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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四十二节|兄以身為焰
第十九章|第四十二节|兄以身為焰
昭和殿前,风卷残灯。
这是太子被「自省」的第二十夜。宫中禁足令虽未明言,但整个昭和殿已形同冷宫,守卫森严、近侍驱散,连原先贴身侍从也被太后换去他处。
这里彷佛不是储君所居,而是即将被废之人的坟。
今日午时,北路急报传入金銮殿。二皇子凤渊霆「三日整肃军伍,七日重筑火障」,并于靖宁大营首战告捷。
皇帝当殿宣诏,百官齐贺,殿内一片欢声。
可在凤昭芸耳中,却冷得像冰。她明白,这捷报虽华,却是做作之功——对手留了情,凤渊霆顺水推舟,轻而易举便博得满堂喝采。
而那掌声与喝彩声,也像是无形枷锁,压在她兄长肩上。
于是,在这样的夜里,她悄然来了。
她攀墙而入,裙摆挽高,脚步快如风。
这座她从小熟悉的东宫,如今却仿佛被生生隔出一道无形界墙。
那些曾经与哥哥玩闹过的廊道,如今铺满了寂静与禁锢的气味。
直到她站在昭和殿的内室门前,才深吸一口气,敲了三下。
门没锁,像是早已预感有人会来。
门内点着一盏灯,灯光微黄,照出凤辰昀一身素衣。
他披着玄灰色的内袍,发未束,神情冷静如水,眼底却藏着薄雾般的疲惫。
他看见她,没惊没疑,只轻声道了一句:「妳来了。」
这句话,让昭芸眼眶瞬间发热。
她忍着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强行冷声道:「今日殿上满堂喝彩,人人都在夸他‘三日整肃、七日筑障’,你呢?你什么都没说,就让人把你关在这里?」
凤辰昀没有立刻回答,只侧过身让她进来。
门「喀」地一声阖上,将殿外风声隔绝。
「因为辩也没用。」他淡淡地说。
她怒极反笑,走进房中踢开一张小几,灯盏差点滚下来,她却毫不在意地逼近一步:「那你是打算一直等死?他们说你失了黑林,说你临阵失守,说你太子无德……你都认了?你不争,倒叫他们正好借捷报压你一头!」
「那他们怎么不说,若非有人内应放火,黑林怎会陷?」他语气仍旧平静,坐下时指尖却微微发白,显然这些话压在心底太久。
「那你就说出来啊!」昭芸猛地看向他,眼神泪光微颤,「你说出来!让他们知道这是针对你、针对我们,让父皇知道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凤辰昀抬眼看她,眸色如夜般深沉,声音却压得极低:「芸儿,父皇不是不知,只是不愿知。此时我若辩,只是撞在墙上,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他要的,是一个能承过的太子。」
凤辰昀看着她,眼神忽而温柔。
「说出来又如何?若那把火烧的是我,他们就得找个藉口来点火——而妳,便是他们手中最好的火种。」他语气低缓,却如锤击般一字一顿,重重落在她心口。
昭芸怔住,像是忽然被刺透,一瞬间呼吸都滞住。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不是妳的错。」他立刻打断她的自责,声音仍温和,却藏着无法动摇的决绝。「是他们知道,只要用妳做理由,我就无法自辩。」
他望着她,目光里盛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与压抑。
「他们说你包庇妖孽、纵容焰痕、密藏神器……可那些事你都没做。他们只是想要你的位置。」她声音越说越抖,胸口像被利刃划开,「而我,是他们砍向你脖子的刀柄。」
她猛地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唇瓣颤抖,像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
「我是不是该从一开始就不回宫?」她失控地低喊,「是不是我一出生就是错的?我一出现,所有人就都不正常了!先是黑林,再是焰痕,现在是你……是不是我该死在雪地里,才不会连累你!」
「够了!」凤辰昀终于开口打断她,语气罕见地严厉,冷得像刀。
他骤然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昭芸还在颤抖,却被他忽然用力抱进怀里。
那一瞬间,她所有强撑的理智全数崩溃。
她捶着他的背,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般哭喊:「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去关那个二皇子?不去审容妃?为什么只有你?」
凤辰昀任由她捶打,任由她哭泣,声音却低沉得像在耳畔立誓——
「因为我是你哥哥。」
「因为妳的命,比东宫更重要。」
她全身一颤,几乎瘫软在他怀里。
这句话,便是他这二十日以来的全部沉默与隐忍的答案,也是他愿意一肩扛下万箭的唯一理由。
殿外的风声忽地大了起来,檐角的残灯被吹得颤颤欲坠,光影在墙上忽明忽暗。
凤辰昀却没有松手,他抱着她,静静站在原地,像是要把她从这场风雨中整个护住。
昭芸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仍急促,眼泪却湿透了他的衣襟。
她埋在他怀里,能听见他心口的鼓动——沉稳、强韧,却带着压抑已久的重负。
「芸儿,」他终于低声开口,语气近乎呢喃,「别怕。就算天下都与我为敌,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到妳半分。」
这一句,让她再度泪崩。
殿内灯火终于熄灭,余温在灰烬里一点一点暗去。
夜色压下来,将东宫整个笼住。只剩兄妹二人紧紧相拥,任风声在墙外呼啸。
「我不想要你为我被废。」她哭着说,声音嘶哑,「我只想你还是那个……会拉我去偷偷溜出宫的哥哥,我不要你什么东宫……我只要你还在……」
凤辰昀紧紧抱住她,像要把她所有的痛都吸进自己心里。
良久,他才低声道:「妳要记得,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可能都会疑妳、弃妳、辱妳——但我不会。我这条命,是为了护住妳的焰。」
他松开她一点,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所以妳不能垮。妳的焰痕,是天给的,不是罪。妳要站起来,把那些口舌踩在脚下。等到那一日,我再从这东宫走出去,与妳并肩。」
昭芸泪流满面,却终于重重点头。
她咬紧牙关,喃喃道:「好。你不争,我来争。」
凤辰昀微笑,眼中却有光:「好,我们昭芸有焰,那便该燃一场给天下看。」
而这一夜,他们兄妹俩,终于在风暴之眼中,紧紧靠在了一起。
天还未亮,昭和殿已悄悄点燃了,第一缕不肯熄的火。
殿中灯火已残,只余最后一抹微光摇曳在两人之间。
昭芸裹紧披风,静静坐回矮几边,手里握着那方早已熄凉的白瓷茶盏,茶早冷了,像她胸口的乱思,也像这整座东宫一切都静得太过不对劲。
「你刚才说……那些火,是他们放的?」她声音还带着哑,却明显已强撑着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凤辰昀坐在她对面,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黑林的兵符被调包、火油提前藏于营帐,这些细节,只有内应能做得到。」
「是谁?」
「我不确定。」他语气低缓,「但那晚战焰派动作极快,彷佛早知我军变阵时机……我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昭芸指节微紧:「你怀疑是朝中之人?」
凤辰昀没点头,也没否认:「或者,不止一人。这场局,不只是针对我,是针对整个朝凰皇朝的储位体系。」
他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他们不要我死。他们要我废,要我成为昭芸焰命初醒的代价,好让某人名正言顺取而代之。」
昭芸眼神瞬间锐利:「二皇子?」
凤辰昀没有立刻回答,只在矮几中取出一封旧信,信封泛黄,封蜡印已剥落一角。
「这是三年前,容妃贴身女官亲手送出的信件。我的人在边关拦截时,本以为是寻常私书,却发现信中暗语频繁,署名虽是化名,但所用印记,是战焰派旧纹——赤轮双蛇。」
昭芸神色骤变。
「赤轮双蛇?」她脱口,「那是战焰派用于内部传令的密纹,几百年前就不再使用了……为什么会在容妃身边女官的手上出现?」
「这是第一点。」凤辰昀平静地说,「第二点,是容妃每年两度前往西疆,名义是祈福,但每次行程皆刻意避开驿道,并带上当年黑林之乱后被册封的侍卫。」
「第三点——」
他将那封信摊开,指向其中一句。
「焰子初藏,火种可启;密旨守三年,可进宫中听鸣。」
「这句话是关键。」凤辰昀道,「信是在二皇子封监军前半年写的。焰子,是谁?火种,又是什么?若这不是对妖族血脉的暗语,那便是对我们昭凰皇族最深的讽刺。」
昭芸低声念着那句话,眉心越锁越紧:「密旨守三年……她是在等父皇松懈?」
凤辰昀道:「或者是在等焰痕苏醒。」
两人对视片刻,心头皆是一震。
这不是针对太子之位的争夺,这是一场从昭芸出生那天,就已开始布局的反夺命战。
「你觉得……父皇知道吗?」昭芸问,声音有些发颤。
「父皇在观望。」他低声说,「他从来不是无能之人。他只是从不愿亲手撕破血脉与朝权之间的界线。」
昭芸怔住,那短短几个字,竟比任何否定都更让人心寒。
「所以他不是不信你……而是看你会不会倒下。」她喃喃,「如果你撑得住,他会觉得你还配当太子;但你若撑不住,他就会放心地让你被人取代。」
凤辰昀看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已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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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兄妹核能场爆表的一章
你最戳心的是哪一句?
A. 因为我是你哥哥
B. 你的命比东宫更重要
C. 你不争,我来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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