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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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三人也都陆续到了，很客气地给宛回舟打了招呼。唐明曜把卧室里面另一张可以升降的白色小桌板拿出来，一会儿讲ppt的时候用来放电脑；又把自己上个月入手的投影仪放在了饭桌上，把饭桌挪到中心位置，在墙上投影。

　　“一会儿讲完了就用这个放电影。”唐明曜兴致勃勃地说。他左手的石膏已经拆了，换成了弹力绷带，恢复速度比预计的快了不少，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活动了。

　　几个本科生凑在一起，分了一下工，各自讲自己负责的部分。他们稍微练习了一下，把单独的文本也发给了宛回舟，表示可以开始。

　　宛回舟坐在唐明曜的饭桌边上，开着自己的笔记本，戴着黑框眼镜。她点点头，打开他们的文本，投影仪上放出了ppt的内容：“讲吧。”

　　唐明曜是第二个，徐尽欢最后。他凑过去小声对徐尽欢说：“舟姐这气场也太强了。”

　　徐尽欢：“那是。”不知道在得意什么，但是得意一下。

　　徐尽欢讲了结尾的一小段和总结，最后一张是参考文献和感谢语。宛回舟给他们鼓了鼓掌：“问题不大。虽然是简单报告，还是比较完整的。有几个地方稍微改一下就行。一个是用到的课上讲过的公式，不要写引用自xx章的讲义ppt，写课本原名，或者直接删掉——这种比较公共的公式，而且是课上讲过的，一般不用单独标参考。”

　　“嗯，还有一个，”宛回舟说，“你们是用同一个模板ppt，然后各自套的自己的内容吧？虽然用了同一个模板，但是套的不太统一。比如这个，文字太多了，基本都是照着ppt念。内容又和你们的报告重复。如果单独写新的内容的话，最好也只放关键词，详细的内容放到备注里。”

　　“小唐，说你呢，直接复制粘贴上去太偷懒了。和你报告里面一模一样的。”

　　唐明曜立正了：“知道了舟姐我一会儿就改。”

　　“其他的几个小问题，我在文本报告边上备注了，稍微把模糊的部分改一下。能和课堂内容扯上关系的就写一下——张教授主要是看有没有学到东西。只要展现出来学到的部分，他就会乐意给分的，实际上的结论是否精确倒是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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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本科生都是一脸“学姐好强学姐求带”的样子，捧着改过的文本又凑在一起看。倒也不急着马上就改完，几人过了一遍，就转而开始商量一会儿看什么电影，点什么口味的披萨。

　　“学姐想吃什么？”有个女生问。

　　宛回舟：“我想吃酱多多，还要双倍芝士卷边。”既然吃高热量了，那当然要好好享受高热量的快乐。

　　“点！”唐明曜说。

　　等外卖的时间里，他们又开始翻电影。恐怖悬疑的先被刷了下去，随后是纯文艺的和纪实性比较强的，最后发现还是商业爆米花片最适合人多一起看，毕竟众口难调。这种时候比起放某个部分人喜欢的题材，选一个大家都不会讨厌的往往会变成标准答案。

　　徐尽欢和另一个男生下去拿披萨。唐明曜因为手受伤被留下看家，让认得路的徐尽欢替自己去了。他也没闲着，找好片源之后，从厨房柜子里面又摸出大包小包的膨化食品和各种零食，还连带着几瓶起泡酒。“都是果味的，度数比较低，想喝的话自取。汽水冰箱里也有，可以兑着喝。”

　　宛回舟听说有汽水，觉得披萨还是要配软饮，就去他的冰箱翻。一开冰箱，冷冻区放满了大骨头棒子，冷藏区就几个鸡蛋，别说香料了，蔬菜都看不到。饮料倒是在门那一侧塞得满满的...还有一包吃了一半的饼干。

　　不愧是......宛回舟给自己拿了瓶罐装汽水，又问小唐同学要了个玻璃杯，走回桌边坐下。

　　去拿外卖的两个个人很快大包小包地回来了。唐明曜的餐桌坐不下所有人，他们也乐得坐地上，袋子一开，直接开始就地瓜分战利品。

　　徐尽欢把宛回舟点的超级热量炸弹拿到餐桌边上，还拿了一盒炸鱿鱼圈，两双手套。宛回舟打开披萨盒一看，十二寸的：“整个都放我这儿吗？”没人协助的话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徐尽欢指了指自己。

　　宛回舟放心了。披萨这种东西就是比较难一人食。如果太小，放不了多少料，饼皮占比大，就没那么好吃；相反人多的话，有气氛加成，味道会神秘地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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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回舟没有留意电影的内容。几个本科生之间比较熟络，坐在地上聊成一团，她和他们比较陌生，也喜欢一个人呆着，就把这部热闹的爆米花片当成了背景音，开着自己的笔记本浏览网页。

　　她倒也没看什么严肃的东西，刷到什么就看什么，偶尔也抬头，看看爆米花片的剧情。这部商业片上线的时候很火，宛回舟虽然没去电影院看过，但是多少知道一些剧情。里面的主演也都是眼熟的大牌。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她居然也能跟上。

　　前面的地板上传来开气泡酒瓶塞的啵的一声。唐明曜还是把酒给开了，还跑过来问宛回舟：“学姐要不要来点？”

　　宛回舟：“我就算了吧，我更喜欢汽水配快餐。”

　　徐尽欢正好吃完了第一块披萨饼，来拿第二块，唐明曜就转而眼巴巴地看他：“那徐哥要喝的吧。”

　　“欸，”宛回舟说，“这是什么超级二选一吗，我不喝他就要喝？”

　　唐明曜想了想，是和爸妈一起出去聚餐学到的：“几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如果有一个说要开车或者不能喝，其他人就会让家里另一个顶上啊，一家人总得出一个来喝酒的。”

　　宛回舟：“......”

　　徐尽欢：“......”他有点回想起来还没告白的时候和小唐爹妈一起出去吃饭的感觉了，那种一句话下去就给他干烧了的感觉。这么看来，唐明曜果然还是亲生的。

　　徐尽欢：“那我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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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回舟没见过徐尽欢喝酒。不过她想着，起泡酒的度数一般也不会很高，大多数都是比啤酒稍微高一点的小甜酒，十来度顶天了。自己认识的酒量养鱼的人有文思东一个应该就够了，酒量这么差的不能再来一个吧。

　　还真能。

　　电影放到中间段的时候，宛回舟已经解决掉了三块饼和一半鱿鱼圈，正朝着第四块伸出罪恶的手。披萨冷了的话，味道就会大不如前，尤其是芝士变硬。好在她点的酱多多有大量的蛋黄酱，热量炸弹自有它的可取之处。

　　宛回舟难得在晚上吃得这么放纵，心满意足地小口啃，同时切到老板的独立游戏评论区看买家的反馈。她之前试玩的时候，虽然四五个小时能打出第一个结局，但是初始结局其实只能算是故事的开篇，真正精彩的展开还是得多周目。

　　老板和她说这是用来捞钱的精神续作，不过在宛回舟看来，这个游戏的文本设计其实比上一作还要用心。相对应的，想要完全玩透也需要更多时间。好在大部分玩单机的玩家都不缺反复存档尝试的精神，这一作的风评还是挺不错的。

　　就在她看着玩家的好评反馈，觉得很有成就感的时候，有个人影顶着投影的背光慢慢蹭到她边上。

　　唐明曜为了追求室内影院的效果，把客厅和厨房的灯都关了，只有卧室门半开着，里面透出点灯光，照在宛回舟身后。

　　蹭过来的人也没有马上到她旁边，而是脚下一转，去看她斜后方的鱼缸。鱼缸的灯倒是也没关，天花板上还有水波纹粼粼的倒影，几条金鱼给唐明曜养的不错，慢悠悠地来回穿梭。

　　徐尽欢把手贴在鱼缸上，看了一会，很客气地曲起手指，笃笃敲了两下：“你好，我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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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回舟：这不会是在和鱼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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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尽欢等了一会儿，自然是没人回复。他又敲了两下，鱼都给吓得游到另一边去了：“你好，学姐在吗？”

　　宛回舟：“...转头，我在这儿呢。”

　　徐尽欢反应慢吞吞的，好在没糊涂，能处理信息，慢慢往桌子这边走过来了。宛回舟没见过这种症状的，一时间拿不准他是真给喝醉了，还是装的，逗自己玩。

　　电影里刚放到主角换了一身正装混入宴会，假装被自己干掉的接头人员，和目标人物接上线。音乐轻快又短促，镜头在衣香鬓影中来回穿梭，给了几个将要出场的重要角色面部特写。

　　徐尽欢在这暗流涌动的画面前凑近了宛回舟。他也没坐下，就在桌子边上很安静地站着，像一棵盆栽。宛回舟看了看，也就没管他，继续刷自己的网页。

　　徐尽欢自以为安全，没人发现，慢慢弯腰，一点点越贴越近。投影画面中的男主角一个滑铲踹飞了交接的手提箱，自己也终于暴露，被人追着在大理石的螺旋楼梯上一路狂奔，抄起路过侍者的圆形托盘就往后当飞盘甩了出去。

　　枪声和尖叫声接连响起，男主角连滚带爬地来回穿梭，镜头频繁切换，音乐也越发激昂。坐在前面看电影的几个人似乎都仰着头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人关心身后发生的事情。

　　宛回舟转过脸。徐尽欢已经贴的有点太近了。不但能看到她的电脑屏幕，呼吸都已经拂在了自己脸侧。她一开始还以为徐尽欢只是想看看她在干嘛，但好像也不是。他就是单纯靠近了，保持着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徐尽欢见她转头，很慢地往后缩了一点。宛回舟眯了眯眼，稍微往后靠了靠。徐尽欢果然又慢慢贴了上来，依旧保持着原本的距离。

　　电影中的男主角混入交谊舞池，整了整衣领，带着穿小礼裙的美女转起了圈。两人姿态亲密，快速交流了情报。俯拍镜头下，男男女女们拉着手散开又聚起，人影交错，一时间让追击的人找不到目标。

　　宛回舟不想大声说话，打扰到前面沉浸式观影的人。虽然唐明曜的蓝牙小音箱环绕立体音效果劲爆，不过徐尽欢凑得够近，就算她小声说，应该也能被听见。

　　她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用气音说：“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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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尽欢应该是听到了，眨了眨眼，眼神飘到了投影那边，又飘了回来，不说话。

　　宛回舟试探性左右挪了挪，徐尽欢还是慢腾腾地贴着她，像是什么磁悬浮的挂件。虽然感觉有点笨笨的，但是因为距离太近，宛回舟都隐隐感觉到了他的体温，热乎乎的传过来，呼吸声也清晰可闻。于是在这又缓慢又笨拙的动作间，也生出莫名的暧昧。

　　蓝牙音箱里传来咔哒一声落锁声。男主角搂着给他打掩护的礼裙美女撞入杂物间。门外响起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黑暗中只有高处舷窗上洒进来一束光。两人贴的很近，呼吸可闻，剪影彼此相对，在交谈和亲吻间徘徊。

　　徐尽欢又瞟了一眼投影。

　　他的侧脸被宛回舟的笔记本照亮一小块，眼睛也映着小小的方形的倒影。宛回舟从那一眼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无声的诉求。

　　投影画面中，女人忽然撩起裙摆，掏枪顶住了男主角的胸口，男主角举起双手后退，直到撞上储物箱。画面切到门外的空镜，枪声响起的同时，宛回舟稍微抬了抬脸，亲在了徐尽欢嘴角。

　　徐尽欢：“.......”

　　他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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