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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林县 11
高林县林家牙行内,许归然将手中刚刚捂热的银子递给了牙人,换来一张薄薄的契书,上面赫然写着,兴和坊主街正数第三间铺子兼后头院子租予许安安,6两银子一个月,期约三年。
下头签上名姓盖上手印便可,对面的中年男人伸手示意许安安先签,许安安微微一笑,在纸上留下秀丽的字迹。契书一式三份,两人先后签完,牙人收起其中一份,又将手中钥匙递给了许安安。
许安安接过钥匙和契书,对着房主和牙人点了点头,嘴角一抹浅笑,语气和善的:“那我们先走了。”
这次是苏县令帮忙牵的线,恰好那铺子是林家的产业,租了这铺子卖胡饼的人家因孩子考中进士,要举家搬迁了,故而没有续租,正好方便了他们。林家当家的亲自来和他们签契书不说,还免了牙人费。
许归然问许安安要过契书,扫了眼上面的字,先交了一年的租金,虽然因此免了两个月,只交了60两,但这几乎是他们的全副身家了,哥儿深吸了口气。
两人往出走,店门外是夏禾他们,见着许归然他们出来,夏禾笑眯眯地招了下手。许归然抿了下唇,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慌张,让他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阿叔他们这次卖麦子约莫才赚了6、7两银子,之前都是地里刨食的,许归然知道粮商收粮的价,就是有变化,总归也大差不差。可来府县前,许安安跟他说,夏阿叔给了四十两银子,叫他们拿去租铺子。
想来是将多年攒的家底都掏了一半了,许归然呼了口气,扯出个笑对上夏禾,他不会让他们的钱白花的,他不止有手艺还有前世的记忆,就说那辣椒,昨日在王老板的席面上可有许多人夸赞。
先前吃过席面的富户人家有不少找上门来,想请他和阿爹去家里当厨子,被他和许安安婉拒了。许归然笑了下,那一丝紧张也没了,跟在哥儿后头的秦明渊眼中也浮起一丝笑意,他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没伸出手。
许归然将手中的契书叠好想放进衣兜里,余光中却扫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林业,他歪了歪头,细条条的眉毛扭成一团,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他好像曾经见过,许归然凝眉沉思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
身旁响起许安安和夏禾讨论的声,他们在说铺子的事,许归然心神被吸过去,一下忘了那点纠结,真重要的话,总会想起来的,许归然把自己说服了。
签契书前,几人被牙人带着去看过了铺子和后头的院子,铺子还是挺大的,比隔壁面馆还要大些,应该能摆个六、七桌还很宽敞。
铺子的后厨里有两个灶口和五个大烤炉,是用来烤饼和炒内馅的,许归然提议着要不都拆了,然后多搭几个灶台,毕竟他们是开食肆的,他也不会做需要用到烤炉的菜。
许安安突然说道:“那烤炉可以留一个。”见许归然疑惑地看过来,许安安笑了下,解释道:“其实我最拿手的就是用烤炉做各种肉类,只是从前在村里没有烤炉,做不了也就没教你。”
“阿爹。”许归然噘嘴叫了声,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脸馋样的:“那到时我们先做来吃吃,阿爹你要教我。”
“好。”许安安笑呵呵地摸了下许归然的头。
那胡饼铺子的人在收拾东西,说是四日内会搬走,他们也不好仔细去看别人住的地方,只大概看了下,知道后头有三间厢房,一间堂屋,一间堆杂物的房间,澡屋茅房是分开的,还有一间小小的灶屋,卖胡饼人家平日里煮饭用的。
院子也挺大的,里头种了颗柿子树,不过没有村里头的房子大,李小苗和夏禾还小声嘟嚷了句,这么小这么贵,府县是不一般啊。秦云没有说话,但赞同地点了点头,尤其听到还要交夜香钱时,男人眉头都皱起来了。
咋这都要交钱,秦云眼中满是不解,少见的多问了句。那牙人知道这是东家都以礼相待的人,心里虽说了句村里来的土包子,面上却是好声回答了,是有人专门上门收的,不用他们费心,这才要收钱。
村里来的土包子不理解,但也只能接受了。
几人商讨过了,等胡饼铺子的人搬走了再收拾东西过来长住,还要尽快将铺面重新装一遍,毕竟先前是卖饼的。
许归然余光看到躲在后头不出声的李小苗,将人拉过来问道:“对了,小苗,你要不要到店里做工,我给你开工钱。”
“我,我吗?”李小苗一脸震惊,他现在吃的饱睡的香,比从前圆润多了,而且他很特别,发胖先胖脸,身子才多长了几两肉,那张白皙的圆脸一下就圆鼓鼓的了,像年画娃娃一样,看着特别好捏。
许归然看的手痒,一点不客气地揉面团一样揉着李小苗的脸,笑嘻嘻地:“不是你是谁,说好跟着老大混,现在老大开店你不来支持支持。”
秦明渊站在最后面看着,眯了下眼。
听到这自称,夏禾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调侃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许归然被打趣也不害羞,念念有词地:“一声老大,一生老大!”说的气宇轩昂的,许安安好笑地摇了摇头,就连秦云都忍不住弯了下嘴角,和夏禾对视了眼,不约而同想起往事。
那是许归然六岁时,镇上的富户过年时包了戏班子在集会上演,免费让大伙去看,他们自也是去凑热闹了。
那戏班子演的戏里头有个威风凛凛的山寨老大,十分地讲义气,因和村里的人有交情,海外的倭寇来袭时,帮着村民抵抗外敌,最后帮村里人挡刀死了,收获了一大批看戏的村民喜爱,大家都喜欢这样一个强大又有义气的人,许归然也不例外。
从镇上回来后,便让玩的好的小伙伴叫自己老大。还提出了扮着山寨老大打倭寇,那成了他们那伙人当时最爱玩的游戏,因着有秦明渊和李小苗在后头出声支持,许归然是一直当老大的。
大人们看着有趣,还去问秦明渊,明明是哥哥怎么一直让许归然当老大呀,秦明渊说的那句话,夏禾还历历在目——[他是我老大,我是他哥哥,各论各的。]
夏禾忍不住看向秦明渊,从前那个婴儿肥都没消的小闷葫芦板着脸说这么一句话,还怪可爱的,如今嘛,夏禾面露“嫌弃”地将目光收回来。
回忆也就一瞬,他知道,许归然这是想让李小苗赚钱,要不然一样的工钱,能在外头找有经验的人来干,怎会偏要个大字不识的小哥儿呢。夏禾又转头对着李小苗说:“听你家老大的。”他也忍不住捏了把李小苗的脸颊肉。
李小苗被捏着脸,口齿不清地说:“补用给工钱的,归然哥。”他一双眼满是赤诚,只觉自己已花了许归然这么多银子,只是干活而已,他从前在家里也干的呀,怎还能要钱呢。
“我说要就要。”许归然柳眉倒竖,一派凶样,却因嘴角含笑大打折扣,他伸手去拍了拍李小苗的头:“要的,别人都有你怎么能没有。”
“老大!“李小苗圆眼湿漉漉的,心头萦绕了万语千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满含感激地像小时候那样叫着许归然。
自他记事起,从来都是任何好东西都没有他的份,可自从来了许家,就成了别人有你也要有,李小苗鼓了鼓嘴,强忍住了泪意,明明是开心事,他不要再哭,他要开开心心地笑。
说笑完,秦云他们心照不宣地加快脚步,先一步去牵牛车和骡车。许归然眨了下眼,扯了扯同留在原地的秦明渊的袖子,却没说话。
秦明渊疑惑地看过来,突然他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故意说道:“怎么了,老大?”俊俏的脸如春风吹过般,往常对着外人的那丝冷意消融,满腔温柔看着许归然。
这称呼怎么从秦明渊口中出来变的格外奇怪,奇怪地许归然都搞不明白,明明只是一句老大,他怎么,怎么这么受不住。许归然伸手将秦明渊的头推向侧边,有些结巴地:“你…你…别…别这么叫我。”
“为何?老大。”
“反正就是别叫,不准叫!”
秦明渊轻笑了声:“我不懂,老大。”心情很好地瞄了眼许归然通红的耳根子,故意装听不懂般,歪头斜斜看向许归然的双眼,哥儿的手还在推他的头呢。
“不要叫了………”许归然猛地将手收回,秦明渊说话时带动地起伏让他的手都感受到了一丝麻意,他看了眼秦明渊,脑中想起一个办法:“……哥哥,别叫了。”知道自己喜欢上秦明渊后,许归然就没叫过哥哥了。
他不想秦明渊只是哥哥。
不过现在就算叫哥哥也没关系了,而且他猜秦明渊和他一样,受不了这样的称呼。果不其然,秦明渊呼吸滞了一瞬,舌尖顶了顶左腮,嗯了声后转过脸没再说话了。
等到许安安他们牵了车回来,就看到秦明渊和许归然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店门前,秦明渊背对着许归然没说话,看起来怪怪的,但是不像闹别扭,许安安和夏禾对视了下,两人眼中都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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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许归然手痒痒捏李小苗脸中
暗处的秦明渊:“……”(幽怨地咬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