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离开宗门后被监视了

　　孤身回到松明居，合上门，不久前神态冷静的仙君吐出一大口血。

　　可怖的红血丝爬上眼底。
　　他放出去的灵力缺失了一部分。

　　不。
　　是每次收回灵力都有缺失、受损。

　　往常他只当做正常损耗，毕竟修真界里总有些正义之士，多管闲事。

　　但今天……

　　他半跪在地上，单手支撑，指尖发白，像是恨到要插入地底。

　　本应回到身体的灵力消失了，仿佛被彻底抹去，丝毫余息都无法感应。

　　他要掐死坏他计划的人。

　　“是谁……”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

　　貌若疯子的人一一列举：“仙音宗的房明忻？还是灵宝宗的祝其金？这些自论英雄的仙门弟子，早知道、早知道……”

　　诅咒的话忽然停下，疯子抬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一只眼睛，眼白被黑色完全覆盖。

　　他笑：“倒是忘了……”

　　*
　　“主角，你还好吗？”

　　球很担忧，从和公子分开后，主角便一语不发。

　　“……”
　　回应球的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

　　球知道，自己又问道主角不愿意吐露的心事了。

　　球乖乖贴到主角胸口，阮若水蓦然开口：“你知道师兄为什么会失踪吗？”

　　“不知道，”球委屈，“剧情里根本没有这个啊。”

　　阮若水同样不理解。

　　以主角为中心的小说里，只交代了主角如何从一个废柴崛起，然后大杀四方。

　　所有的剧情都和明剑宗不沾边，甚至在故事结尾，主角消除灭世危机，明剑宗也只是出席典礼，安静得仿佛彻底远离尘世一般。

　　作为主角，难道真的能放任冒牌货继续逍遥？

　　还是说，在剧情中，根本不存在冒牌货这个人。

　　阮若水换了个问法：“你对冒牌货了解多少？”

　　球蔫嗒嗒：“剧情里根本没有出现这个人啊。”

　　“那幻境里的冒牌货是从哪冒出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球支支吾吾，阮若水相信它也不知道。

　　球囫囵留下一句“不是幻境”，旋即死机般瘫在他肩头。

　　见球被问到停机，他无奈把球收好。

　　神秘老头无论怎么都不现身，真出现了也是打哑谜，球则是个呆萌的，一问三不知。

　　阮若水无端生出一种错觉——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雾把整个修真界笼罩，硬生生与外界剥离，他是无力挣扎的蚂蚁。

　　这种倒霉的事落在他身上也不奇怪。

　　想到这，阮若水竟然有些想笑。

　　落棋无悔，至少在阻止那股灵力汇入冒牌货身体上，他没错。

　　剧情完成前，冒牌货绝对不能知道师兄还活着。

　　在城外停下，阮若水提前拿出银子揣在袖口。

　　他很早就想着给师兄买礼物，趁着这次完成剧情还有空余时间，刚好把这事儿给办了。

　　进了城，他步履不停往玉石铺子走。

　　老板爽快大气，他也资金充足，维度选心仪的料子花了不少时间，好在一切顺利。

　　从玉石铺子走出来，黄昏将至。

　　出城的路上行人匆匆，再不快点，城门关闭可就要等上一晚。

　　阮若水来这里逛过几次，知道离关门时间还差一段时间，于是不急。

　　视线漫无目的打量四周，心里想着给师兄打哪种漂亮样式的配饰。

　　直到目光触及到行人焦急的神色。
　　不止一个。

　　不对，不对劲。

　　他照常走着，五感投射四周，旁人说话的声音清晰起来。

　　“快走，到时候可来不及了。”
　　“上头发令，遭殃的是咱们老百姓。哎，造孽啊。朝廷何时……”

　　“少说点话，赶紧走。”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不是什么上头的话，知道仙人吗？仙人下令！别为多嘴糟了报应。”

　　“保佑、保佑。”
　　“仙人会治……”

　　阮若水没继续听下去，继续走了几步，脚步无征兆一转拐进巷口。

　　这座城普通又偏僻，别说仙人，连朝廷官员巡察都很少顾及到，这也是他选择这里的原因。几个路人又是朝廷又是仙人地说，警惕点最好。

　　确认周遭无人，阮若水用符纸隐匿身形，走到城门百米外。

　　能看清城门状况，也不至于被所谓“仙人”发现。

　　等看清城门口，他瞳孔骤然一缩——
　　城门口站着明剑宗的弟子。

　　两个弟子守在两侧，一个拿着画像比对，一个拿着检测仪器。剩下的几个弟子站成一排，应该是防止可疑人员逃跑。

　　这还是能看见的分布，城门外、抑或是城中，只怕都藏着明剑宗的人。

　　两地相隔千里，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不辞幸苦前来？

　　等等。

　　阮若水继续往前走，等看清那队伍里有谁后，放心了。

　　*
　　公子抱着检测仪器，满脸不耐烦往客栈走。

　　“干活最怕遇见又懒又蠢的贱人，”吐槽完同门，公子还觉得憋屈，“这次回去看我不同你大战三百回合！今天谁还不长眼来惹我，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公子。”轻且淡的一声，鬼魅般。

　　与此同时，还有身后的脚步声。

　　公子脚步顿了下，加快步子接着走。

　　阮若水歪头：这是没听见？
　　他不方便走太近，于是又喊了一声。

　　然后公子走得更快了。

　　阮若水：……

　　公子心跳得飞快，后悔自己今天看了志怪小说，不断提醒自己是修仙的，不怕。

　　“所以这就是你又跑又叫的原因？”阮若水颇为无语。

　　公子愤怒：“还不是那个邪祟！我想着多看点长长见识，下次就少点狼狈，谁知道你在后面吓我。”

　　阮若水澄清：“我没吓你。”
　　公子道：“还没吓！？？”

　　阮若水无话可说。

　　当时，他叫了公子好几声，公子不应，于是他走近拍公子的肩。

　　谁知道手刚放上去，公子脚上长了刺似的弹射起来，嘴里还叫唤。最后没办法，只好快手把公子捞进巷子。

　　阮若水开门见山问：“你来这做什么？”

　　公子道：“我还想问你呢！大晚上蒙着块白布。”

　　搓了搓胳膊，公子接着说：“别提了，我想到这事儿就烦，被派到这么远的地方，还配了群混日子的同伴……谁有我倒霉。”

　　“所以说不止你们出了外勤。”

　　公子看他一眼：“当然。有好事可轮不到我，仙君突然要找他师弟，都失踪几年了……现在知道找了？”

　　“失踪的时候没找过吗？”像是好奇的语气。

　　“找了，随便找找，就两人吧。要我说，明剑宗除了仙君谁还在乎他这个师弟。”公子越说越唏嘘，“我看这师兄弟情也没多牢固，仙君若真待师弟好，能对阮流不闻不问，让他天天被欺负？”

　　阮若水点头又摇头。

　　见公子不停打哈欠，阮若水道：“休息去吧，不打扰你了。”

　　公子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你也知道打扰我。”

　　球冒出一个头：“主角，我们走吗？”
　　阮若水点头。

　　他没走城门，找了块临山的边缘地带，站在飞天平上翻了座山，绕了个大圈才回家。

　　动作放轻跳下去，看了眼熄灯的隔壁，又轻手轻脚推门关门。

　　回头，吓得他跳起来。

　　月光顺着窗子打进来，一片惨白。师兄坐在床边，直直看过来，也不说话。
　　好诡异的场景，阮若水开始共情公子。

　　“云停。”他轻轻叫。

　　“……”

　　“嗨~”他又叫。
　　对面一动不动，木头人一样。

　　快速眨了两下眼睛，阮若水开始怀疑：出幻觉了？

　　他走近，木头人视线随着他移动。

　　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云停坐着也只比他矮上一点，阮若水试探地戳戳肩膀。

　　触感清晰，透着一层薄薄的料子很好摸。
　　硬的。

　　再戳戳。
　　木头人动了。

　　肩上传来触感，阮若水侧头，是一只手。

　　他低头，师兄两只手手好端端放着。

　　“哇哇哇——”阮若水被吓得往后倒，一只手把他往前拉。

　　直到扑进师兄怀里，他还一脸惊惶。

　　不是相信真的撞鬼了，也知道是师兄故意吓他，他是真的不经吓。

　　阮若水心安理得回抱，率先卖乖：“好想你。”

　　感到宽大的手在头顶摸了摸，他便知道混过去了。

　　不出片刻，对方果然开口：“早点睡。”

　　于是，他就这样被轻飘飘放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照旧。他还是努力练剑，剩下的时间则和师兄维系感情。

　　在仿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最终剧情的迫近、冒牌货的步步紧逼好似全都远去。

　　*
　　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雨珠打在屋顶，劈里啪啦一阵响，像是要把屋子摧垮。

　　阮若水抱着双腿坐在窗边，视线停在不远处的小湖，雨点点滴滴打在湖上，荡开层层水波。

　　窗前的桌子上摆了封打开了的信，信旁边是一张空白的信纸。
　　信是小源，说自己过的很好。

　　起初阮若水很高兴，兴致勃勃拿了笔墨就要回信，还未落字，天忽地暗下来，毫无征兆落下大雨。

　　这没什么。但他莫名一阵心慌。

　　他试图平复心绪，可视线忍不住往外看。

　　师兄还没回来呢。

　　雨一直下，又密又急，仿佛天上破了个大洞。

　　上次下这般大的雨是什么时候？
　　百花城万苗生身死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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