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

　　姜凡猫着腰从后门一步一步挪进来时，老刘正站在讲台前嘱咐注意事项。

　　上午的比赛有同学陪跑过程中太激动，崴了脚。

　　许夏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微微偏头看过去，姜凡那颗脑袋映入眼中。

　　他轻轻咳了声。

　　刚伸出脚的姜凡立马收回那只脚，僵硬地蹲在原地，等着动静过去再继续挪。

　　许夏见他没抬头，又咳了声。

　　这次声音有些大，引得许夏的同桌都往后面看了眼。

　　前面老刘还在嘱咐安全事项，后面姜凡抬眼瞪了许夏一眼。

　　这人来拆台来了？

　　姜凡不敢乱动，蹲在原地等着老刘离开再回座位。

　　他腿都蹲麻了，老刘还在前面滔滔不绝。

　　悄然伸出半个脑袋看了眼前面，姜凡果断放弃，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屁股刚沾地，前面老刘突然来了一句：“有些同学悄摸进来了就不要继续赖在地上了。”

　　姜凡：“……”

　　合着老刘都知道啊。

　　他蹦跳起身，拍拍裤子上沾的灰，笑道：“老师好。”

　　“姜凡，你先回去坐好。”老刘指着他的座位。

　　“遵命。”姜凡听话的坐回去。

　　老刘目光扫过全班，见人头一个不少，他欣慰地点点头，捧着他那有些老旧的保温杯走出了教室。

　　他前进一走，后脚姜凡就不老实的转过身看向许夏，说：“阿夏，你怎么不停醒我？”

　　许夏说：“我提醒了。”

　　旁边许夏的同桌跟着笑了声，对姜凡点赞：“凡哥，我可以作证，学神提醒你了。”

　　“那两声咳嗽声？”姜凡挠挠头道：“我还以为那是你嗓子不舒服呢。”

　　许夏笑道：“你好好休息，等会还有比赛。”

　　“嗯嗯。”姜凡二话不说转回身趴在桌面，食指在桌面画着圈，很快困意爬上来。

　　他确实很疲惫，上午在操场闹了一通，中午吃完饭又翻墙外出逛进了网吧，狠狠过了把手瘾。

　　直到感觉头脑都要发昏了，他才翻墙回来。

　　睡得正香，不知是谁一直推着他。

　　他不胜其烦地拍开，没过多久那人又来推他。

　　他眼也不睁地继续拍开，被拍开的手又覆上来推他。

　　“我说你有完没……”被吵得不耐烦，姜凡猝然抬头睁开眼，对上许夏深邃的眼眸，说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滚了一圈又咽回去安心躺在肚子里。

　　许夏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

　　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他能根根分明地看清姜凡浓密的睫毛。

　　姜凡的皮肤很好，连着熬夜脸上也没冒痘，只是眼底有一圈浅浅的黑眼圈。

　　姜凡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愣地盯着许夏的眼睛，就好像里面有什么魔力，深深吸引着他沦陷。

　　突然的近距离让两人心跳同时漏了半拍，一时都不知做何反应，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没反应。

　　姜凡看着许夏如湖水般幽深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恍如身临其境，在一片平静无波的湖中央。

　　“学神，凡哥，你们还没走？”跟着众人走了的习睢中途返回教室，刚走到门口就见许夏和姜凡还在教室，在门口喊了两人一声。

　　两人就像受惊的鸟雀，同时偏过头去，很是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

　　“你们在干嘛呢。”习睢隐约闻见空气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啊，我……我这就下去。”姜凡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说话都磕绊起来。

　　许夏盯着姜凡发笑。

　　这人平时胆大包天，什么话张口就来，头次见这么紧张，话都说不利索。

　　他反常得太明显，习睢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他狐疑道：“是吗？”

　　“嗯，我们正准备下去。”许夏接过话头。

　　“哦。”学神都发话了，应该就是没什么事。习睢有些失落：“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再去。”

　　“嗯。”许夏也没多问，拍了拍姜凡的肩：“别发呆了，走了。”

　　“哦，好。”姜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人不在状态地跟在许夏身后。

　　许夏在前面走得快一点，他没回头看也知道姜凡此刻的状态。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许夏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叫了姜凡一声：“姜凡。”

　　姜凡闻言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许夏。

　　也就几步的距离，两人面对面而站，望着对方不说话。

　　倏地对面许夏脸上绽放一个笑，嘴角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他说：“心虚什么？”

　　许夏要么是轻声一笑，要么是微微上扬嘴角，像现在这样连眉眼都染上笑是从来没有过的，至少姜凡从没见过。

　　“没心虚。”姜凡心里思忖着，难得正经地开口：“就是……一时被吓到了。”

　　“不经吓？”许夏往前走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胆子这么小？”

　　两人身高相差半个脑袋，许夏体型比姜凡要壮实些，此刻站在姜凡身前，把姜凡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投下的阴影把姜凡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姜凡不懂，心里也很乱，他还没弄明白，刚才心跳为什么会加速。

　　身子遵循本能地往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强压下奇奇怪怪的感觉，抬头看向许夏没事人一般笑道：“我们快走吧，马上要到我比赛了。”

　　许夏没再上前，他说：“好。”

　　正在进行女子四百米比赛，姜凡站在操场门口等比赛结束再进去。

　　许夏就站在他旁边，他时不时往旁边瞥一眼，就看看许夏脸上的表情。

　　但什么也看不出来，还被许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好不容易等比完，他快速走到班级的位置坐下，跟着别人聊天，但眼睛又总忍不住往许夏那边看。

　　许夏一直盯着姜凡看，他每次看过来时都能和他对上视线，见姜凡如惊弓鸟移开目光，忍不住发笑。

　　心细如谭君诗，她把这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然后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她碰了碰旁边站着的江松雪。

　　江松雪早就察觉到不对，但她当做不知道，嬉笑着道：“凡哥，你眼睛不舒服？怎么总往学神那边看？”

　　“没有！”姜凡应激般拔高声音否认：“我就四处看看。”

　　江松雪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不跟你们说了，我马上比赛了。”姜凡赶紧找了个借口逃离，他说：“我先走了。”

　　江松雪道：“凡哥加油。”

　　谭君诗也抬起头看向姜凡道：“姜凡，加油。”

　　大家异口同声道：“凡哥，加油。”

　　姜凡走了，江松雪见许夏还坐着没动，开口问：“学神，你不去加油？”

　　“等会去。”许夏看着姜凡的身体消失在人群里才收回目光，看向江松雪，“一百米决赛和跳高撞一起了吧？”

　　“对。”江松雪点头道：“等会我和小诗去一百米处加油，凡哥那边就交给你了。”

　　“嗯。”

　　一百米决赛和跳高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比赛，广播上让参加一百米决赛的运动员去起点集合。

　　许夏和江松雪各自往操场两端走。

　　姜凡身后戴着号码牌，随着裁判员叫号，他走上前，助跑起跳一气呵成。

　　也不知是不是得益于他平时翻墙的功劳，他跳高的成绩在一众人中偏上。

　　最终姜凡拿下第二名，第一名是四班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第三名是一个看起来白净瘦弱的男生。

　　姜凡经这一跳，也把中午那会发生的事跳出去不少。

　　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姜凡在人群中秒锁定许夏的身影，瞬间蹦跶了过去。

　　扬着个笑脸求表扬：“阿夏，我第二。”

　　许夏说：“姜凡很棒。”

　　随着他话音落下，主席台上刚好抽到一篇加油稿开始念。

　　“高二二班的姜凡，你就是一颗熠熠生辉的太阳，明媚耀阳，有无限潜能且无坚不摧。——高二二班，许夏，来稿。”

　　“阿夏，你写的？你写的！”姜凡欢快的围在许夏身边，带着不可置信，感叹地问个不停。

　　他一开心就开始放飞自我，路也不好好走。面对着许夏倒退着走，手舞足蹈的，脸上眉飞色舞，表情生动。

　　“好好走路。”许夏拉住他挥舞着的手：“这么开心？”

　　姜凡点头，答得干脆：“开心！”

　　乐得冒傻气。

　　一百米那边也比完了，姜凡他们回来的时候，刘洋他们早已在那坐着了。

　　姜凡兴高采烈地分享自己的成绩：“跳高第二。”

　　“牛逼。”习睢第一个捧场，惊呼出声，双手举高一连不要命地鼓掌。

　　“不愧是凡哥。”贾岑激动地想上前给姜凡一个爱的抱抱，但人还没抱住，姜凡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向许夏：“学神？”

　　就在贾岑要跟姜凡来一个好兄弟之间亲爱的拥抱时，姜凡被许夏一把往旁边扯了过去，刚好拉开两人的距离。

　　许夏一本正经道：“刚比完赛，不要太激动，口头夸奖就够了。”

　　“哦。”贾岑坐回去。

　　姜凡看了眼许夏，挣脱他的手：“你们怎么样？”

　　刘洋推了推眼镜：“跟上午一样。”

　　“深藏不露两位。”姜凡毫不吝啬地夸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一鸣惊人，锋芒毕露。”

　　“给力。”姜凡冲两人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习睢不知从哪晃悠了过来，他冲姜凡耳朵哄了一嗓子：“凡哥！”

　　“我靠。”姜凡吓了一跳，吼着嗓子都往后跳着退了一步。

　　他身后就是桌椅，一个不小心腰撞上了桌角，他惊呼一声，倏然捂着身侧蹲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许夏见状迅速上前一步蹲在姜凡面前：“撞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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