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之内,异能止步

作者:月见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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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2 章


      银灰领域的微光与走廊的幽暗在洞开的门前激烈地切割着空间。莉维亚僵立在光暗交界处,异色双瞳中的冰冷星辰仿佛被无形的风暴搅碎,只剩下混乱的漩涡。太宰治那轻飘飘的登场、绝对无效化的“人间失格”、以及他随意触碰中原中也时引动的那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微弱回应……这一切构成的冲击,远比污浊的“腐殖化”更彻底地摧毁了她“磐石”逻辑的根基。

      锚点…回应…非交易…非控制…人间失格…无法解析…法则级…疏离…被排除…

      混乱的意识碎片如同失控的弹片在她颅内疯狂碰撞。她看着太宰治蹲在中原中也身边,用那种熟稔到近乎随意的态度检查着前搭档的状况,鸢色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评估,嘴角却还挂着那丝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太宰治似乎完全不在意莉维亚的存在,或者说,他刻意营造着这种“无视”。他的手指从中原中也布满可怖“黑斑”的脸颊移开,又随意地翻了翻中原中也破碎衣襟下的伤口,甚至还捏了捏中原中也那血肉模糊的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粘腻声响。

      “啧,骨头都露出来了…内脏也一塌糊涂…还有这种恶心的东西…”太宰治的声音带着点嫌弃,但动作却异常迅速。他解下自己长长的黑色风衣腰带上的绷带,那绷带似乎并非普通材质,带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手法利落地开始为中原中也最严重的几处开放性伤口进行临时性的、粗暴的止血包扎。他的动作没有半分温柔,甚至有些用力,仿佛在处理一件需要紧急打包的危险物品。

      然而,莉维亚那因“锈蚀”而异常敏感的空间感知却清晰地捕捉到。

      当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用力按压伤口止血时,那具濒死的躯壳深处,污浊的黑暗核心会本能地收缩、颤抖,但并非因为痛苦,更像是…对施加者力量的畏惧与服从?一种根植于无数次战斗、无数次被无效化后的条件反射般的烙印!

      而当太宰治的绷带缠绕上中原中也脖颈那片蔓延的“黑斑”时,那些仿佛活物般的暗紫色纹路,竟极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扩散的势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进一步压制,比单纯“人间失格”的冻结效果更深一层!仿佛太宰治的存在本身,就是压制这异变的最佳稳定剂!

      这细微的、非语言的互动,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莉维亚混乱的思维!

      为什么?
      为什么太宰治的触碰,既能引动中原中也灵魂深处那丝微弱的“锚点”回应,又能同时引发污浊核心的畏惧收缩和更深层的压制?
      这种矛盾而深刻的羁绊,这种无需言语、无需交易、甚至无需意识清醒就能存在的双向影响……究竟是什么?!

      她的“命饵”与之相比,苍白得如同儿戏!她的“交易”逻辑,在这样复杂而强大的联结面前,显得如此狭隘、冰冷、且……低效!

      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粘稠的“异样感”——混杂着被颠覆的挫败感、无法理解的嫉妒,对那种无需付出“饵”就能存在的深刻联结、以及一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冰冷疏离——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这微小的动作,却让一直看似“无视”她的太宰治,终于将视线投了过来。

      那双鸢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精准地锁定了莉维亚。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谴责,甚至没有多少探究的好奇,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以及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早已看穿了她冰冷外壳下此刻的混乱与动摇。

      “哦呀?”太宰治微微歪了歪头,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丝,却毫无暖意。“这位…‘银灰’小姐或者是‘磐石’小姐?你看起来…状态似乎不太好呢?”他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却像针一样扎在莉维亚混乱的神经上。“是因为差点被小矮子的‘新造型’波及吗?还是说…”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莉维亚依旧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紊乱的银灰领域,“…被自己‘钓’上来的鱼,反噬了钓竿?”

      “钓竿”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莉维亚的呼吸猛地一窒!异色双瞳中混乱的漩涡骤然凝固!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被戳穿隐秘的羞恼,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她被“锈蚀”啃噬的心防!太宰治…他知道!他很可能一直都知道她的“垂钓”行为!甚至…可能在旁观?!

      他是在嘲笑她吗?嘲笑她精心设计的“吊命”实验最终引火烧身?嘲笑她自以为是的“掌控”在真正的羁绊面前不堪一击?

      “与你…无关。”莉维亚的声音响起,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极力压抑混乱而造成的沙哑与紧绷。

      她试图让声音恢复平板的冰冷,却失败了。那声音像生了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港口Mafia的重力使失控…自有…组织处理。”她试图将话题引向官方,撇清自己的“实验”关系。

      “组织处理?”太宰治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慢条斯理地给中原中也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擦伤打了个极其难看的结。“说得对呢。所以…”他抬起眼帘,鸢色的眸子直视莉维亚,里面的虚无瞬间被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审视所取代。“…这位珍贵的‘兵器’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作为他‘临时’的监管者和‘解药’提供者,莉维亚小姐,你是不是应该…给首领一个交代?”

      “交代”二字,如同重锤落下!

      几乎在太宰治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平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

      哒…哒…哒…

      每一步都带着从容不迫的韵律,敲打在凝滞的空气和莉维亚紧绷的神经上。

      银灰领域的边缘,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红色围巾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聚般缓缓浮现。森鸥外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温和却深不见底的微笑,双手插在口袋里,仿佛只是来视察一个普通的项目。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血泊中、被太宰治粗鲁包扎后依旧惨不忍睹的中原中也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仿佛只是在评估一件受损资产的维修成本。然后,他的视线转向僵立在门口的莉维亚,那温和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丝。

      “莉维亚小姐,太宰君。”森鸥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带着首领特有的掌控感。“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他仿佛没看到现场的一片狼藉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目光最终落在莉维亚脸上,那三道因内心剧烈冲突而依旧闪烁着紊乱银光的疤痕纹路上,探究的意味一闪而过。

      “情况似乎…有些超出预期了呢。”森鸥外缓步向前,目光扫过中原中也脖颈上触目惊心的“黑斑”。“污浊的异变…真是令人忧心。中也君的生命体征也岌岌可危。”他看向莉维亚,温和的语气下是不容置疑的锋芒。“莉维亚小姐,我记得…你的‘银灰能量’,对中也君的污浊,有着独特的‘安抚’效果,不是吗?”

      来了!森鸥外的“渔翁”之利!

      他根本不需要证据,不需要解释。他只需要结果——中原中也这个“最优解”兵器不能废掉。
      而莉维亚,这个拥有“解药”的、刚刚被证明存在巨大不稳定性的“磐石”,就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最优解”执行者。

      “森先生…”莉维亚喉咙发紧。森鸥外的话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承认“安抚”效果,就等于间接承认了她之前的“垂钓”行为和对中原中也状态的责任。否认?在太宰治那洞悉的目光和森鸥外温和的逼视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现在的情况,普通的医疗手段恐怕难以奏效。”森鸥外仿佛没看到莉维亚的挣扎,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冷酷。“中也君能否挺过这一关,恢复作为‘重力使’的价值…莉维亚小姐,你的‘能力’,是关键的砝码。”

      他将莉维亚的银灰能量,明确定义为这场“交易”的砝码!一场由他森鸥外主导的、关乎港口Mafia核心武力存续的“交易”!

      “作为组织的成员,我相信莉维亚小姐会做出最符合组织利益的…选择?”森鸥外微笑着,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砝码。

      他的话语没有威胁,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压迫力。选择?她真的有选择吗?拒绝,意味着背叛组织,意味着失去立足之地,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磐石”生存逻辑彻底崩塌!接受?意味着她必须再次动用那让她陷入“锈蚀”混乱的力量,去“安抚”一个被她亲手推进深渊、此刻正被太宰治的羁绊所“锚定”的存在!

      莉维亚的异色双瞳剧烈地闪烁着。左眼的暗红星环疯狂流转,右眼的银灰星辰明灭不定。太宰治带来的颠覆性冲击、森鸥外施加的冷酷交易压力、自身“锈蚀”的混乱、以及对再次接触中原中也污浊核心那未知后果的恐惧……所有的一切在她混乱的思维中激烈碰撞!

      她的“磐石”基石,在内外交攻之下,发出了濒临崩坏的碎裂声。

      是屈服于森鸥外的“最优解”,成为交易的执行者,冒着再次被“锈蚀”吞噬甚至更糟的风险去“安抚”中原中也?
      还是…反抗?用她此刻紊乱的力量,对抗森鸥外和太宰治?

      她看着森鸥外温和却冰冷的微笑,看着太宰治那带着一丝玩味审视的鸢色眼眸,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中原中也那张被暗紫色“黑斑”和血污覆盖、在太宰治的“锚点”效应下似乎获得了一丝微弱“稳定”的脸上。

      交易…又是交易…
      她逃不开交易的漩涡。
      但这一次,交易的砝码,是她自身摇摇欲坠的理智与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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