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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
双子山一行,纵然徐乐蓉这几日筋骨被公孙仪拉开了些,但到底身子弱,走了一小半便走不动了。
公孙仪蹲了下去,“唯唯,上来。”他语气十分愉悦,“我就说还是得我背你上去。”
徐乐蓉趴了上去,顺手在他肩上掐了一记。
还说呢!害她腰酸腿软的罪魁祸首!
公孙仪轻笑着回头,迅速偷香一记,惹得徐乐蓉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他肩上,再不肯抬起来。
身后那么多护卫跟着,陛下真不知羞!
她又在他肩上掐了一把。
这回公孙仪再回头,也没得偷亲的机会了。
见陛下背着娘娘往山上继续走,卫一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盯着徐乐蓉看。
他身后的女暗卫们走上前去,挡在了二人身后,也遮住了底下一众禁军、锦衣卫和男暗卫们的视线。
是以,倒也没多少人看见公孙仪回头偷亲徐乐蓉的那一幕。但徐乐蓉不知道,双耳依旧通红。
公孙仪感受到埋在自己肩上的侧脸滚烫,唇角微勾。
“唯唯,”他温声,想转移这姑娘的思绪,“往年重阳,你可有出门登高?”
徐乐蓉下意识点了点头。
只她才有动作,便意识到公孙仪瞧不见。
心里细微的遗憾又浮了上来,她垂眸,将双手伸出去:【有的。】她回。
未免挡住公孙仪的视线,做完手势,徐乐蓉很快又将双手收了回去,重新绕回他的脖子上。
细嫩纤长的双手在眼前晃过,比雪还白的肤色映入眼帘,他下意识想多看两眼,不想却这样快便被主人收了回去。
猜测在脑中浮起,公孙仪脚步微不可察地慢了一瞬,随即如常。
他将背上的姑娘往上托了托,盯着她垂下、与自己的衣袍亲昵地缠绕着的裙摆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十年。
有些刻意被忽视的、掩埋在心底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不深刻,却十分磨人。
公孙仪没再说话,只背着人,步伐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往上攀登着。
徐乐蓉重新将自己的脸贴回他温热的肩颈处,让他替自己暖着微凉的双颊。
一行百余人,当公孙仪默不作声时,周遭却除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呼在耳边回响的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安静得让人窒息。
徐乐蓉鼻尖一酸,眼眶也红了。
她分明不是太过沉溺于哀伤中的性子,可遇上他,她竟也开始为那些再无法回转的事伤怀。
明明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的。
“唯唯你看,”公孙仪再次开口,不知是否也是忍受不了方才的静默,“这山间的风景是不是很好看?”
徐乐蓉这回没再将手伸出去,只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脖子。
方才突如其来的晦涩气氛陡然一散。
脖子间痒痒的,公孙仪只觉心里也痒痒的,他再次将徐乐蓉往上托了托。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唯唯,你怎么不问我,你重不重?”他纳闷。
姑娘被夫君背起来的时候,不是都会这样羞涩地问的吗?难不成他当年听错了?
徐乐蓉不想他竟会当着众人的面问这个,一怔,随即眸中浮了一层恼意。
【我才不重。】因着这份恼意,她在公孙仪背上划过的力道都有些重,【陛下如果累了就放我下地便是。】
何至于说她重?
往年上山,偶尔软轿过不去的地方,她祖父或兄长背她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
要说也只会说她太轻,要多吃点东西才好。
莫非……
徐乐蓉被情爱蒙蔽了的双眼忽然带了几分清明,莫非陛下那日说他们还有十年,不是在对她告白?
她咬住下唇,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难为情,心里升起细微的难过。
一声轻笑,便在这时钻入她耳中。
“唯唯,你还记得清早发生的事么?”公孙仪声音里带着揶揄,细听之下还有一分魅惑。
“可要为夫替你想起来?嗯?”
清早?
徐乐蓉心头被一些杂念占据着,初时并未反应过来。
只听得公孙仪话中的勾人劲儿,又听得他后面加重了嗓音的“为夫”“嗯”几个字,她瞬间便反应过来了。
清早,她也“问”过他,是不是累了。
那会儿他是怎么做的?
徐乐蓉双颊通红,放在公孙仪背上的纤细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被主人收进掌心。
那股才挣得的清明又重新散了,心头的难过瞬息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比蜜糖还甜的温情,一缕一缕缠绕其上。
她完了。
徐乐蓉想。
她心甘情愿地跳进公孙仪为她编织的情网中,还未明他对她是否有情意,她就已经无法再挣脱。
便是陛下只是在履行他对祖父的承诺,或是想要拉拢徐家,对她不过是弥补、愧疚或是旁的什么情绪,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阳寿还剩不到十年,余下的人生里,她能够拥有心上人对她的呵护,那就够了。
哪里还能再挑剔许多呢?
公孙仪不知她都在乱想些什么,可能他便是知道了,一时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边走边道:“唯唯,可知我方才为何那样问你?”
方才?陛下问了她好几个问题,她哪里知道他指的是哪个?
担心落入公孙仪的圈套中,徐乐蓉轻轻咬着下唇,没做任何反应。
不过,公孙仪也并非是要她的回答。
他才说完,紧接着便继续说道:“我在漠北时,曾听安阳将军问崎威将军,她重不重。”
她娘亲,和爹爹?
徐乐蓉有些好奇,她都不知道这样的事。
她与爹娘相处的时日极少,每月一次的通信,信纸再厚,一年也不过十二次。再多的话,落于纸上,偶尔也会变了味道。
且不是所有事都值得说道的,徐乐蓉自己便是,有些话,她藏在心底,未曾告诉任何人。
她戳了戳公孙仪的肩膀,催促他快说。
公孙仪轻笑,果真向她解释起来。
“我也没有亲眼见到。”他脚步轻快,很快与身后的暗卫们拉开一截距离。
暗卫们待要跟上,便见一个示意他们别跟太紧的手势。
女暗卫们脚步慢了下来,同时将手势传递给后边的男暗卫们。
落在最后的裴叙喘了口气,几乎一路小跑一刻未停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他虽也跟着陛下一起习武,且常年不休;但到底天赋有限,体力也比不得这些武功高强的人,追赶了一路,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那时崎威将军不知因何事又惹恼了安阳将军。”
公孙仪与身后跟着的众人拉开了足够长的距离,才继续说下去:“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冷战了两日。”
其实准确来说,当是安阳将军康裕彤在单方面和崎威将军徐仲武冷战,任他如何伏低做小,也没甩他一个眼风。
徐乐蓉轻笑。
用娘亲的话来说,爹爹就是欠。一日不惹她生气,就浑身不舒坦。
“那日我正准备回营,听得安阳将军的声音,说是别将她摔了。”
公孙仪当时下意识想换条路,但回营就一条道,他哪里躲得开。
这对夫妻都不知道避讳人的。
当然,公孙仪并未将当时他对徐乐蓉爹娘的嫌弃说出口,只唇边含了笑。
“然后崎威将军便说,”公孙仪清了清嗓子,似是要模仿徐仲武当时的语气,“媳妇儿你这样轻,我哪里会将你摔了。”
徐乐蓉惊得瞪圆了一双杏眸。
她爹爹说这样的话她不奇怪,可公孙仪这样说……
清清冷冷的嗓音,他又是这么一副骨子里就透着桀骜的性子,便是将她爹爹当时的语气学了十成,流露出的那股痞气也似了六七分,也终究不伦不类。
徐乐蓉回过神来,捂着唇,笑得身子都在发抖。
公孙仪听不到笑声不错,可他背着她,自然感受到她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幽声:“唯唯,你在笑谁?”
公孙仪脚下速度在加快,呼吸却依旧平缓,仿若他此时并非在登高,而是轻身走在平地上。
徐乐蓉听到他的话,却没能回答他。
一则,她说不出了话;二则,她笑得手都发软了,哪里有力气比划什么手语,或者写什么字?
再说,徐乐蓉也有些心虚。
她就是在笑他的。
公孙仪在一处转角处停下。
他听了听背后的动静,确认护卫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便一反手,将背上的姑娘换到了怀里。
徐乐蓉见公孙仪停下,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一个旋转,很快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她甚至还未对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产生后怕的情绪,就已经对上了一双幽深的桃花眼。
公孙仪摸了摸她笑得微红的脸颊,凑近她:“媳妇儿你这样轻,我哪里会将你摔了。”
这回他没再学徐仲武,用的是他公孙仪的语气。
只是,这句话……
有控制不住的热意从胸口往上,一直蔓延至徐乐蓉的脖子、耳垂,绮丽的绯色霞光染红了雪白的云朵。
公孙仪满意地瞧着她整个人像是一只熟透的虾子,羞得整个人恨不得蜷缩在他怀中,再不敢抬头。
也幸亏新婚那几日他下了猛药,让这姑娘适应了他没遮没拦的口舌。不然,这回她非得羞得钻到地底去不可。
他单手抱着人,另一只手摩挲了一会儿她发烫的脸,再忍不住,朝她因吃惊害羞而微张的粉嫩唇瓣亲了下去。
侍卫们赶上来之前,公孙仪已经将呼吸不稳的徐乐蓉放回了背上。
“唯唯,身子放松些。”他轻声,“没人看见。”
陛下欺负人!
竟还学她爹爹哄她娘亲的手段,连话都要一模一样地抄过来,用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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