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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喂,你在干什么?”
我猛地转头,只见盛放正一脸狐疑地盯着我。她拧着眉头问道,“你在和——一只光秃秃的老鼠说话?”
“嗯…对,是我的小宠物。”我慌忙把尾巴塞进衣襟,“长得是有点怪,但确实是老鼠!”
盛放一把揪住我的前襟,苍白的脸上挤出个诡异的笑,“我刚才看见你和那狱卒鬼鬼祟祟说话,是不是找到了门路?带我一起逃!不然我这就告发你私藏宠物!”
“可恶!我才不是老鼠!”尾巴气得在我胸口捶了两下,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好吧,但你得保密。”
盛放瞬间变脸,嬉笑着拍拍我的脸颊,“放心,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了,你叫什么来着?小胖妞!”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要越狱的队友。
我郁闷地躺倒在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时间流逝变得模糊不清。也不知我来多久了,就没人发现我失踪了?
可恶的是,小青不仅没察觉我离开,更不知我身陷囹圄——足以证明这些日子他根本不曾去找过我。
还说什么在我体内种了莲子能感知我的存在,看来根本不管用!
又连吃了三天豆子泥,事情终于出现转机。
趁着狱卒登记幸存囚犯时,盛放得意地宣布,我们成功熬过了初步考验。
我却无心庆贺——万事知暗中查过名册,确实没有牧狸的记录。如今只剩两种可能,要么她根本未被收监,要么…就被关在寂灭池。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亲自去查探一番才行。
很快,我被分到厨房打杂,而盛放则要参与凿壁拓建牢房的苦役——据说这些年囚犯越来越多,牢房早已不敷使用。
作为厨房管事的万事知,以“胖胖的看着就很会做饭”为由将我安排在身边,虽心中不爽,但眼下这境遇也没法与他争辩了。
劳作两日后,我推着餐车分发食物时偶遇盛放。她神秘兮兮地透露,他们在上工时发现了一处塌陷的暗道,好像通往笔柱山外。
我稀里糊涂跟着盛放和另外两名囚犯钻进地道,在狭窄的通道中匍匐前行许久。当从另一端爬出时,我才明白了“好像”二字的含金量。
万万没想到,这坍塌的地道并非通往外面,而是——通向下一层的束仙台!
“糟了!快往回走!”
见两个同伴惊慌失措地要逃,盛放扭头瞪我,“小胖妞,你不走?”
“我要去下面找大师姐。”
那两人只当我在说疯话,头也不回地爬回地道。盛放却狐疑地堵住我去路,将我逼到幽暗的角落,“哼!你肯定有门路!不然怎么偏偏把你分到厨房?想甩开我偷偷溜?”
“我是真要去寂灭池救大师姐。”
“……你是不是疯了?!那是死地!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没人能活着出来!”
“我得走了,得趁千手仙人下次巡视之前找到大师姐。”
见我淡定地不像话,盛放一口咬定我还有秘密武器,执意要跟上。无暇与她纠缠,我沿着陡峭岩壁向下攀爬。
束仙台的全貌渐渐展露——不再是简陋牢笼,而是一个个由粗大锁链悬吊的玄铁平台,从中央地脊与山壁延伸而出。
此处锁链活动愈发频繁,不时拖动平台相互碰撞、翻转,将囚犯抛向寂灭池边缘又拽回。
幽暗微光中,无数平台与锁链的巨影缓缓挪移,宛如沉睡巨兽的脏腑在蠕动。
寒意——或者说灼热——愈发刺骨。盛放几乎冻僵,若非紧贴着我取暖,怕是早就冻硬了。
“喂!是你吗!是你吗!”
黑暗中忽然传来嘶哑的呼喊。只见远处牢笼的光栅滋滋作响,焦糊味隐隐飘来。
盛放趴在崖边低语,“那人在看我们!”
我凑近望去,一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的男子正死死抓住烧得通红的光栅。冰火交煎让他的脸庞扭曲变形——
竟然是未生,他还没死。
“喂!”男人像在奋力挣扎,鼓瞪的眼睛已经由于过分用力而流血,“竟然是你,是你!喂!”
尾巴趴在我耳旁小声道,“啧,得叫他闭嘴,会吵醒千手仙人!走,照夜!”
不敢再耽搁,我转身跃上粗重的铁链向下疾奔。盛放目瞪口呆地瘫在原地,寒冷几乎冰冻了她的嗓子。
尾巴紧紧抓住我的头发,冰冷又炽热的风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闭上眼睛,照夜,然后——听我指挥。”
我只听到黑暗中有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脚下那团看不清埋葬了何物的虚白池子像巨兽的上膛,等待着猎物乖乖落入。
我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剩下了风声。
第一次,我于这天地间感受到了沉重有形的风。
那便是仙力,仙力在流动。
我在尾巴的指挥下不停奔跑跳跃,我不知前方是否有物,不知脚下是否有路,臃肿的身躯此刻却轻盈得如融入这黑暗中的一缕微风。
“左转三步,跳!”
尾巴的指令如丝线牵引。
我此刻竟轻若飞羽,在纵横交错的锁链间腾挪闪转。铁链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嗡鸣,每一次落脚都精准踩在晃动的链节之上。玄铁表面凝结的冰霜在触及我鞋底的瞬间汽化,又在身后重新凝固成细碎的晶尘。
“右侧悬空,翻过去!”
我依言凌空翻转,衣袂在极致寒热交织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锁链组成的蛛网在黑暗中无限延伸,而我如履平地。偶尔有游离的铭文流光擦过身侧,被尾巴悄然吸纳。
几个起落间,我已跃至临近寂灭池的平台上。睁眼便见未生震愕的神情。
“牧狸呢?”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她,她曾说你是她唯一信得过的人。”
男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寂灭池的烧灼之息无时无刻折磨着他,几乎要将他从皮肉到骨头全部嚼碎。
尾巴从我袖口溜出来,附着在光栅上,竟瞬间将那铭文尽数吸收,继而,他如一条毒蛇,猛地蹿到了未生胸膛里。
未生痛苦地蜷缩起来。待尾巴回到我掌心时,他已喘息着瘫软在地。
“给他点仙力,不然会变成拖累。”尾巴再次跳到我头顶,“方才的动静惊动了千手仙人,咱们继续向下!走,照夜!”
“哦,好!”
我正欲再次爬上铁链,尾巴却从身后猛地踹了我一脚。
失重感骤然袭来——我正朝着寂灭池极速坠落!
浓稠粘腻的风,仿佛蕴含着无穷仙力,每一缕都像是冰针扎进骨髓。我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准备迎接撞击……
然而预想中的坚硬池底并未出现。
我如同穿过了一层云雾,很快,周身骤然被温暖的金色仙力包裹,连发丝都未曾遗漏。转瞬间,我已穿过寂灭池,落入了这片传说中的无人之境。
眼前景象令人愕然——这里亮如白昼,纯白的地面凝结着一层寒光,如烟似雾般流动。
“啧,”尾巴从我肩头探出,“原来当年煌木不仅搬来了渟冥铁,连极阴冰火也一并偷来,藏在这地底深处。”他仰头望向头顶那片伪装成池水的火焰,嗤笑道,“那不过是遮掩此地的幌子。”
我俯身细看脚下的冰层,不由困惑——非冰非火,反而更像岩石。
“观察力不错嘛,聪明的照夜。”尾巴赞许地蹭了蹭我的脸颊,叫我继续往前走,去那直插更深处的地脊一探究竟,“你没看错,这就是熠石,只不过,里面囚禁装填着极阴冰火。”
“地刑司底下竟藏着如此巨大的熠石……”我只觉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搓着手臂,“当年以魔界滥用熠石为由开战,谁知仙界自己就私藏着这般巨物。”
“笨蛋,战争岂会因这种理由爆发。”尾巴紧握我的拇指,姿势活像在撅着屁股发力,“我倒觉得你的猜测有几分道理——当年煌木出征魔界,或许并非为了杀戮,而是要与魔皇阿戈里亚斯联手……救人。”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断肋骨,“那敌人究竟是——谁?”
“钩星不是早就说过了?”尾巴轻笑,“瘴母神,那种怪物。”
“可瘴母神真有那般毁天灭地之能?整整十年大战,连映山都都焚毁了——”
“你从未见过那怪物的真容,”尾巴沉声道,“更不知它或许……拥有不死之身。”
“……不,我见过那怪物。不是瘴母神,而是比它更恐怖的怪物……叫膣藟。”
“……从哪里的志怪杂谈上看到的名字。”
谈话间我们已走近地脊。
近距离仰望,才真切体会到这根巨柱的宏伟——它不愧“地脊”之名,宛如支撑天地的脊梁。近看时,其宏伟更令人心神俱颤——柱身需百人合抱,玄黑的渟冥铁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古老铭文,那些纹路并非雕刻而成,倒像是金属自然凝结时形成的血脉经络。
当指尖轻触柱身,首先袭来的是刺骨的冰寒,仿佛在触摸万载玄冰。
可若停留片刻,一股灼人的滚烫便会从深处涌出。
冰与火两种极致在触碰点激烈交锋,最终只剩下了最赤裸纯粹的感受:疼痛。
柱体上镌刻的铭文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时而泛起幽蓝的微光,时而溢出熔金似的炽热。
当光芒流转至某处铭文节点时,整根地脊会发出低沉的,几乎难以听到的嗡鸣,那声音不似金石,反倒像远古巨兽在深渊中的呼吸。
“里面蕴藏着海量仙力,实在可怕。”尾巴贴着柱身聆听片刻,“原来如此。照夜,你回想一下,这地脊顶端通向何处?”
我仰头追寻那些明灭的铭文,视线投向遥不可及的远方。若感知无误,对应灵璧城的位置应该是——
源涡池!
这根渟冥铁柱竟储存着如此浩瀚的仙力,满溢的能量在地表汇聚成了那片黏稠仙力凝聚的源涡池!
“煌木竟然有这等本事,竟然用渟冥铁储存了这么多仙力。他到底想干嘛呢?为了支撑悬浮于空的灵璧城?”
“笨蛋,单是支撑灵璧城和结界,何需这般惊人的能量。”尾巴的光晕微微颤动,“这是独属于煌木的仙力,其他仙人想要炼化吸收难如登天。且浓度太高,极度危险,像一支破坏力极大的火药!”
“……话说这里也没有牧狸的身影,她应该没有入狱吧。”
“也许,在坠入寂灭池的瞬间就已灰飞烟灭了呢。照夜。”
我心口猛地一颤,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只温热的手掌已悄然按在我肩上。
我僵硬地转过头。那个总是神出鬼没的男人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眼前。
渊寂——他究竟如何做到的?连尾巴都未能察觉他的气息。
“我、我来找青莲门的大师姐……”
“青莲门……”男人的声音轻得像在叹息,“已经不存在了,照夜。”
不知为何,我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一把抱住渊寂的腿,拼命挤出两滴眼泪,“我只是想救她……她被飞逍打得遍体鳞伤,实在受不了才逃跑。谁知道、谁知道……”
糟了,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若只是逃跑,牧狸怎会被关进地刑司?我又何须冒险潜入此地?
想想,再想想!快想呀,死脑子!
是了——当时飞逍与随后赶来的溟牙都清楚未生是雷枢同党。但若牧狸既未身亡又不在此处,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两人隐瞒了牧狸之事。
没错,牧狸本是飞逍的人,自己人与逆党“勾结”,在这个敏感时期,飞逍很难自证清白,定是与溟牙串通将此事压下了。
“如何,可想好说辞了?”
我抬起头,正对上渊寂俯视的目光。他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眼下灵璧城封禁,牧狸私自出逃触犯了第七十条仙规。而我恰好因偷渡被抓至此地,便想着……顺道见她一面……”
“哦?继续。”
“今日我给劳役送饭时,不慎从山崖失足跌落,撞在了一处监牢上——”
“……”
我低头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硬着头皮往下编,“因最近吃胖了,竟将牢顶砸出个窟窿。我心中一慌,脚底打滑,就……跌到了这里。”
渊寂竟轻笑出声。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语气平淡无波。
“照夜,你还真是——可爱得令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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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爱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