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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晨光熹微,朝气蓬勃。
陆悠怔愣地眺望着初升的暖阳。
擂鼓声响至三更便渐消,无人晓得前线的战况如何。
只晓得骁勇军再次捍卫了燕囯,阻挡了宜国侵略的步伐。
陆悠睁眸至天明,无法入眠。
木沐强撑着困意,轻声劝他,“少爷,您一日未眠,可要睡一会儿?”
陆悠见他困乏,不由点点头,“好,你也回去歇息吧。”
木沐摇头,“小的在这儿守着您。”
他柔和一笑,“放心吧,我没事的。”
再三劝说后,木沐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自己厢房。
陆悠守在房中,直视着远方,心忧着她的近况。
半晌,他洗漱更衣,缓步走上街道。
步行其中,他能听见百姓聊起昨夜之事。
“昨夜那战鼓一敲响,我都被吓醒了。”
“是啊,我家的小孙女惊得大哭,可吓坏我了。”
“不晓得现在前线怎么样了?”
“骁勇军驻守,何时失守过的,如今我们还安然在此便说明一切了。”
“宜国蛮人真是不自量力!”
“骁勇军威武!”
“……”
各式各样的说法传入耳中,却没有陆悠最想知晓的消息。
行至一半,一道飘渺的呢喃被微风轻柔吹来,“……不晓得阿池那孩子如何了?”
陆悠止步,侧头望去。
只见一名老翁坐于凳子上,手抚着一枚玉佩,目露忧心,“但愿她能平安无事……”
陆悠双手微微蜷缩,内心动摇。
是啊,战场冷酷无情,不是每个人都能安然回归的。
有些军士会奉献一生的信念,就此埋骨他乡。
陆悠抿紧嘴唇,继续向前而去。
一路漫无目的的行走,待他回过神来,他已然来到城门口。
从此处出发,往前再行一个时辰他就能抵达那人的身边了。
陆悠定定地看了良久,最终收回目光。
罢了,他相信她。
未免木沐醒来察觉到他不在,他往来时的路走去,顺道买了早膳。
时辰一点一滴地流逝,陆悠靠坐在窗台,把玩着于泠送他的拨浪鼓。
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呢?
木沐见他如此,心疼不已。
“少爷,不如小的下楼打听一番?”
陆悠摇头,“不必。”
有时没有消息也代表着好消息。
他等她。
……
军营主帐,于泠悠悠转醒,目光尚带着刚醒来的迷蒙,视线不聚焦。
她轻眨眼眸,缓过劲儿后,打量四周。
嗯,是她的营帐。
脑海中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倏然一怔。
她猛地坐起身,拉扯到伤口,她顿时疼得忍不住嘶一声。
留守在外边的军士撩开帐帘,惊喜道:“将军,您醒来啦!”
另一人连忙扬声大喊,“姐妹们,将军醒来啦!”
顷刻间,无数军士涌入主帐,似要亲眼见到她苏醒才能安心。
于泠:“……”感觉这一幕前不久才上演过。
她满脸无言,“出去,一堆人挤着太闷热了。”
一名老军士笑得开怀,“将军啊,你可算醒来了,不然姐妹们都要去鞭尸了!”
胆敢伤她们的将军至此,不把察牧砍碎喂狗都难消恨意。
于泠挑眉,“鞭了吗?”
另一人大笑,“这不都等着将军你醒来亲自动手呢!”
“那我还得感谢你了?”
闻言,大伙儿哄笑起来。
瞥见她除了脸色苍白,其余都无大碍,一众人才退出营帐,让随后到的军医入内。
军医检查一遍她的伤势,确定都在逐步愈合后,温和一笑,“不愧是将军,吉人有吉相,伤势都在好转了。”
前几日她浑身是血的昏倒在地,差点吓坏营中的所有人。
万幸她意志力更坚定,想活下来的欲望过于浓烈,这才挽回一条性命。
于泠随意地颔首,“感谢。”
军医收拾用具,“不必如此,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她尚且年轻便已然扛下护佑家国的重担,这一身的伤痕是她为国奉献的证明。
军医微笑,“你且安心养伤,晚些我再命人熬补充气血的药给你。”
于泠点头,“劳烦了。”
待人都散退,穆易几人走进来向她禀报这场战役的伤亡人数以及俘虏的安置。
听闻军士牺牲的实际数目,于泠静默不语。
片晌,她移步欲要下榻。
余杏连忙阻止,“将军,你的伤势还未好,不宜下地!”
于泠充耳不闻,披上外衣,缓步向外走去。
一行人连翻劝阻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她一步一步地行过营帐,路过粮草,缓慢地走向军营另一端。
她拎着顺手提来的美酒,目光坚定地行至为国捐躯的军士的埋葬地。
她平静地扫视一圈,一个个小土坡上都简易地立着一个碑。
望着碑石上熟悉的名氏,于泠心中宛如被一块大石压住,沉重无比。
她席地而坐,扬手倒下手中的美酒。
她语气平静,徐徐道来,“姐妹们,辛苦了。多亏有你们英勇奋战,骁勇军才能成功击退敌人,换来身后百姓的安康幸福。”
“能有今日的胜利,少不得你们的努力。”
闻言,跟随她来到此处的诸位将领双手攥紧,眼眶泛红,感触颇深。
于泠环视一圈,故作轻松地扯起嘴角,“放心,我定会带着你们的铁血与气魄战胜敌军,令他们不敢小瞧我们骁勇军。”
她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目光坚定,嗓音柔和,“安息吧姐妹们,余下的路由我们来走。”
每位进入骁勇军的军士都曾发过誓,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她们就绝不让敌人踏过这片山河。
于泠朗声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闻言,众将齐声跪下,即是对她们的敬意,亦是为传承她们的意识,守卫家国。
片晌,于泠起身,调整情绪回头望来,“走吧,既然赢了,怎么着都得办一场庆功宴吧?”
余杏压下悲伤,轻声笑道:“大家都说要等你醒来再办呢。”
“那正好了,就今晚吧!”
“好!”
众人哄笑着离去,心中的信念却更加的坚固。
随着夜色降临,骁勇军将荤食美酒尽数端出来,大办宴会。
顾及着于泠的伤势,她们不敢灌她酒,只得与她畅聊。
“将军,你昏迷这几日,大伙儿的心可慌了!”
于泠轻抿一口茶,斜视她一眼,“怎么,怕我就此睡下不再醒来?”
一旁的军士连忙拍打先前军士的头,“呸呸呸!瞎说什么!”
那人一脸茫然,“你打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啊。”
军士捂住她的嘴,“老黄这是醉酒了,将军你莫要理会她。”
这种不吉利的话,说出口干什么!
于泠轻笑,“无妨,我确实是睡了好几日。”
另一名军士一口咬下肉串,疑惑看她,“将军,你醒来后不去寻夫人吗?”
闻言,余杏快速拿起一块肉塞进她嘴里,双眸眯起,“这肉好吃,你多吃些。”少说点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将军肯定很想去啊。
只是现在她伤势未愈,如何敢去见夫人啊。
“唔!”那军士推开余杏,三两口吞下肉块,再度开口,“依属下所言,现在去见夫人才是对的!”
余杏瞪着她,正准备多塞几块肉,于泠声音却响起了。
“为何?”
她也很想去见陆悠,只是现在与先前不同,她现在连走个几步路都觉得疲惫,若是被他看见,他定然又得落泪了。
她想着再过几日,等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去见他。
军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将军你想想,夫人已经晓得这场战争过去好几日了,但是他却迟迟未见到你,你觉得他此时会作何想?”
于泠身子一怔。
军士接着说:“有一回属下就是瞒着夫郎不告诉他,事后被他晓得后,他破口大骂,说属下自大自私,全然不顾他的感受。”
说完,她悻悻然地划着鼻头。
“他说他才不需要属下所谓的好心,再隐瞒受伤的事儿就和离。”
余杏听完,嘴角微抽,“你的夫郎还挺有个性的。”
那军士摸摸头,满脸幸福,“是啊,他这是关心我呢,担心我独自扛下一切不告诉他。”
话落,她看向于泠,“所以将军,属下觉得你还是应该早些去见见夫人,免得他担心良久。”
于泠不发一言,片刻后站起身。
见状,余杏叹一口气,“属下这便去备马车,将军你且等一会儿。”
不稍片刻,一辆马车迎着夜色自军营出发,直奔禾和城而去。
禾和城守门的军士瞥见马车由远至近,顿时进入戒备状态。
随着马车接近,属于骁勇军的旗帜飘扬,守门的军士瞳孔一震,连忙恭敬垂首。
余杏看向她们,“将军有急事欲要入城,可否行个方便?”
军士立马站直,“自然可以,属下立即打开城门!”
于泠撩开帘子,“麻烦你们了。”
军士顿时惊得摇晃双手,“不麻烦,多亏将军,我们才能平安地迎来明日!”
于泠失笑,“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是众人齐心协力的结果。
没一会儿,厚重的城门缓慢打开,朴素的马车步入其中,直奔城中的客栈。
掌柜坐于柜台,盘算着今日的收入。
察觉到有人前来,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若要留宿,仅剩一间上房。”
余杏掏出银两置于桌面,“要了。”
反正今日她是回不了军营的了。
闻言,掌柜这才停下拨弄算盘,抬眸望去。
一刹那,她瞠目结舌。
禾和城的百姓就无人不晓得骁勇将军的模样。
她霎时结巴,“您、您……”
于泠疑惑,“怎么,我长得这般吓人?”
余杏无语看她。
掌柜连忙回神,将银两全数退回,“是在下眼拙,并未发现于将军莅临,这间房您要住几日都行,不收您银两。”
于泠皱眉,“不必如此,收下吧。”
掌柜瞥见她苍白的脸色,眸光坚定,“多亏骁勇军守卫禾和城,在下的客栈才得已继续营业,这间厢房且当是在下的谢礼吧。”
于泠还欲说什么,余杏已然收下银两,“好的掌柜,你的心意我们就收下了!”
于泠瞪她一眼,她摊手耸肩。
若是不收下,掌柜可能还会从别的地方硬塞些什么给她们,到时候更是难办,不如坦然收下。
于泠也明白个中道理,只得略过这个话题,“掌柜,二楼的陆公子是否在房内?”
掌柜微愣,不晓得于泠为何问起他。
她恭敬回应,“在的,这几日他都鲜少出门。”
闻言,于泠眸底划过疼惜。
果然她早些过来是对的,不然他就得独自待在厢房好几日了。
她微微抿唇,眸光柔软,“好。”
见她这副模样,明眼人都晓得她这是对陆悠有意思。
掌柜顿时讶异,见她拾级而上,连忙唤住她,“等等!”
于泠回眸,“?”
掌柜轻咽口水,结巴的道出真相,“将、将军,这位陆公子他已然成、成亲了,前几日他的妻主才来寻他……”
她以为于泠不晓得,这才好心提醒,她不希望于泠一腔情谊错落郎君。
然而在听见她的话后,余杏猛呛几口,咳嗽不断,而于泠则是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于泠挑眉,坦然自若,“我晓得,他是我夫郎。”
话落,她径直朝二楼而去,徒留一脸风化的掌柜。
所以前几日头戴帷帽的高挑女子就是于将军?!
她竟然还怀疑她是可疑人物,她怎么敢!
掌柜瞠目结舌,但是最令她震惊的还是陆悠。
那名突然来到禾和城的温婉男子竟然是将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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