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字,我的戏

作者:椰子味奶皮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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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离冬季:初抵丽江


      飞机冲破厚重铅灰色的云层,跃入一片炫目的蓝。

      我(苏晴)靠窗坐着,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下方连绵起伏的、被阳光镀上金边的皑皑雪山。它们像沉默的巨人,拱卫着山坳里一片密集的、青瓦白墙的古老建筑。丽江。

      心脏因为海拔和眼前的景象,微微加速了跳动。不是恐慌,是一种混杂着陌生、敬畏和隐隐期待的悸动。

      一只手轻轻覆盖在我紧抓着扶手的手背上。林夕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我的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看,那就是玉龙雪山。”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压得很低,只容我一人听见,“我们到了。”

      “嗯。”我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贪婪地黏在窗外那片纯净壮阔的天地之间。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离开那座充斥着压力、流言和冰冷玻璃幕墙的城市。也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奔赴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未知的远方。

      行李很简单。林夕只带了一个低调的黑色行李箱,和我那个小小的、几乎空了一半的箱子并排放在传送带上。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卫衣和牛仔裤,混在游客中,像个清秀的大学生,刻意收敛了所有明星的光环。

      接机的车是提前预定好的本地司机,话不多,车技平稳。车子驶出机场,沿着蜿蜒的公路,开向古城。

      车窗摇下一条缝,高原清冽干燥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阳光和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清苦气息,将机舱里沉闷的空调风彻底驱散。我深深吸了一口,感觉肺部那团在城市里积郁已久的浊气,似乎都被这纯净的空气洗涤了一些。

      路两旁是开阔的田野,这个季节作物已经收割,露出赭色的土地,远处散落着纳西族风格的民居。天蓝得不像话,云朵低低地悬浮着,轮廓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林夕摘了口罩,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着窗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放松的浅笑。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她转过头问我,眼神关切。她知道我身体底子弱,担心高原反应。

      我摇了摇头。除了心跳稍微快一点,并没有其他不适。相反,这广阔的天地的自由的风,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展。

      “那就好。”她放下心来,重新握住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轻轻挠了挠,像某种秘密的暗号。

      我们预订的客栈不在喧闹的四方街附近,而是藏在古城深处一条安静的石板路尽头。车子只能到古城入口,我们拖着行李箱,踩着被岁月磨得光滑温润的五花石板路,一路慢行。

      午后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路边有潺潺的溪水流过,水声清越。偶尔有穿着传统纳西族服装的老人慢悠悠地走过,脸上带着高原日照留下的、深深的皱纹和一种与世无争的平静。

      客栈的门脸很小,推开沉重的木门,却别有洞天。一个精致的小院子,种满了花草,几把藤椅随意摆放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正窝在椅子上晒太阳,懒洋洋地瞥了我们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老板娘是个四十岁上下、气质温婉的女人,叫和姐。她热情地迎上来,没有过多的寒暄,目光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短暂停留,随即露出了然的、善意的微笑,递过两把古老的黄铜钥匙。

      “二楼‘听雪’和‘望云’,给你们留着的,视野最好。”她的普通话带着柔软的本地口音,“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我们的房间是相邻的。林夕坚持要了两间,说怕自己晚上可能的咳嗽或者起夜会吵到我休息。我知道,她是想把选择权完全交给我,给我足够的安全空间。

      “听雪”是我的房间。推开木窗,正对着的就是远处巍峨静谧的玉龙雪山。积雪的山巅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像一道巨大的屏风,隔绝了尘世的所有喧嚣。

      我站在窗前,看着那片亘古的雪白,久久没有动弹。

      林夕安置好行李,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

      “喜欢吗?”她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向后靠了靠,更紧地贴进她怀里,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屋檐铃铛的细微声响,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心跳。没有狗仔,没有网络恶评,没有必须面对的社交,也没有……需要时刻对抗的、内心那头名为疾病的怪兽。

      它似乎也在这片静谧和壮阔面前,暂时蛰伏了起来。

      傍晚,我们在客栈的和姐推荐下,去了一家本地人常去的小馆子吃饭。藏在巷弄深处,桌椅陈旧,但东西却意外地好吃。新鲜的菌菇汤,鲜甜滚烫;烤得外焦里嫩的包浆豆腐;还有一道名字古怪的“水性杨花”,是一种生长在泸沽湖的水草,口感清爽滑嫩。

      林夕吃得鼻尖冒汗,毫无形象,时不时夹一筷子菜放到我碗里,眼睛亮晶晶地让我“快尝尝”。她似乎完全卸下了包袱,变回了一个纯粹享受生活和美食的普通女孩。

      我看着她在氤氲热气后生动的眉眼,心里那片冰封的角落,仿佛也被这人间烟火气,熏染得柔软了许多。

      饭后,我们沿着古城的溪流随意漫步。夜色下的古城,红灯笼次第亮起,倒映在潺潺流水中,像一条流动的光带。酒吧里传来隐约的民谣歌声,但并不吵闹。

      我们牵着手,走在光影交错的石板路上,混在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中,像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

      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种匿名的、自由的感觉,让我几乎有些贪婪。

      走到一个卖手工东巴纸灯的小摊前,林夕停下脚步,挑了一盏画着纳西象形文字、造型古朴的灯。

      “送给你。”她把灯递到我手里,灯光透过粗糙的纸壁,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晕,“放在你房间里,晚上就不会怕黑了。”

      我接过那盏灯,指尖感受到纸面的粗糙纹理和灯罩传来的暖意,心里也跟着一暖。她总是记得这些细微的事情。

      回到客栈,橘猫已经不知去向。院子里只剩下我们,和满天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的星辰。

      高原的星空,低垂而璀璨,银河像一条模糊的光带,横亘在天幕之上。我们并肩坐在藤椅里,裹着同一条厚厚的披肩(和姐提供的),仰头看着星空。

      谁都没有说话。

      耳边只有微风,和彼此清浅的呼吸。

      我靠在林夕肩上,感受着她的体温,看着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忽然觉得,从那个昏暗压抑的酒店房间,到这个能看见雪山和星空的小院,仿佛跨越了不止是地理的距离。

      像是……从地狱,踏入了天堂。

      “累了么?”林夕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我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摇了摇头。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有一种奇异的清醒和宁静。

      “那再坐一会儿。”她紧了紧披肩,将我更密实地裹住。

      我们就这样,在丽江古城深处一个安静的小院里,在雪山脚下,在璀璨的星空下,依偎着,沉默着,仿佛可以直到时间的尽头。

      直到夜露渐重,寒意侵袭。

      “回去吧,明天我们去雪山脚下看看。”林夕拉着我起身。

      回到“听雪”房间,我将那盏东巴纸灯放在床头柜上。温暖的光晕驱散了角落的黑暗,也似乎驱散了一些盘踞在我心头的阴霾。

      洗漱后躺在陌生的床上,被褥有阳光晒过的味道。窗外是绝对的寂静,只有偶尔几声遥远的犬吠。

      我以为自己会认床,会失眠。

      但在那盏温暖纸灯的陪伴下,在窗外雪山的默默守护下,在经历了长途跋涉和情绪起伏后,我竟然很快就被一阵深沉而安宁的睡意俘获。

      临睡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

      这里,真好。

      如果可以,真想永远停留在这个,没有冬季的避难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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