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骑士

　　“啪嗒——”
　　牙刷被江惟丢回杯中，手机里还没消息回复，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被窝，江惟换好衣服出去。
　　“妈咪早晨，你有看到团团吗？”江惟跑到厨房捏起一块红糖糕。
　　王女士递给他两杯豆浆，“在隔壁呢，一早上起来啃两口早餐就过去了。豆浆多了喝不完，你过去顺带拿给他。”
　　叼着糖糕江惟不好说话，抛了个wink，拿着两杯豆浆走了。
　　对面没关门，一进去就能看到宋远章沉默的背影，江惟没好气的呜呜两声，踢了一脚门边的柜子。
　　“哥哥！”宋远章不知道丢下了什么，跑过来把豆浆拿走，红糖糕放到手上，“你怎么来啦？”
　　“来看看你在干嘛。起床不叫我，搞得我起来的时候冷的不行……”江惟假装委屈的瘪了瘪嘴，展示了一下没穿鞋的脚。
　　粉白活泼的脚指头瞬间被套上棉鞋，宋远章还拿过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抱的严严实实的。
　　“我来这边看一下，我妈回来了我可能得回来住，不然我怕她说你。”宋远章蹲在地上用手捂江惟的脚。
　　手掌热热的，江惟很不好相与的翘起脚趾，挠挠他的手心，“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堵门绝活儿。”
　　“什么？”宋远章笑着问。
　　只见江惟的小脚趾灵活的动了动，另外几个指头没动，把宋远章可爱的不行。
　　眼看着宋远章就要碰到，江惟灵活的把脚抽了回来，颐指气使的说：“坐下来喂我吃早饭。”
　　宋远章笑了笑，走过去把门关上，不仅坐下了，还把江惟手擦干净，抱进怀里。
　　一口红糖糕一口豆浆，一个专心喂，一个专心看。
　　江惟突然说：“团团你真好看，想咬。”
　　宋远章愣了一下，把手边掰下来的红糖糕喂完，干净的小拇指拉低高领毛衣，露出锁骨说：“咬这里吧，看不到。”
　　江惟摇摇头，“等会儿回去洗完澡换好新衣服再说。”
　　“什么新衣服？”宋远章奇怪的问。
　　江惟脸上空白了一瞬，“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们习惯是今天要尽量在吃晚饭前洗好澡，然后换上新买的衣服，吃完晚饭一起出去玩。”
　　宋远章保持啊的嘴型好一会儿，才呆呆的说：“但我没买新衣服啊……”
　　“买了。画室放假那天我们出去吃甜品，看那件衣服好几眼，我就买了。”江惟说。
　　宋远章呆愣住的样子太可爱，江惟忍不了了，吧唧一口亲在了脸上。
　　“回家吗？”江惟问。
　　“好。”宋远章眷恋的闻着江惟身上的薄荷香，突然委屈彷徨的说：“哥哥，我还是有点害怕……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江惟闭了闭眼，脚索的更紧了，人趴在宋远章怀里懒洋洋的呼吸着，像一幅唯美的画。
　　豆浆最后还是没喝完，两人不知不觉间抱着补了一觉，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先生来叫人才发现已经过了好久。
　　“哥哥，我的新衣服呢？”宋远章站在浴室门口问。
　　江惟从自己那半边衣柜翻出来，递过去给他，“商量件事。”
　　“怎么了？”宋远章疑惑的问。
　　“……”江惟沉默了，最后还是说，“没事，你洗吧。”
　　宋远章带着一脸的问号进了浴室，江惟都准备守株待兔了，门却突然开了，紧接着就是水声。
　　江惟低头笑了笑，果然，小团团还是聪明的，知道他是什么人。
　　门开了，江惟看到了书里的美人出浴，水流从头流过发间落入山涧。江惟翘起嘴角，很流氓的敲敲门，“小弟弟，你没有关门哦。”
　　宋远章很明显的眼睛红了，耳尖也是，“哥哥想对我做什么吗？”
　　江惟没有进入湖泊，站在岸边勾着唇笑说：“我想勾引这位神子上岸，可以吗？”
　　于是神子走出湖泊，干净的像一株莲，真的被江惟勾上了岸，“可以呀，我来了。”
　　江惟的指尖滑过水珠流经的地方，懒散、不上心的状态惹了神子的不满，神子生气了，江惟问：“还怕吗宝贝？”
　　宋远章眼神里都是迷恋，蹭了蹭江惟的唇，说：“没什么好怕的……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指尖抚上了湿润的眼尾，江惟郑重的说：“当然。只要你叫我，我就会来接你，很快很快的那种。”
　　神子发疯了。
　　……
　　江惟最终还是咬在了锁骨下，被荷花白的高领毛衣遮住，又被枣红色卫衣包裹，暧昧不清，渎神之心昭然若揭。
　　可宋远章显然很喜欢，在换上衣服之后连着拍了十几张照片，还不过瘾，在镜子前照个没完。
　　“别照镜子了小团团……”江惟忍无可忍，把在镜子前站了快半个多小时的宋远章拉走。
　　宋远章离开了镜子，又掏出了手机，“哥哥我们拍张合照。”
　　江惟沉默的看着他，无奈的凑了过去，“最后一张。”
　　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穿的像复制粘贴的走到客厅时，江先生已经闭上眼不想看了，家庭群里全是两个人的合照。
　　“团团，等会儿你要去接你妈吗？”王女士问。
　　宋远章抱着江惟胳膊不撒手，犹豫了一会儿说：“阿姨要去接吗？”
　　“你妈妈没叫我去。”王女士踌躇着看一眼江先生，“莹玉不是说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吗？”
　　江先生点点头，问宋远章：“你妈有说什么时候到吗？”
　　“四点落地，五点左右到家。”宋远章回。
　　“没叫接就不去了，你看好电话，接了跟叔叔说一声哈，阿姨要跟爷爷奶奶出去再买点果干，之前的全给江惟吃完了……”王女士气愤的踢一脚江惟的腿，又被宋远章不着痕迹的挡掉。
　　江惟瘪了瘪嘴，把胳膊抽了回来，“你买太少了……”
　　宋远章立刻点头，靠在江惟肩上说：“对，而且我吃太多。我下次买多点哈。”
　　“你们俩……”江先生发出一声幽灵般的发出声音，“收敛一点行吗？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哈，等会儿吃饭还是得注意点知道吧？”
　　宋远章又打算起立，江惟摁住他，“知道了，放心吧爸。”
　　可尽管多有准备，但许久没见的宋莹玉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宋远章还是没办法的紧张了。
　　“妈。”宋远章说。
　　宋阿姨点点头，又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直到最后才分给宋远章一个表情，面上温和的说：“怎么没在家住啊？这么麻烦别人家。”
　　奶奶放好餐盘拿到桌上，随口说：“团团跟江惟从小认识，不麻烦。他住这还能帮我干活儿，好孩子呢，比江惟都好！”
　　江惟回忆着自己洗的碗扫的地搬的东西出的力，微笑着看向宋远章，埋怨的看他一眼。
　　“但这也太麻烦阿姨了……”宋阿姨还想说什么，王女士突然打断：“莹玉你别想这么多，妈她喜欢团团得紧呢，吃饭吧别担心了。”
　　江家对内自由松弛，对外却一贯很礼貌疏远，这个晚上的大家却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阻止着宋远章被妈妈教育。
　　这确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江惟也有些惊讶，夹菜间隙没少瞟江先生，可江先生只是无知无觉的吃饭，回话，仿佛那个说他绝不会插手的人不是他……
　　江惟低头笑了笑，才发现自己的性格原是一脉相传。
　　宋远章并非看不出，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轻松的吃饭，桌下的脚一直碰着江惟的，像个爱闹的小朋友。
　　“好好吃饭。”江惟夹了好几个白灼虾放到宋远章碗里，小声说。
　　宋远章大眼睛忽闪忽闪，擦干净手开始剥虾。把虾剥好，夹给宋莹玉一个，然后鬼鬼祟祟的把剩下几个粘好汁夹到江惟碗里。
　　挑衅的单纯无比，让江惟惊讶的看了他两眼，最后只能气得笑了一下。
　　“等会儿远章跟我回家吧。”宋阿姨突然说。
　　这次没有等别人阻止，宋远章坦坦荡荡，在江惟碗里放下了剥好的最后一个虾，“好的妈妈。”
　　桌子下的腿碰了又碰，江惟纵容他好动的小情绪，只是时不时夹一点菜给他。
　　宋远章拎着睡衣走的时候江惟在厨房，没有出来，也没有对话。
　　“你们干嘛啦？”江先生扒拉开厨房的门问。
　　江惟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干嘛？”
　　“刚刚团团走的时候看厨房好几眼，你妈敲门你也没出来，你……儿啊，我们家不能做始乱终弃的事情哈。”江先生撸起袖子跟江惟一起洗碗，斟酌着说。
　　江惟慢条斯理的冲着水，平静的说：“我们还没乱呢，进行不了始乱终弃。”
　　“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和你妈妈为了工作很少在家，但是我们从小就教过你，对待感情要认真、专一。你现在把人欺负够了，遇到困难你就躲……”
　　“谁躲了？”江惟瞟他一眼，“这不是正在抓紧洗碗吗。”
　　江先生眯起眼看他，问：“你要去听墙角啊？”
　　江惟无语的把碗一丢，抱手站到一边说：“我不去送他是信他，他跟我说他可以，那我就让他自己解决。等下你们出去散步我就不去了，我答应他要待在他一出来就能找到的地方。”
　　“行！那你洗吧，我走了。”江先生满意的笑笑，很不负责的洗了手走了。
　　江惟无语的偷摸翻了个白眼。
　　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刚得知的时候江惟甚至想过寸步不离的守着宋远章，以此来最大程度的护住他，但很明显，宋远章不是一个需要他这样保护的人。
　　江惟把碗筷收好，呼出一口气，出神的盯着柜子自言自语：“你说要信你的，别让我失望。”
　　年三十的家里只有江惟，电视上投着屏，放的是英语网课。
　　江惟这课上的很不专心，七上八下的情绪揪的他无法集中精力，再一再二又再三的看向对面，想把那道门看出个窟窿。
　　还不如是杨爷爷呢，大吼大叫的骂，宋阿姨细水长流的，江惟真的很怕宋远章哭。
　　暖黄的灯光压不住江惟的焦躁，理性专业的英语发音也克不住疯长的野草，江惟气急败坏的关了电视刷手机。
　　——jw：衡哥有空吗？
　　——Balance：有，找我什么事？
　　——jw：咱们商量一下下一幅作品的主题吧，还是我们合作怎么样？
　　——Balance：……
　　——Balance：我们前几天就聊过这个了。
　　——Balance：你是不是跟你弟出什么事了？大过年的来找我搞事业[服了.jpg]
　　——jw：他跟他妈在隔壁，我不知道在干嘛，我有点担心他
　　——Balance：你俩就是不一样，高中就见家长……怕什么？宋远章喜欢你喜欢的不行，那样子我看得到的。
　　——jw：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怕他被说哭，他其实很爱他妈妈的
　　——Balance：那没办法呀，你只能想想有什么可以安慰他的。他肯定得过这一关的
　　——jw：能想到的都用了，哄完才去的
　　——Balance：那就等，没办法了。
　　——Balance：没事的小惟，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不要草木皆兵。
　　江惟都懂，但是控制不住。
　　如果心动可以控制，他们走不到这一步，如果心疼可以控制，他就不会让宋远章接近自己。
　　“可是都控制不了啊……”江惟搓搓头发，无奈的叹息。
　　隔壁安静的像个禁地，江先生他们都回来了，江惟还没等到那条门缝开启，视线也被奶奶亲手关上的大门阻挡。
　　鞭炮声响，大家都点燃燃竹，旧年已过，万事重开。
　　江惟固执的坐在沙发上守着他的年，拿着两份守岁红包，在温暖的灯光下，平静的陪着烛火燃烧。
　　嗡嗡——
　　手机振动了一下，江惟拿起点开，带着他不愿承认的紧张。
　　——宋阿姨：抱歉小惟
　　指节僵硬，喉头发紧，江惟好像有点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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