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与枪【二/战】

　　回到德国后的林苏养成了每天看报纸听广播的习惯，尝试在纷杂的信息里找到一点关于奥托的消息。
　　那封在罗马寄出的信，不知道有没有成功送到他的手中，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收到回信呢？
　　德国报纸上和广播里大肆批判了意大利临阵倒戈的行为，德军是如何奋勇杀敌，又拿下了哪里的战场，歼灭了多少敌人。总之未来一派欣欣向荣之势，前途无限光明。
　　与此相反的，普通民众之间又流传着另一种恰恰相反的说法，德军又丢掉哪个据点，又后撤了多少公里，又有多少英勇的士兵军官永远留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
　　此时的林苏也在为即将见证历史的必然性而激动不已，只是心底还藏着一个让她牵肠挂肚，让她半夜想起了就再难入眠的人。
　　时间很快来到了1944年的春天，林苏和德里特米及其家人一起过完了20岁生日。德里特米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林苏也毅然决然同红十字的同伴们加入了野战医院，上前线救死扶伤。
　　东线战场，德军节节败退，而苏军屡战屡胜。一连解放了列宁格勒，在白俄罗斯对德军造成毁灭性打击，一举攻进波兰。
　　与此同时的西线战场，英美盟军也完成了诺曼底登陆并与法军强势合作，围歼在法的德军主力集团军。
　　各路大军挺近德国边境，德军做出最后的困兽之斗。但大势已去，最后的反扑显得疲软无力。
　　时间飞速来到1945年，林苏的21岁生日是在前线野战医院同伤员度过的。
　　1945年1月，苏联红军解放华沙，迫近德国首都柏林。
　　1945年4月初，苏军和美军在柏林以西胜利会师。
　　1945年4月30日，德军最高首领吞服毒药后饮弹自尽。众多德军军官和士兵纷纷效仿。
　　1945年5月2日，德军彻底一蹶不振，缴械投降。

　　林苏听到德国投降的消息时正在为一位受伤的士兵清理腿上的伤口。这是一处被子弹贯穿烧伤后的伤口，子弹已经取出。但由于未能得到及时的护理，造成临近皮肤的中度感染和发炎。
　　医生仔细检查伤口后，向士兵宣布了一个残忍的决定。“这条腿需要尽快截肢，否则会造成更严重的感染，最终性命不保。”
　　就在这时多琳拿着报纸一脸兴奋地跑过来，眼中含泪：“战争结束了，德国投降了，我们都可以回家了！”然后紧紧抱住了林苏。
　　林苏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此时真真切切地听到这个消息也激动地回抱。
　　余光瞥了一眼那名受伤的士兵，只见他震惊地抢过多琳手中报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报纸的头版刊登着的希特勒自杀的内容。
　　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半晌泪流满面，然后缓缓放下报纸，右手颤抖着摸向腰间的手枪。
　　不好，他要自杀！林苏心中一惊，迅速推开多琳，整个人冲过去，然后一把甩开了手枪。
　　“不要做傻事，想一想在家中等待着你的父母亲人。”林苏紧紧地抱住受伤的士兵，哽咽着安慰，“战争已经结束了，好好活下去，好吗？”直到士兵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平静，林苏才缓缓地松开手。
　　林苏想起了那个让她万分思念的人，如果此时也有人在身旁安慰他，鼓励他，该多好。
　　野战医院的负责人发出通知，在为伤员做好防护措施后将启程返回德国。众人欢呼雀跃，多琳偷偷地亲林苏一口。被欢乐的气氛感染，林苏毫不客气回亲了多琳。
　　一旁年轻的士兵做出羡慕嫉妒的表情道：“美丽的护士小姐，能亲我一下吗？亲一下我的伤口就不疼了？”然后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林苏和多琳。
　　多琳毫不避讳，轻快地在年轻士兵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伤口还有点疼！”年轻士兵对着林苏撒娇，这让林苏想起了小谢尔盖和德里特米曾经耍过花招。
　　“不行哦，姐姐已经有爱人了，他会吃醋的。”林苏笑着抱了一下年轻士兵。
　　“好吧。”年轻士兵略显失望，但下一秒又绽放当出笑容道，“美丽的护士小姐抱一下，伤口就不疼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
　　奥托，你要是敢随便亲护士小姐或者别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什么，护士小姐主动亲你？我不管，那也不行。
　　队伍正式启程回家，由于担架在行进途中意外损坏了，而可以更换的担架还在调配中。林苏照顾的那名伤员才完成截肢手术的士兵只能可怜巴巴地一手撑着拐杖，一手靠着林苏慢慢行走。队伍前方是轻伤区，都在全力赶路。队伍后段是重伤和中伤区，边慢慢前行边等待轻伤区的人去往下一个据点找后援。
　　林苏实在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决定让受伤的士兵在一旁等待，自己独自前往前方找人来帮忙，而林苏就是在这时听到微弱地求救声的。
　　林苏将枪从怀中拿出，紧紧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求救声前往探查。
　　突然传来呵斥声，接着枪声响起。
　　林苏生生止住步伐，躲在一旁。半晌探出头打量，只见一个身穿党卫队制服的男人抱着大腿在一边痛呼，不远处是衣衫凌乱，表情恐惧的年轻女人。而一名苏联红军模样的人正一边脱下外套盖住女人裸露的肌肤，一边低声安慰着。
　　林苏心中大为震惊，都这种时候了还会有人管不住下半身，竟丧心病狂地想要侵犯落单的女人？
　　“闭嘴！”被男人夸张的痛呼声扰得心烦意乱，苏联红军出声喝止。林苏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没有对上号。
　　估摸着那个女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林苏打算悄悄离开。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正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表情一改之前的慌张。定睛一看，他的右手背正着苏联红军悄悄在摸索什么。
　　“小心！”林苏急忙出声提醒，手上也条件反射向男人开了一枪。
　　苏联红军转身，一拳狠狠地抡向男人的面庞。与此同时，子弹从男人手臂上擦过，手中的枪也应声落地。
　　林苏这才看清那名苏联红军的面容，居然是卡琳娜！她什么时候穿上这身军装的？不过看起来相当合适。
　　“林苏？”卡琳娜将男人手中的枪捡起来，面露疑惑之色。
　　“听见有呼救声，我过来看看。”林苏迟疑片刻，指了指卡琳娜的一身军装问道，“你怎么？”
　　“怎么了？我们苏联红色娘子军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卡琳娜一脸骄傲。“你要加入吗？”
　　你以为是在邀请别人吃晚饭吗，这么随随便便地就要拉人入伙？
　　“呃，我觉得当一名护士挺好的。”林苏尴尬回应。
　　“原来你在这儿。”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伤都没好，就闲不住了吗？”
　　林苏回头，是当初误会自己喜欢上他，还特意拒绝了自己的那位年轻军官，尼克拉少校。不对，看肩章，应该是尼克拉中校了。
　　卡琳娜撇撇嘴，指了指被打晕躺在一旁的党卫队男人，然后搀扶着受伤的年轻女人站起来。
　　林苏这才注意到卡琳娜左腿的走路姿势怪怪的，关切地问道：“需要我看看伤口吗？”
　　“不用，小伤，不碍事。他就爱小题大做。”卡琳娜停下撩起裤脚，左小腿缠有纱布。
　　“这是？”尼克拉拽起昏迷的男人，转头才注意到林苏。
　　“咱们一起坐过火车。”林苏尴尬一笑。
　　尼克拉看了一眼卡琳娜，似乎还是没有想起来。
　　“德里特米的妹妹，当初…”卡琳娜欲言又止，最后眉毛一挑，向尼克拉使了个眼色。
　　尼克拉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不是，你俩这小动作是怎么回事？我不就是曾经打着追尼克拉的幌子去蹲点过德里特米嘛，你们到底都传了些啥。
　　接着又来了几名苏联士兵，将受伤女人和依旧昏迷的党卫队男人分别带走。
　　卡琳娜和尼克拉又自顾自说起了接下来的安排，完全忽略了林苏存在。
　　林苏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噌噌发亮，实在不想当电灯泡。“你们聊，我要回去照顾伤员了。”
　　“带过来，咱们一起回去呗。”卡琳娜很是热情，“反正最后都要交到我们的手中，省得麻烦。”
　　林苏嘴角微微抽搐，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林苏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别逗她了。”还是尼克拉开口为林苏解了围，“你回去吧。”
　　“德里特米应该也回柏林了。”卡琳娜露出担忧的表情补充道，“别乱跑，注意安全。现在形势还很乱。”
　　林苏倒是挺想跟着她俩同行，但还有伤员等着自己呢，最后无奈道别。
　　回去的路上，林苏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个电影《柏林的女人》，一时又有些后悔没跟着卡琳娜一道返回。
　　转念一想，那些士兵应该不至于疯狂到连红十字的护士也要残害吧。
　　林苏在惴惴不安中追上了前方部队，顺利找到支援，最后抬着伤员跟上了大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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