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能的丈夫

　　李渔的思绪猛地飘回两人第一次互殴的那天，黄子业先红着眼找上门，嘶吼着说千白雪从小就是他的订好的老婆，骂他李渔趁火打劫，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omega。

　　当时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纯纯的炼铜变态加妄想症吗？一想到千白雪那么漂亮温柔柔弱的小omega，小时候身边竟跟着这样一个疯子，他的心就揪得发疼，那孩子的童年得有多无助？

　　那场架打得没半点章法。黄子业技不如人，偏还没武德，仗着自己能穿梭时空的神力上蹿下跳，一会儿扔花瓣挡他视线，一会儿又凭空消失搞偷袭，花里胡哨的招式没半点用处。最后还不是被他按在地上揍得骨折，在家躺了一年多才能下床。

　　他自己也受了伤，是千白雪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喂药擦身。那时候他是真没打算以之前的救命之恩挟人，可他也不是装绅士的傻子，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吗？正巧后来撞上千白雪的发热期，干柴烈火一碰就燃，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没多久就有了湫湫。

　　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李渔却突然愣在原地，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迷茫。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千白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他的。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他当初随口那句“难道我还会以此要挟你以身相许吗？”

　　难道一直以来，白雪对他并没有爱，都是他自以为是地“以恩挟人”？

　　强烈的alpha信息素如无形的巨浪席卷开来，周围的人下意识地退避三舍，连阿里罗都被压得脸色发白，轻轻怼了怼他的胳膊：“师傅……”

　　李渔猛地回神，指尖一颤，迅速收回了那股几乎要失控的威压。

　　孟萌蒙像是终于从深海里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透了鬓发。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窝瓜家族！这趟差出得简直是遭了大罪，他再也不想顶着千白雪的身份，卷入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里了！

　　“白雪，你一定是被窝瓜家族下了黑手，对不对？”李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他汗湿的额发，眼底翻涌着心疼与决绝，“你放心，我的耐性已经彻底没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我要让窝瓜，还有整个窝瓜家族，在殛市里彻底绝种！”

　　殛市的海风卷着咸腥，裹着玄铁铠甲的寒意，将窝瓜家族的村口围得水泄不通。李渔握着染血的长戟，指节捏得发白，alpha的信息素如乌云压顶，让这片海域都透着窒息的压迫感。

　　“踏平窝瓜堡，活抓窝瓜老贼！”

　　吼声落下，战船齐发，箭矢如雨般射向半山腰的堡垒。窝瓜家族的人虽早有防备，却架不住李渔的雷霆之势，刀剑相撞的脆响、惨叫声此起彼伏。翠绿的瓜田被马蹄碾得稀烂，熟透的窝瓜滚落满地，沾着猩红的血，成了这场复仇之战最诡异的点缀。

　　李渔一路砍杀，铠甲上溅满了血污，眼里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穿过层层防线，长戟劈开最后一道木门时，他终于闯入了窝瓜堡的内院。

　　内院一片狼藉，几个窝瓜家族的护卫倒在血泊中。李渔的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厅堂中央——老窝瓜正端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得反常。

　　“孙儿，你真要爷爷的命？”老窝瓜睁着一双芝麻绿豆般的小眼睛，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我本不想如此绝情，是你逼我的！”李渔握紧长戟，戟尖微微颤抖，“你嘴上答应我给白雪解开摄魂术，背地里又动了什么手脚是吧？”

　　老窝瓜闭上眼，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声音带着几分苍老的喟叹：“我这一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窝瓜家族，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顿了顿，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竟带着一丝释然：“不过，也不算输。”

　　其实他不久前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年纪大了，虽一直身体健康、勤于农活，却没有什么特殊血统，全靠犟撑着。如今家族已有了继承人，他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你别动手。”老窝瓜缓缓站起身，语气坚定，

　　“爷爷不想让你落得一个手刃血亲的污名。”

　　“爷爷对不起你……”他留恋地看了李渔最后一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竟就这么嘎嘣一下死那了。

　　老窝瓜死了，窝瓜家族的人尽数成了俘虏。李渔并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只想着让他们接受改造，放下那些奇怪的执念，以后还在殛市种点儿别的，他觉得窝瓜这玩意多少沾点儿说法。

　　而披着孟萌蒙身体的千白雪，也跟着其他俘虏一起被关进了牢房。

　　他缩在墙角，目光不停地在牢房门口逡巡，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唉……”

　　到了半夜，牢房里鼾声四起，千白雪正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发呆，一道黑影突然闪了进来。

　　“萌萌。”

　　千白雪猛地抬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啊？”

　　“我救你出去。”黄子业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生硬，“你别多想，我可没别的意思。”

　　千白雪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换成黄子业来对他说这句话。

　　“你能带我去找李渔吗？”他望着黄子业，眼里满是期盼。

　　黄子业皱起眉头，语气瞬间沉了下来：“你见他做什么？他最近心情不好，正想找你麻烦呢！老窝瓜已经死了，你该开启自己的人生了。你想去哪儿，我送你，咱们之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

　　他说着，已经拉着千白雪往牢房外走，脚步有些急切：“你快点决定，白雪还在等我。”

　　千白雪顿时语塞。他不是没想过孟萌蒙会用他的身体去纠缠黄子业，只是没想到，自己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坐实了“出轨”的名头，这让他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我还是想见李渔。”千白雪挣开他的手，语气坚定。

　　“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黄子业有些恨铁不成钢，“就算白雪现在爱上了我，他也绝不会喜欢你的！何况李渔认定是你们窝瓜家族搞鬼，才让白雪变心，他第一个要算账的就是你！”

　　“……”千白雪彻底无奈了。他太清楚黄子业的性子，一旦陷入自己的世界，就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他不再理会黄子业，默默转身，朝着记忆中李渔可能在的方向走去。

　　“喂！你想好去哪儿了没有？我带你逃去中州怎么样，以后再也没人能管你，李渔也抓不到你！”黄子业见他不搭理自己，连忙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不知为何，此刻的“孟萌蒙”看起来顺眼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头顶一堆乱糟糟的厕纸，衣品整洁了不少，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部分棱角分明的“窝瓜脸”，反倒凸显出原本柔婉秀致的五官。

　　尤其是当“他”皱起秀眉，脸上露出那种熟悉的、带着几分嫌弃的表情时，竟和千白雪如出一辙。

　　“不用了，你回去吧。”“孟萌蒙”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对劲。

　　黄子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孟萌蒙以前不是这样的，要么缠着他死缠烂打，要么就歇斯底里地喊着要报复，可眼前的人，冷静得过分，甚至还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疏离。

　　再联想到最近“千白雪”对他异常热忱的态度，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猛地松开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白雪？”

　　“嗯？”

　　千白雪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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