电话就自己拿上车钥匙走了，几个人齐刷刷看向柏意离开的背影，不由猛拍一把谢凛的肩：
　　“哎——！”

　　谢凛当然明白几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心里不免一阵后怕，可惜事在人为，他也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司筠不要在柏意面前说漏嘴了。
　　“我哪知道司筠情人节那天不是陪柏意出去的，就柏意那人，能放司筠情人节和别人出去过吗？而且去的还是华清湖，约会圣地啊！”

　　大概是边晴明也觉得蹊跷，司筠那样的人，肯定是干不出给柏意戴绿帽那种事情来的，默默发问：
　　“那他有没有什么亲人来京华玩啊？”

　　褚行简摇了摇头，对司筠的身世莫名同情：
　　“他从小父母离异，去年秋天他妈也走了，没什么亲人会来京华找他了。”

　　“那真是怪了，他情人节去华清湖陪谁啊？总不能是他自己挑了个日子去散心吧？”
　　颜思寒没想到司筠竟然能在情人节背着柏意出门，这事放谁身上都不舒服，更不谈柏意了。

　　柏意到家的时候楼上书房的灯没关，留了淡淡的一盏，大概司筠不想随便就上他的床，干脆缩在书房那张沙发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那册卡着书签的诗集。幸好屋里常年开着恒温空调，不至于他睡着了再被冻醒。

　　他伸出手，坏心眼作祟般掐了掐司筠的脸，司筠迷迷瞪瞪睁开眼，见到是他，眼里立刻泛出笑意：“你回来了。”

　　“嗯，怎么不去床上睡？——想我没？”
　　柏意顺手就把人捞过来，出于刚睡醒的缘故，司筠不仅浑身都冒着暖意，四肢也软绵绵的，红彤彤的脸，像只小猫似的窝进柏意怀里。

　　“太困了，躺下就睡着了，想你。”
　　司筠一句一句回应，没忍住伸出两只手捧住柏意的脸，满眼温柔看着眼前的爱人。柏意以为他想亲自己，顿时就把脸凑近，却逗得司筠笑出声来：
　　“我就是想看看你，你干嘛啊。”

　　“亲亲我嘛。”
　　柏意不依不饶接着凑近，司筠心窝都被他哄软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怕你不想和我爸我姐吃饭，临走就关照他们别上来喊你了，饿了没？下去让阿姨给你煮面吃。”

　　夏颂秋平时是不强求孩子吃饭的，反正也饿不着他们，饿了自己会下去找阿姨的。

　　“好。”
　　司筠应了一声，掌心满是柏意的温度，跟着他下楼去了。

　　厨房里不少阿姨在忙活明晚的年夜饭，司筠真是头一回见赶上自己手掌大的鲍鱼，满满一盆泡在那里，还有一堆他想认却不敢认的食材，总之琳琅满目，把厨房占了满满。

　　“姨，下两碗面吧，我妈他们今晚吃的什么啊？”
　　柏意牵着司筠站在门口，没进去添乱，挑了名眼熟的阿姨开口。

　　“夫人今晚想去市里吃，先生就开车带她和小知走了，还没回来呢。”
　　开口的阿姨姓刘，从当初柏知生下来就留在柏家照顾夏颂秋坐月子和一丁点大的柏知，一直到现在，比柏意住家里的时间都长。她清楚柏意平时吃饭的习惯，少爷嘴挑的很，但只要柏意在她面前开口，她连面要煮多细的都能猜到。

　　“行吧，待会面送到三楼小餐厅就行，不用敲门。”
　　话落，柏意就牵着司筠回楼上了。

　　三楼的小餐厅留了扇风景不错的落地窗，加上这套别墅建在半山，正对远处的京华夜景。

　　“你喜欢这里还是市里？”柏意黏在他耳朵边问道，明明这是自己家，他还要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司筠，不撒手也不撒嘴。

　　“都喜欢。”司筠看着窗外的夜景，嘴里漫漫答道。

　　柏意一听，嘴里立刻就要蹦出“你敷衍我”四个大字，谁料司筠头一转，出乎意料、笑眼盈盈的望着他补充一句：
　　“只要是有你陪我的地方，我都喜欢。”

　　“切，这还差不多。”
　　柏意心满意足的从后搂上司筠的腰，没好气的掐了一把。

　　“司筠，”
　　柏意闷闷不乐喊了一句。

　　“怎么了？”

　　“我怕你喜欢别人。”

　　这句话比先前那句还要低沉不少，活像是柏意在外受了不小的委屈，可怜巴巴回来找司筠诉苦来了。司筠难以置信的轻笑一声，反问一句：
　　“我怎么觉得是你喜欢别人的概率更大呢？”

　　“你又这么觉得了，我那么喜欢你，我怎么会喜欢别人呢？你不回答我，你逃避问题，逃避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已经移情别恋喜新厌旧了对不对！”

　　面对柏意一连串质问，司筠笑得更大声了，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来的这么多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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