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撞到爱

　　几刻钟后。

　　沈清淮静静躺在床榻上，郎中靠在床边，伸手为其把脉。床边坐着叶昭，周围则围了亲眷、来宾、丫鬟、小厮一堆人。

　　郎中闭目诊断片刻，这才收回手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过敏，不会传染。这位公子的身体怕是不宜饮酒，以后多多规避便是。”

　　周围人方才松了口气，只是经了这么一遭，圆房之事定然不能如同往常一般进行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沈清淮轻声说道：“既然如此，多谢大夫今日看诊。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没什么大事。诸位不如还是早些出去休息？”

　　“啊，是啊是啊。”
　　“我们走吧走吧，出去吧。”
　　“那就祝二位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等人全部散开出去，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沈清淮从床上缓缓坐起，握住叶昭的手，轻声道：“抱歉，今日——”
　　话却没能够说完，因为女子的指尖已落在他的唇上，对方温声道：“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今日也不大方便。”

　　“……不大方便？”沈清淮眨眨眼。
　　叶昭移开视线，低低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我原本就想同你说的，我来月事了。”

　　沈清淮应了，两人又一时无话。

　　叶昭抬眼，又想起什么般，说点俏皮话来缓和气氛：“你今日真好看。”
　　“娘子喜欢便好。”沈清淮轻笑，又问，“娘子既觉得为夫好看，为何不多看看我？”

　　“我……”叶昭实在是没想到，沈清淮这么快就适应了二人身份，唤起这般亲热的称呼。脑海中又徘徊着那晚姑母跟自己讲的一些床第之事，面上一热，半晌她才冷哼一声，随口道，“这样的场景，我也不是没有见过。”

　　沈清淮眯起眼：“哦？娘子何时见过。”
　　“梦里。”叶昭顿了顿，这才有点不好意思，将曾经在临江城时的那个梦全盘托出。

　　沈清淮听完，神情很是怡然自得：“原来娘子那么早就对我芳心暗许了？只是一时间……没有开窍对不对？”
　　“……”叶昭不是很想回答，默认了。

　　沈清淮笑笑，少顷目光落在叶昭俊美的侧脸上，见她不吭声，主动开口：“既然如此，那今夜我们便早些安歇如何？”
　　叶昭轻轻点头。

　　沈清淮便俯身靠近她，动作轻柔地为她卸去头上繁重的点翠冠与珠钗，又为她脱去外衫的衣带，轻轻捋她耳边的碎发。
　　叶昭的呼吸不自觉乱了一拍，也替男人脱去外衣，解他吉服上的盘扣。沈清淮便垂眸看着，等着。

　　末了，他们共同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锦被之下，新婚夫妻并肩而卧。薄薄中衣隔不断肌肤的热意，满室烛火道不尽热烈的心意。两人静静躺着，一动未动，却连彼此的心音都清晰可闻，在静夜里怦然交叠。

　　许久之后，叶昭感觉到手上一热，男人与她手指相扣，轻声说道：“睡吧。”
　　“好。”叶昭轻轻回道，闭上眼。

　　就这样，二位新人期盼以久的新婚之夜，很快便过去了。

　　***

　　值得庆幸的是，沈清淮那日得的红疹并不严重，没过上两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叶昭头一回听闻有些人只是喝上几杯酒，竟然就要过敏发病，无奈之中又有几分好笑——当然更多的是遗憾。美酒佳肴，不能品尝，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对此沈清淮也表现得非常赞同，但是至于心里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叶昭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去亲自去一趟沈府，却被沈清淮给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三个字“没必要”。
　　叶昭就问，说：“为什么没必要？”

　　沈清淮道：“府中只有几个姨娘，与我并不亲昵。至于我爹，他老人家现在估摸着正在气头上，未必能给出什么好脸色。”
　　叶昭悻悻然，又好奇问道：“几个姨娘？总共有几个？”

　　“三个……”沈清淮略一迟疑，“若是算上小妾通房的话，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叶昭不知说什么才好，正迟疑时又听得男人笑意吟吟，“我如今跟了娘子，娘子可要对我一心一意，莫要在外面寻些野男人。”

　　不是！他们这不是才刚刚新婚吗，这么快就说这样的话，活脱脱的“虚空索敌”。再说了，她叶昭看起来像是什么风流成性的人吗？
　　没脸没皮的，哼！原本还真以为是个多么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呢！

　　想着想着，叶昭忽而回想起逃婚前听到的闲言碎语：“我之前怎么听说，你好写些淫词艳曲呢？沈大才子？”
　　沈清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还能是哪里？”叶昭嘟嘟嘴，“还不是街头传闻？”
　　“噢……”沈清淮沉吟片刻，认真解释道：“都是传闻。我家中有两个弟弟与我并不对付，出去寻花问柳时好送些艳词，最喜借着我的名头。娘子可千万要相信我的清白！”

　　这话说的，无端带有几分“伏低做小”的滋味，叶昭移开视线，心道这个赘婿确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

　　又过上几日，等叶昭月事干净后，两人便打算一同前往临江县赴任。

　　去之前，他们已备了好几架宽敞马车。除却她二人与翠钱、墨竹要前往临江县之外，还有一应俱全的生活物品要装——当然多半的属于那“娇生贵养”的沈某人，又是文房四宝又是字画古籍的。

　　临行前，叶老将军亲自为新婚夫妻俩送别，特意对叶昭千叮咛万嘱咐。

　　叶昭觉得她老爹平生的话仿佛都用在了这上头似的，流水滔滔般说个不停，在她听来却好似车轱辘话似的重复来重复去，无非就是让自己保重，一路顺风。

　　见叶昭眼神有点儿飘忽不定，叶老将军加重语气：“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没有？”
　　不管三七二十一，叶昭讷讷点头。

　　“臭丫头……”叶老将军冷哼一声，语气有点埋怨，“说是给叶家招婿，还不是眼巴巴跑到外地去了？”
　　叶昭这下子可精神了，连忙回道：“哎呀爹，消消气。女儿这不是去做官吗？”

　　叶老将军心底缓缓叹了口气。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知道。或许比起京城这等鱼龙混杂之地，临江城更适合叶昭。何况那陈家是临江县的大户，夫妻俩又身兼官职，姓沈的小子看起来还算可靠，日子自然不会难过。只是眼睁睁见着女儿辞别家里远行，还是难免担忧起来。
　　为人父母，所求所愿，无非就是希望孩儿能有个好归处。

　　“为官一事，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行事莫要莽莽撞撞，叫人看了笑话。”说着，叶老将军放轻语气，“还有，切记要好生照顾自己。”
　　叶昭一一都应了，正巧沈清淮清点完东西，走过来说道：“还请父亲放心，我定会真心待她，好好待她。”

　　叶老将军微微颔首，倒也没说些什么了。

　　不多时，两人相互搀扶着，很快便上了马车。帘幕垂下，马车载着他们渐行渐远。

　　所有的未来与期待，所有的前程与山河，都将于远方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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