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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
第二日,大理寺的办案人员便将所有搜集得来的证据与信息交到了他手中。
季怀瑾坐在书案前翻着,看着上面记录在册的文字,心头沉沉。
全部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大理寺的人看见的都是对方想让他们看见的证据。
根据主屋的拖拽痕迹,推测孩子们被拐来后绑在主屋,喝下了有迷药的茶水,昏睡不醒。
除此之外,其他的推测也都符合以往相关案件的结论。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季怀瑾放下递交上来的文册,从旁边拿来一张宣纸,研磨将那处宅子的大致地形图画了出来。
在画到厨房的时候,他搁下笔,再次拿起那本文册翻到了记录小厨房的位置。
大理寺的人在那一页上画了个圈,代表着有些蹊跷。
季怀瑾一目十行地看下来,视线定在对灶台里烧剩下的灰的记录中。
他们请了医者检查,在那堆不起眼的灰中果然有所发现。
灰里不仅仅是烧火的木柴剩下的灰,还夹杂着烧成烬的草药灰。
因为已经完全烧成灰烬了,所以医者未能完全辨别出是何种草药。
但这确实是个大突破,而且如季怀瑾所料一样。
这样下来,就能和在前院不小心落下的银针对上了。
季怀瑾心中有了主意,把刚画成形的地形图收起来,起身往外走。
……
庆闲收到信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几个月都在外游历,过回了和没到春申镇时一样的生活。
起初尚且有些不习惯,不过后来发觉还是这样的生活有意思。
不必在一处地方停留,能对许多人施以援手。
不过最大的原因,主要还是春申镇里没了熟人,再留下去就没意思了。
他在春申镇生活的这几年里,除去那些孩子,就没有几个相熟的。
原先救过来的一些病人,因着他的脾气,虽逢年过节会送些东西,但也称不上熟识。
自从三个月前施灵双离开,庆闲就愈发觉得无趣,干脆收拾了行囊一点一点北上。
他本来就是从南方来的,若是不在春申镇停留的话,也合该往北走。
只不过他一走,地点就不定了,这些天都是他给施灵双寄信。
小姑娘之前也寄过一封过来,但等信送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下一处地方了,他便在下一封信里写下让她不必寄信的要求。
可现在……居然收到了京城寄来的信。
庆闲皱眉打开,看完之后眉头越皱越紧。他捏着手中的信纸,过了一会忽然抬手低头看了眼落款处。
果然,能写这种东西,能恰好如此准确地寄到他手中的,除了那位也没别人了。
庆闲哼了一声,和五笛挥了下手:“晚一个时辰出门。”
他回到屋里,仔细把季怀瑾寄过来的信件再次阅读了一番才提笔。
写完之后,庆闲把信纸平铺在桌上,起身去医箱中翻找了几下。他把东西拿过来,将信纸叠好,交给五笛让他寄出。
五笛离去后,庆闲紧缩的眉间也没有松开。
他回想着季怀瑾在信中提到的事情,有些不安。
……
季怀瑾在想通了那根银针与灶台下的草木灰后,心中便有了大致答案。
他叫逐云查完庆闲的位置后便去信问他关于施灵双体内毒素的事情,要求庆闲写得越详细越好。
在等待的几日中,季怀瑾也没干等着,而是另派了一波人马去跟着几位皇子。
皇子们身边暗卫众多,他原本也没指望真能查出些什么。
不过竟然还真的有了突破,跟着大皇子的那几名暗卫发现大皇子身边的人每隔一段时日似乎会出府去一趟医馆。
皇子们若是生了病,基本上都是叫宫里的御医来,为什么会偷偷摸摸地出门去医馆?
最关键的是,去的还不是医楼,是很偏僻的小医馆。
逐墨此时一脸急色:“世子,这次跟的时候我叫人给甩了。当时那人在医馆里迟迟不出来,我等到几乎日落换了个角度去看,结果发现这医馆里早就没人了。”
季怀瑾听完他的话沉思片刻,说:“你现在迅速回去守着那间医馆,找逐砚和你一起去,切记,务必要守好了。”
他自己则起身,带上逐风匆匆离去。
季怀瑾打算去找四皇子季湛。
要说这几个皇子中,他确实更偏向四皇子。
季湛能力不俗,母妃家世显赫。他为人十分低调,与此同时,还有个给前头能给他挡刀的六皇子。
六皇子为德妃所出,与四皇子母方的家世相当,但脾气爆,做事冲,比四皇子惹人注目许多。
观察目前朝廷局势,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无心争位,连暗卫都用的是宫中统一培养的,皇室第五个孩子是公主。除了六皇子之外,也唯有大皇子能与季湛争上一争。
不过季怀瑾先前隐隐得知六皇子也有把柄在季湛手中,那扳倒大皇子就成了季湛的首要目标。
他笃定季湛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
和季湛一番商谈过后,出府的时候已近午夜。
“我方才所说的,还望你仔细斟酌。”季怀瑾说得意味深长,“毕竟机会难得。”
不仅仅是扳倒大皇子的机会,也是另一种时机。
季湛果然听得懂,他笑了:“堂哥的提点我会放在心上的,慢走。”
他送完季怀瑾后转身,忽地冷哼一声。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季怀瑾在这个时间过来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惹了他大哥,现在想转移矛盾。
不过,季湛想起刚刚季怀瑾送过来的那一堆东西,听他的意思,是连证物都准备好了。
季湛唇角一勾,大步向前走。
虽然他是那个被拉过来垫背的,但这种什么东西都都备好了只等他出手的感觉也不差。
他走进书房,仔细检查了所有季怀瑾送过来的东西。
在出手之前,要先把这些看似虚浮的东西落成真的,才能把他大哥一次击倒。
季怀瑾离府之后准备去逐墨逐砚守着的医馆看看,没料到出府后刚拐了个弯就遇到了三名黑衣人。
黑衣人来者不善,出手直击他命门,季怀瑾不得不全力应对。
但奇怪的是,当他开始使招数的时候这三名黑衣人忽然后退朝三个方向撤离了。
季怀瑾往前追了两步后立即停住脚步,看了眼三个方向后眉眼一沉。
中计了,现在只得希望季湛动作能快些,在大皇子查明之前先把这事挑出来。
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甚至还派人来试探了,那医馆也没必要再去,那边肯定已经被处理好了。
季怀瑾脚步一转,直接回府。
果然,刚一回府,管家就急匆匆上前同他说起了逐墨逐砚。
两人在等候的时候也有黑衣人找上了他们,逐砚武功好一些,只是受了些轻伤,逐墨没他武功好,肩侧被人捅了一刀,胳膊也被划了,此刻府内的大夫正在两人身旁为他们治疗。
季怀瑾点头,先去看了一下逐墨逐砚,随即前往了书房。
就在刚刚,一直跟在身边的逐风对他打了个手势,是有消息到来的意思。
书房书案上已经放置了另一种类型纸张集成的书册,使用这种类型的纸代表与大理寺或是皇室不相干,是专门用来书写有关施灵双儿时那件案子的。
自他回京进入大理寺站稳脚步后,专门分出了部分人手去调查十多年前施二夫人惨死的那件事。
这桩案子年岁久远,又是在施宅府中发生的,调查起来难度很大。
断断续续查到现在两三年了,也才堪堪查出了些眉目,距离真相估计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季怀瑾原本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前两日在发觉这桩人贩子案时心突突跳了两下。
此刻,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书案上放置的那本书册翻开。
他眼中墨色沉沉,而在翻开的瞬间,季怀瑾的视线倏地定在了面前的一行字上。
“……经追踪所得,施家大房施德生多年来一直在向城郊西面莫家村的一名老妇提供钱财……非以直接,是将钱财汇入某团伙中经手,再转向莫家村妇……”
“在追查的时候,此团伙恐早已发现,且属下们见到有同样一伙人查到了该团伙所处府宅,似乎为大理寺人,遂禀报于世子。”
季怀瑾定定地看了这页许久后,翻过去简略地看完了剩下几页。
真相几乎都已经水落石出了,只是还有几处谜团未能明析。
不过不打紧,等彻底查清楚了之后,有的是时间审判询问。
季怀瑾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往内室。
洗漱完躺半坐在床榻上的时候,他想起施灵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小姑娘知道了这件事是她府内人所做,还是父亲唯一的亲兄弟所做,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是会觉得洗清了愧疚,还是会觉得荒诞崩溃呢?施家众人在这件案子里又扮演着何样的角色?
他有些担心她,打算过两日这事太平了先去看看她。
……
季怀瑾没有想到季湛的速度如此快,他本来预计着季湛要查个两日,还要安排人手。没想到他头天深夜告知他的,第二日一早,季湛就派人来通知他事情差不多了。
端王那边也叫人过来给季怀瑾通了信,京城怕是要有些变化了,让他做好准备。
送走了父亲派过来的人手,逐风上前:“殿下,我们的人看见四皇子今日一早就进宫了,大皇子在他进宫半个时辰后也被传诏入宫了。并且,在宫内派人来传诏大皇子的同时,另派了一队人分两头去了人贩子团伙的宅子和大皇子去的那家医馆。”
季怀瑾点头,示意他继续跟进。
他起身,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水。
是上好的银针茶,唇齿间都蔓延着淡淡的茶香味。
父亲说得没错,京城怕是要变了,且这次洗牌之后的第二次变天会紧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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