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

　　这样敞开心扉跟他说了心里话，说完后，宋予希看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再加上于紫珠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总是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于紫珠相处。
　　拒绝徐舒然的挽留，宋予希就跑回自己家了。
　　从包里又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
　　她想到了宋成置。
　　这就是喝酒的感觉。酒的味道。
　　不甜，还有些苦，喉咙里辣辣的。
　　好像也没让人变得多快乐，反而喝了之后有股更强烈更深的孤独感。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喝？

　　第二天，宋予希在工作室待了一整天。
　　最近工作不太顺利，忙，接下来可能还要出差一趟。她想趁出差前把跟徐舒然的事彻底敲成。
　　出差之后还要去一趟诚湖。
　　上次订了票，没去，还是退了。
　　犹犹豫豫，是她最大的毛病，她想从根源拯救一下。她觉得诚湖市就是那个根源。
　　她总是觉得自己从过去的阴影走出来了。

　　可是每当有同样的问题，麻烦的困难的问题出来，她还是会受到那时候的影响，逃避逃跑。
　　她才发现过去受过心里创伤的自己，还留在那里。
　　创伤没有恢复，恢复的只是当时当下的心情。

　　快要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她受到徐舒然的微信：什么时候下班？
　　宋予希：现在。
　　徐舒然：我也是。等会儿我，我接你去吃饭。
　　宋予希：你不是说最近都很忙吗？
　　徐舒然：我随口一说的。
　　宋予希：“……”
　　要是不和好，那他真要在她的世界里忙到地老天荒了。

　　吃完饭，回家时，等电梯的时候，宋予希说：“我去你家坐会儿吧？”
　　徐舒然没拒绝：“行。”
　　然后到了徐舒然家，宋予希看徐舒然还要开电话会议，就坐在茶几前，打开自己的电脑忙，不去打扰人家。
　　看着时间来到了晚上九点。
　　宋予希心想会不会有点晚了。她在沙发上坐了几秒，决定要是一会儿他问她怎么还没走，她就说忘带钥匙了。

　　反正今天的事必须今天给解决了。
　　忙完自己的事，肚子都饿了，去他家厨房找吃的。
　　水果饼干菜，零食，样样俱全。
　　他好像把超市里的什么东西都买回来一点一样。宋予希切了个苹果，又拿出薯片，到客厅吃。

　　吃完了又后悔，明天会不会胖两斤。
　　看到他家有走步机，宋予希上去走了一会儿。走了走，愧疚感少了，就下来，又蹲到电脑前。
　　过了好长时间，徐舒然还是没出来。
　　那门彷佛被焊住。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在他家里转啊转，在柜子上看到一本相册，但是里面一张照片都没有，是空的。
　　宋予希挠挠脸，好奇，那他买来干什么？

　　把相册放下，拉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有大学毕业时拍的照片。还有他公司的照片。
　　当时听说他开了公司，宋予希还特地上网搜过。
　　她摸了摸毕业照片上的他，笑了，像在四年前一样。
　　然后宋予希想到了什么，又翻了翻，发现没有自己一张照片。她明明记得毕业时，两人拍过很多。
　　嗯，好吧。
　　他也是个绝情的人。

　　等徐舒然忙完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出了书房，看到宋予希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还知道给自己盖了个毯子。
　　徐舒然笑，走过去，将她遮在前面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脸后的宋予希，显得特别疲累，眼窝下都熬出了黑眼圈。
　　昨天没睡好。
　　想到昨天，徐舒然一笑。然后将毯子给她往上拉了拉，给她盖好。

　　这个时候，宋予希已经醒了。
　　她半睁开眼，看到徐舒然刚要走，她起来，抱住他的手臂，怕他一会儿又没时间了。
　　徐舒然回头，摸摸她头顶：“怎么？梦到怪兽又来抓你了？”
　　宋予希没说话。思考怎么确定两人的关系。
　　他们两个之间的情况，等他表白，不好，必须由她来说。
　　听他的意思，这大概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
　　“有个问题。”她说，“如果我喜欢你的话，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徐舒然顿了顿。
　　他不说话，宋予希有些犯嘀咕，抬头看他。
　　他眸色很深，此刻映着客厅的白色灯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觉得他现在似乎有点感动。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手再次抚上她的头发，“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从来选择都在她这边，宋予希在此刻才明白，这个人心里爱了她多久。
　　“那我们……”宋予希说，“谈谈？”
　　“谈什么？”他坐下，坐在她腿边，直勾勾看着她。
　　“谈恋爱。”

　　徐舒然的眉眼微微上挑，“行啊。”他逐渐靠近，似乎在刻意撩她。她也不躲，甚至觉得她应该反过来撩一下她。
　　但是怎么撩？
　　不知道啊，没经验。
　　脑袋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徐舒然已经靠得很近了，宋予希渐渐开始紧张，手抓住他的衣服，紧紧抓着。
　　砰——
　　灯光全暗了下去。
　　宋予希感觉到徐舒然也有停顿。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停电了？小区灯全灭了。”
　　有人回：“打电话了找人了！”

　　知道情况后，宋予希也放心了。
　　然后感觉到唇上有了温热的触感。他在亲她。她不懂这些，生涩地回吻着他。渐渐的，身上越来越热。

　　不久，徐舒然的手机在书房响起。
　　不合时宜。
　　他又狠狠地亲了亲她，才把她放开。揉乱她的头发，起身离开。

　　“我们家也停电了，应该是这片儿都停了。”书房里，徐舒然在跟电话里说。
　　然后听到他又说：
　　“别来我家。”
　　“睡觉就不害怕了。”
　　“关我什么事？”
　　“想穿什么穿什么。”

　　五分钟后，宋予希听到徐舒然走出来了。
　　“谁啊？”
　　“高骏。”徐舒然看着手机说，“他明天相亲，问我穿什么好。”
　　“我刚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跟晓玥已经在一起了，他们也住这里？”
　　“嗯。这儿离我公司和他们火锅店都近。”
　　他在别处还有一套房子，就是那次他们暴雨里去躲的房子。宋予希问了，徐舒然说他不喜欢住那边。
　　“为什么？”
　　“阳光不好。”
　　“哦。”她想了想说，“我住这儿是我妈帮我挑的。”
　　“阿姨知道我住这里。”
　　“我妈说她很喜欢你这个女婿。”

　　徐舒然一愣，抬起头，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在他脸上。
　　能看到他是有丝难掩的惊讶。
　　毕竟这是宋予希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明他们的关系，和她对他的感情以及她最在意的家人对他的态度。

　　说到这，宋予希也有一丝尴尬，脸热，低下头说：“你知道我会来，还不搬走，是不是就是想和我成为邻居？”
　　“这不废话。”徐舒然说，“我要是真要躲你，你又找不到我。”
　　宋予希笑，“那样咱们就没办法培养感情了。哎，也不对，我会去找你的。你躲到哪儿，我都去找你。”
　　徐舒然又顿住了，黑暗里，过了会儿，他才说：“今天甜话超标了，宋予希，明天吃点糖补补。”
　　宋予希又笑。
　　她披着毛毯，从沙发站起来，走到窗前：“怎么还不来电，我要回家了。”
　　“回家？”徐舒然跟上，在她身后不远站住，“反正离得也不远，住我这儿跟住自己家没什么区别吧。”
　　宋予希回头，语重心长地说：“有的。”
　　“有吗？”
　　“当然。”
　　徐舒然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宋予希摸摸他脸。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抵在旁边的墙上：“那就只能珍惜一下现在的时间了。”
　　他再次亲上她。
　　比刚才还要热烈。
　　在诉说，他的想念。

　　十二点半，终于通电了。
　　宋予希回家，徐舒然送他到门口。
　　宋予希说不用送的，徐舒然非要跟着过来。
　　就下一层楼的距离，他说怕她遭遇不测。看着她回家才放心。然后又补了一句，如果让他也住在这里面，他会更加安心。

　　楼道里，宋予希刚打开自己家的门，笑道：“可以啊，还有两个房间，你选一个吧。”
　　徐舒然愣了下，感到意外：“真的？”
　　“如果你不怕睡不习惯的话。”
　　“这有什么。”徐舒然巴不得赶紧进来，握住她的手，敞开门，然后将她推进去，然后自己也进来，“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
　　关上门，徐舒然抱着她到沙发。
　　气氛刚好。
　　宋予希忽然推开他：“该睡觉了。我明天要早起，你也要早起的吧，晚安。”
　　他看着她。
　　她也没走。
　　徐舒然看了她几秒，忽然吐了口气，转身靠沙发上了：“晚安。”
　　宋予希摸摸他的头，亲了他脸颊一下，然后到自己屋里翻出杯子枕头，给他拿去。
　　他抱着枕头被子，孤零零地坐着，眼神盯着她。
　　里面彷佛有团火在燃烧。
　　宋予希避开他的眼睛，脸热了热，说：“真的要睡觉了，明天真的要早起！”
　　然后她就一溜烟跑回了自己卧室关上门，然后靠着门重重吐了口气。胸膛里的心脏扑通、扑通……

　　徐舒然看着她跑回屋里，半响，颇为无奈一笑。
　　他也懒得去找客房，就把枕头被子放在沙发上，一转身，躺在软糯的沙发上。
　　然后他看到客厅灯还没关，去关了灯回来，去拉开一点窗帘，看到外面的夜空。
　　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实处。

　　四年来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跟宋予希彻底告别，彻底除去这份感情的痕迹，但是每一次他都拒绝了。
　　他也怕等，怕这么久的等待会没有答案，怕所有的期待都会落空。
　　他也怕孤独，怕那些漫长孤寂的夜晚。
　　他似乎永远无人可依。

　　可是每次看到这夜空，他总能想起有个女孩曾经陪他度过他过往人生的大半时光。
　　他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她，哪怕她还是带着决绝的答案。
　　可是他也需要放下的理由。
　　必须由她再一次回来，当面亲口告诉他，或者用她仍犹犹豫豫的态度，让他彻底死了心。
　　他或许才能展开他新的，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再也没有宋予希的人生。
　　那样的话，他跟她不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陌生人他也做不到。
　　那会是什么？他不敢往下想下去。或许是仇人？
　　那他只能离得她越远越好。

　　现在她回来，给了他一个近乎圆满的答案。
　　让他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对他们未来的期盼。
　　他不可能不被触动。
　　这个女孩的每一句话，又在他心里，留下了更加重要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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