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试探
望进史青清澈明亮的双眸,秦渊眼珠微动,牵唇道:“总不能是为了你。”
多年不见,史青还是长进了些,竟然也知道趁着秦渊困倦时探话了。
史青摊掌,无辜地看他一眼,便专心致志地望着窗外。雪景随着马车缓缓移动,风雪载途。
她笃定道:“这不是最近的路。”
秦渊略带诧异,“那又如何?”
史青蓦然有些涩意,“我们本来在与韩作战。”
秦渊道:“区区韩人罢了。”
史青望着秦渊棱角分明的脸庞,“韩人窥周已久,你行事却分毫不遮掩。若被韩人知晓你的踪迹,必定要拦截于你。”
冬日跋涉,将疲兵困,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怎么看怎么危险。
秦渊道:“韩之于秦,如心腹之病,困于我秦国久矣。三年前韩人尚不能奈孤何,遑论如今?”
史青道:“敌强我弱,您又怎知韩人不敢动您?您猜韩人要的,究竟是您的安危存亡,还是唾手可得的利益?”
秦渊不为所动,“韩人敢么?我秦国国力强盛,韩国又与我国毗邻。只要我秦人一声令下,以韩国如今奄奄一息之势,覆灭不过在旦夕之间,又岂敢对孤动手?不过欺诈勒索罢了。”
而所谓欺诈勒索,韩人守不住,不过是平白再给秦人一个一雪前耻的发兵理由。
史青抬眸,轻轻看秦渊一眼,眸光澄澈平和。
她牵唇淡笑,水墨眉眼舒展,浓淡相宜,让人移不开眼,“若韩人不顾您的安危大开杀戒,若您的母国不愿意为您与韩国周旋,您又当如何?”
“死人,可是没有资格谈条件的。”
秦渊嗤笑一声,“杀了孤,对韩人有害无利,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韩人非但不敢动孤,还会好好地招待着孤。”
“是吗?”史青眨眨眼,“可我听说,您的一位王弟,是韩国王姬所出。您若身死,王弟即位秦王,难道也对韩国有害无利吗?”
“您瞧,无论是咸阳还是韩国新郑,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您的项上人头。”
秦渊眸光微缓,跪坐的姿态骤然轻松了下来,笑道:“那么,先生,你又有何高见?”
史青回以一笑,“怎么不继续试探我?”
秦渊耸肩,捏着史青双颊,往两侧扯了扯,“孤又岂知,你是否还心念旧主。”
……
韩境,成阜关,入秦要道。
韩将立在哨楼上,极目远眺,白雪茫茫无尽,连惊鸿孤雀都少见。
“怎么可能……”
韩将喃喃自语。
斥候单膝跪地,拱手垂首,“将军,整整三天,成阜关外没有秦人一丝一毫踪迹。”
韩将无力地挥手,示意斥候退下,独自在长长的关卡上巡视。
却见一人缓缓从石阶而上,着竹绿青袍,身姿挺拔,点漆眸映着雪光,洒然中透着平静。
韩将惊喜:“悬清公子!”
这位公子曾经在稷下游学,拜在郑师门下,受齐国国君敬重,声名大噪。乍然见到悬清,韩将喜不自胜。
悬清颔首,俊逸眉目微凝,“齐人怎么说?”
韩将懊丧,“齐人传信,渊太子这两日要借道成阜关,兵众约莫有百余人。可属下这些日子严防死守,却没见到秦人任何踪迹。”
只要秦渊借道成阜关,凭借成阜关内兵力,韩将有信心活捉秦渊。
可偏偏连秦渊人影都见不到。
悬清指向西北侧,“若我没记错,那边应当有一处旧关。”
韩将震惊,“这不可能!旧关年久失修,凶险万分,即使是韩人也不敢轻易入内。秦人怎么可能熟悉旧关地形?就算秦人开了天眼熟悉我旧关,可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秦人难不成还敢冒险飞越过去?”
悬清垂眸,袖摆晃动,止不住的哀愁,“可来的人,是他们俩啊。将军,我国危矣。”
卑弱小国,处四战之地,而又挣扎于大国之间,该当何以自存?
韩将只知秦渊,但并不知道另一人是谁,“公子,卑职不懂这些。敢问公子,我等现下该如何行事?”
悬清攥紧衣袖,又缓缓松开了,“备快马,还有最出色的弓箭手。”
……
立于高山之巅,俯视茫茫雪原。
悬清率先射出一箭,百余名弓箭手紧随其后,一时箭如雨下。
嗖得一声,箭矢擦着潦收而过。
潦收拢紧了白衣白兜帽,边躲着箭雨,边扯着嗓子问史青,“你怎么知道他会带弓箭手过来?”
史青体力不济,被白石半拖半带地逃命,“拜托,我们好歹和韩人僵持这么多年,怎么能连韩人的作战风格都不清楚?就说他那箭,射程有一百五十步,我早就领会过了。”
茫茫雪地里,他们又穿得一身白,即使弓箭手努力绝佳,也难免有晃眼的时候。
不多时,能射来的箭便渐渐稀疏了。
史青问潦收:“你家殿下呢?”
从昨天起,她就没见过秦渊了。
潦收抬袖拭汗,“别提了,那齐国人……”他生硬地转了话头,“问这个做什么?饿了?”
史青摇头,持枯枝在地上画出列国轮廓,点在韩国边境处,“我们如今就在这里。”
枝稍沿着蜿蜒的曲线东移,“齐国有一位王姬嫁于韩国公子。再往前行不到百里,就是这两位的封地。”
而秦渊伐周,声势几近于无,如神兵天降一般,迅疾而猛烈地攻下了洛邑。
史青抬眸,视线撞上潦收一转不转看图的眼,“你们不是从咸阳而来,对吗?”
潦收揉揉眼,仿佛要将那图印在脑袋里,“啊,我们不从咸阳来,那从哪儿来?”
史青道:“临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