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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理还乱
翌日江沚身体恢复了一些,又配合着做了个普通胃镜,确诊胃黏膜损伤,开了一堆药和一长串的注意事项和饮食管理。
江沚刚吃完中药又接手西药,看着手中的单子,知道自己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与一众美食绝缘了。
下午六点多,江沚被医生告知可以出院了,之后再通知回来复查。
介于带来医院的东西也没多少,所以江湄从家里开着舅妈出门必备的小电车就来了。
江沚目前还不会还没学会开电车这项技能,只能委屈地坐在江湄的后座。
“你确定你开得稳?”江沚有些不相信江湄的技术:“我这才刚出院,你别害我啊。”
“滚。”江湄熟练地启动电车:“老娘在学校开了快四年的小电驴,你在质疑我。”
“不敢不敢。”江沚没骨气地说,不料他刚说完,江湄就一拧油门冲了出去,起步稍有些颠簸。
江沚被吓了一跳,急忙攥住他姐的外套,以免自己都没按F键就被强制抽离载具了。
等江湄逐渐开得平稳后,看着带着霞光的天空,感受到微风吹拂到自己脸上,他才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别在我后面娇喘。”江湄突然发声。
江沚一口气还没呼出去,不尴不尬地卡在一半:“……”
“你有病是吗?”他控制着两成力气,想在江湄的背上给对方吃个暴炒栗子。
但还没实施成功,江湄就感应到了什么在前头警告:“想死就直接告诉我,不用偷袭,我立马就能把你甩下去。”
江沚闻言只能忍气吞声地收回拳头。
回到家中吃了些煮得软烂无比的粥充作晚饭,又数着一大把药片咽进了肚子,江沚简直是悔不当初。
他之前喝中药的时候起码还能偶尔吃点好的,现在一整天都是这些淡出鸟且难以下咽的玩意儿。
吃完饭江沚一边和江湄扯皮,一边躺在沙发上感慨了人生,之后在药效下他又灰溜溜地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
南江三中高二五一一共放四天半假,江湄二号就要回海市了。
韩南路和他大学同学去旅游了,听闻此事还打了好几个视频隔空慰问江沚,为了不让江湄白来一趟,他只好撑着病体拎着相机陪对方出去玩。
南江气温普遍较温暖,虽然才五月初,但在巷末的那片荷塘中,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已经交织着铺满了整池春水,青绿海洋中也零落地立着初显娉婷之态的花苞。
“不要把我拍矮了,你刚才那次构图、光线都不错,就是把我拍矮了。”江湄倚在荷塘小石桥的栏杆上,穿着一身素雅的改良长款旗袍,带上了一丝温婉如玉的气质。
江沚带着他的棒球帽,勉强抵挡住了一点刺目的阳光,虽然无语,但也只能任劳任怨地帮江湄拍照。
“你脸往阳光那边侧一点,眼睛不要眯起来。”
“说的好听,太阳那么刺眼我怎么睁大。”江湄习惯性地刺了一句,但是为了拍照,只能忍辱负重地听从江沚。
……
断断续续在南巷拍了几组照片差不多中午两点,江湄才舍得放过江沚回家吃饭,江沚现在依照医嘱少吃多餐,一天五顿,但依旧只能吃软面条和稀粥。
吃完后江湄又让江沚带他到其他地方看看,但后者其实来南江那么久,多数时间也只是在东西南巷、学校以及学校周边逛。
江湄已经去东巷那边玩过了,也总不能让她到学校里面逛吧。
江沚想了良久,终于敲定拳头说:“要不去双栖山吧,不远。”也正好给谭深重新供盏灯。
“不去。”江湄几乎是瞬间拒绝:“我才不想爬山,我记得我十七岁来南江的时候爬过一次,累得半死。”
“十七岁,五年前?”江沚有些疑惑:“我怎么不记得有爬过。”
江湄抬起头没好气:“你当时一大早就抱着老爸给你买的那个破相机跑出去研究了,叫都叫不住。”
“好家伙,送你的ccd不要,自己有相机也算了,当时连我的拍立得顺便偷了出去,还用了我整整五张相纸。”江湄摆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看来是对这件事十分深刻。
江沚听江湄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
他那时其实刚学摄影,什么东西都想尝试,觉得江湄送他的那个二手ccd一点都不够气派。
虽然拍得像屎,但在几番要求下江父还是给他买了一个较适合新手的微单。
当时是春节,他们家照旧回南江住几天,江沚就整天往外跑,遇到什么都想拍。
江湄说的那次,他照样一大早起来吃完早餐就溜了出去,不过出去之前他在客厅沙发看到了江湄的拍立得以及相纸。
他还没尝试过用拍立得,当时特别好奇,忍不住偷偷顺走了,还拿了一盒剩五张的相纸。
想着,江沚眸光一动,又摸索到了记忆深处的一些东西。
他记得那五张拍立得,他当时不懂废了一张,剩下有两张拍了风景,两张帮一个男孩拍照然后送给对方了。
而他那个一直挂在相机上的那个柿子铜铃挂坠,就是那个男生的回礼。
具体为什么会给对方拍照他倒是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对方让他帮忙的。
到这里,江沚也就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好玩了,只能继续劝江湄:“现在双栖山修了山道,比以前好爬多了,而且山上还种有桃花。”
江湄听到这话倒是来了兴趣,也没想那么多就一口答应了。
远远就能看见双栖山那两座交叠的山头,途中经过了乔新月家。
江沚本来没打算去打扰对方的,不料对方院子大门洞开,正站在门口和他邻居大娘聊天,像是在探讨种植技巧。
三人打了个照面,江沚先走了过去挥了挥手唤了声“乔哥”,而江湄则跟在他后面后面慢慢走着。
乔新月微笑示意,偏头和那个大娘又说了一句话,才向他们走过来:“中午好啊,恢复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后天就可以恢复正常饮食了。”江沚说。
乔新月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笑了笑,才再次发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双栖山。”江沚回答,才跟上步子的江湄站到了他旁边。
乔新月眉梢微挑,目光看向江沚,像是思索了两秒钟才漾开笑意说:“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正好想去看看。”
江沚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回答,站在一旁的江湄却先开了口:“好啊,多个人热闹一些。”
乔新月听到这话笑了笑说:“那麻烦了。”
“不麻烦。”江湄礼貌回复,乔新月也和她对上了目光。
江湄和江沚其实长相确实有很多地方挺像的,但那双眼睛却格外不一样,江湄的眼睛要狭长一些,瞳孔颜色也浅了一点。
但乔新月总觉得对方看向他的眼神里总带了些深意。
步行去双栖山的路上,江湄要了江沚的相机边走边看照片。
江沚的内存卡容量比较大,一般隔好久才会清理一次,所以除了今天对方给自己拍的那些照片,之前拍的那些大多数都也还在。
江湄被相机吸引了注意力,一直往前摁,一旁的江沚和乔新月不打扰她,只在小声聊天。
但看到某张照片她却有些愣住了,再往前摁她的目光又沉了一些,抬眸看着前头聊天的两人,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双栖山如往常一样人流稀少,顺着山道往上走,中间岔路往右手边就是通往双栖寺。
再往前走就是江沚之前见到桃花树的地方。此时双栖寺前那两排桃花树已经抛去了艳丽的春妆,换上了满枝头的繁茂绿意。
如此一副绿意盎然的样子,但江湄却没有开心起来,她扭头看向表情有些凝滞的江沚:“你不是说有桃花吗。”
江沚抿了下唇,他最近肯定是在医院躺久了,脑子有点萎缩过头,都忘了桃花花期三月早就过了,现在已经开始抽新芽了。
奈何江湄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了解,所以也愣愣地跟着他来了。
“额……来晚了一点,之前是有桃花的。”江沚心虚地解释。
江湄眉毛挑了挑,唇角一扯:“这叫来晚了一点吗?”
“你们是想看桃花?”乔新月注意到他们的对话问道。
江沚干笑着打了个哈哈,点了点头。
“现在花季早过了。”乔新月笑了笑:“但是靠近山顶有一块山坡都是高山杜鹃,现在正值花期,你们想看的话可以往上走。”
“我上次上来的时候也是去山顶,怎么没有见到?”江湄问道。
乔新月听到他的话有些惊讶,但还没回答江沚就先开口了:“我天,你上次春节时来的,才二月出头,人家四月到六月才开花,你能见到个锤子。”就算见到了,江湄大概也会以为是什么野灌木丛。
江湄撇了撇嘴,又看向山道延伸的那一边:“那边是什么?我之前好像没来过。”
之前没修山道之前,双栖山只有当地人走出来那些四通八达的小路,最主要一条是通向双栖山山顶的,江湄之前爬山就是去的山顶。
“一间小寺庙。”江沚抬起眸子望向不远处的双栖寺:“我在那个寺里为谭深供了一盏灯。”
江湄闻言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你们要过去吗?我刚好想回寺里重新供一盏。”江沚说道,他上次和乔新月在这供过一次后,就没再找到过机会回来。
“我就不过去了。”却不想江湄拒绝了。
乔新月想了想也说:“我在这等你吧。”
见两人都表态了,江沚自己前去双栖寺,剩下两人半熟不熟地,气氛颇有些尴尬。
“没想到你也住在南巷这里。”江湄先开腔了。
乔新月微笑着礼貌回答:“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江湄有些若有所思,但这时她的手机却响了,是她闺蜜给她打来了电话。
这也让她心松了松,不用再面对这尴尬的场面,乔新月说了声她就去到旁边接电话了。
另一边,江沚进到那个寺庙,但这次却没遇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僧人,是另一个约莫六十岁、看起来沉静老练僧人在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乘凉。
听江沚说了来意,他就站起身来掀开了主殿的暖帘走了进去。
江沚跟着走了进去,流程跟上次乔新月教他的一样,他跟着对方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但这次那个僧人在他供灯的过程中一直跟在他的旁边念经,等江沚像上次那样把那张酥油灯压上红纸时,他注意到他上次见到的那个位置那两盏灯似乎刚换不久。
他隐约看到了被酥油灯压着的两张红纸上露出来的乔字,笔锋熟悉,也猜到了这是谁供的。
江湄被自己好闺蜜不分场合地拉着聊了好几分钟,江沚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正向他们走来时,才挂断电话。
她走回去的时候,注意到在原地倚着高大桃树的乔新月一直在望着向他们走来的江沚,目光柔和,嘴角还微微扬着笑意。
江湄愣了愣,但这时乔新月注意到了她的回来,偏头对她礼貌笑了笑。
她点头扯着唇角有点僵硬的笑了笑。
从双栖寺离开后,三人就想登上山顶看高山杜鹃。
石阶山道只开到山顶的一半就断了,他们只好顺着原来的旧山路走。
江湄已经换下了她的那身旗袍,但穿的是一双硬板鞋,走起来有一点吃力,但幸好双栖山的相对海拔不是很高,所以在江沚的扶助下最后到达目的地时到底还能撑住。
此时已经四点半过了,虽未及黄昏,但绵延的云层却也将日光遮住了。
那个山坡只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分布着好几大丛高山杜鹃,清一色的淡玫红色,与其他灌木杂草相糅杂,却依旧生命力旺盛,十分夺目。
江湄有点累,就没有上坡,打算休息一下,剩下两人则走了上去,凑近杜鹃花丛。
站在山坡上还可以望见下面的村子。江沚这也才意识到这里是双栖山的另一面,怪不得他们在下面没有见到过。
“这些都是野生的,原来整个山坡都是,但之前有人非法贩卖砍了好多。”乔新月开口:“不过现在管理好很多了。”
江沚本来举着相机正拍着照片,听到这话不自觉抬起头看向了乔新月,两人对视一笑,接着他继续拍照取景。
江沚站在花簇中,头发和衣角被山风吹起,瞳孔倒映着相机镜头里的光。
乔新月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江沚忙碌。
此时山风又起,也吹起了他的衣角,他的瞳孔里倒映的却是站在天光里的江沚。
风卷席着在山头里穿梭,吹得站在山坡下的江湄发丝翻飞,凌乱纠缠着。
她静静地看着山坡上的两人,伸出手把吹乱的头发理顺,但刚理好,又复而被吹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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