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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南流景城内,长街如练,人潮似水。
放眼九洲大陆,除却王城望京,便数这南流景最为繁华鼎盛。
城池街市上,凡人与修士共同生活,竟分不出谁为求仙,谁为俗客。
有此等仙凡共处之盛景,一因此地坐落在风青山与墨云宗两大仙门之间,另一因源于坐镇在此的四大世家之首——剑修名门沈家。
沈家世代修仙,当年黑风崖一役,沈家老祖宗以身为祭,一剑封魔,硬是从魔族手中抢回了南流景十万凡人性命。
百姓感念其恩,自发修筑祠堂。
那沈氏宗庙的香火,百年来从未间断。
故而沈家虽不涉朝堂,却在九洲凡世声名远播。
不过...真正令沈家屹立不倒的,不仅是百姓爱戴,更是因其代代皆有惊才绝艳之辈。
这一代中有剑修沈时凝,年纪轻轻便已剑心通明。
而上一辈有沈时凝的母亲白槿亦,那位传闻中一剑可荡平南流景的绝世剑修。
只可惜,白槿亦生下沈时凝后便带发入道观修行,不再求仙问道,更不再理会凡尘事。
就连她膝下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也只见过寥寥几面。
岁岁左手抓着糖串,右手捏着油酥,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将沈家往事详述个遍,才对一旁的陆时安感慨道,“原来沈时凝娘也这么厉害!可惜了,要是她还修真的话,说不准能成剑修飞升第一人呢。”
陆时安慢条斯理喝着仙酿,淡淡道,“白槿亦剑招虽然出奇,但灵根天赋稍逊,故飞升应当不会,约莫只是比寻常修士强些。”
岁岁忙着吃东西,含糊不清问道,“你还认识白槿亦?你不是一出生就被臭老头关风青山去了吗?”
陆时安看着她那副吃相,眉头忍不住拧起。
他将面前的热茶推了过去,“吃完东西再说话。”
岁岁学着他的样子贱兮兮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在挨打前飞快埋头继续啃油酥。
“不算认识,只是在她入观前见过一次。她来风青山找师尊,偶然与我说过两句话。”
“找你说话?你半拉大毛头小子,找你有啥好说的...”
陆时安剐了一眼,岁岁立马噤声。
“她说,倘若日后有缘在南流景相见,希望那时我已窥见大道。”陆时安语气平静。
大道?
岁岁心里嘀咕:求道、问道、得道,见大道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风青山的路也跟凤梧山的一样又破又小?白槿亦想让陆时安给风青山修路?
岁岁思考片刻,恍然大悟的看向陆时安,“陆时安,难道你是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这又是什么怪词?”
“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呀。”岁岁解释道。
岁岁记得,陆时安并非四大世家之子,出生似乎也十分平常,说不上苦难,也说不上富足。
陆时安垂眸,“不是。我本家只是寻常人家,父亲在当地做着九品小吏,除了我,母亲还养育了三个孩子。他们没有灵根,无缘修仙。”
“这么普通...”岁岁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按修仙文套路来说,设定这么牛b的完美男主,合该有个凄风苦雨的身世才是。
要么是世家倾轧下的遗孤,要么是经脉尽断的废柴,最不济也该被至亲背叛,跳崖后得遇高人指点...
岁岁越想越不对劲,掰着手指细数:“你看那些传奇话本里,哪个男主不是家破人亡后逆天改命?要么就是痴心错付,被道侣一剑穿心后重生归来...”
她突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其实是什么大能转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陆时安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他抬手轻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把你看话本的时间拿来练剑,也不至于现在还操控不了自己的佩剑。”
岁岁不满撇嘴。
你这个天才懂什么!修仙是个长远项目,不劳逸结合,自己早累死了!再说狗蛋那是普通佩剑吗?!那可是...
岁岁正暗自腹诽着,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喧天锣鼓。
只见长街尽头朱幡招展,一列足有百人的仪仗逶迤而来。
炮竹声声里,漫天红纸纷飞,落在围观百姓的发间衣上。
“这是...”岁岁好奇探头张望。
身侧茶客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这是沈家三小姐订亲的仪仗。沈家嫁女,可是咱们南流景举城同庆的大喜事!”
“订亲?”岁岁看了看屋外阵仗,“这排场,说是成亲也不为过吧?”
“姑娘有所不知,迎娶沈家小姐须得过三关。先合庚帖,再受天问,最后才是明媒正娶。今日这订亲礼啊,就是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看看这两人的生辰八字合不合得上天意。”
“这么复杂...”
“毕竟沈家世代能人辈出,又是剑修名门,如若随随便便将女儿嫁给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岂不是糟蹋了家族名声?”
岁岁却不这么觉得。
“如若一个家族名声单单靠着嫁女便能被糟蹋,那这名声也太经不起旁人审视了。”岁岁蹙眉道。
茶客瞬间变了脸色,“姑娘慎言!沈家当年黑风崖一剑救苍生,这南流景的一砖一瓦都浸着沈家的恩情。这话倘若被沈家人听到,莫说留在南流景,怕是连性命都要交代在这儿...”
屋外的喜乐声忽然近了,铜锣震得木桌嗡嗡作响。
岁岁抬眼望去,恰好对上轿中人的视线。
女子端坐其中,尽管戴着面纱,却仍挡不住那双如星的眸子。
她昳丽非常,可岁岁却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女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轿子在众人的拥蹙下经过茶楼,无人去关注楼上的岁岁。
“陆时安...”岁岁蹙眉,“好像有点不对劲。”
尽管只有一瞬,可那女子投来的视线中分明蕴着一丝杀意。
自己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为何要对自己抱有杀意?
“探探便知晓对不对劲了。”陆时安说罢,起身欲走时,岁岁却忽然看向刚刚与自己搭话的茶客。
“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听过问天这个名字?”
茶客有一瞬的怔神,随后摇头道,“从未听过。不过姑娘如若想打听人的话,不妨去沈家递张拜帖试试运气。”
“哦?此话何讲?”
茶客意味深长一笑,手中折扇轻展,“沈家执掌南流景三百年,只要是在南流景中出现过之人,就逃不过沈家的眼睛。”
岁岁还想问些什么时,茶客恍然想起何事,拍手道,“我的酒还温着呢。姑娘,回见。”
说罢,他身形微动,竟霎时化作轻烟消失在岁岁面前。
岁岁惊愕瞪大双眸。
“修、修士?!”岁岁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人凭空消失后才敢肯定,“不是吧..这人看着就是个胆小文弱的书生,居然这么深藏不露...”
刚刚那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袭青色粗布长衫,腰间还悬着一把墨迹未干的折扇,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随意化形驭气的结丹期修士啊!
“南流景最不缺的,就是这等藏锋敛锷之人。你如若不想随随便便丢了小命,就改了你那喜欢与人搭话的习惯。”陆时安斜睨岁岁一眼,语气淡淡。
岁岁不满嘟囔了两句,只觉得后脖一紧,下一瞬整个人已被陆时安用灵力凌空拽起,稳稳当当悬在了半空中。
这熟悉的姿势让她顿时梦回爬登天长梯的日子...
“陆时安,我自己会走路。”
“太慢了,等你走到,订亲宴都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岁岁只听得耳边嗖的一声,眼前景物骤然模糊。
风声呼啸中,她慌张拽住随风飞舞的裙摆,一开口便灌了满嘴的风,声音顿时支离破碎:“陆时安!懂不懂彬彬有礼四个字怎么写啊——”
茶楼里的小二仰头望天,揉了揉眼睛:“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好像是一个修士...在天上溜一个修士...”
柜台后的掌柜头也不抬:“哎呀,他们都当修士了,你就甭管他们会做正常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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