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桉树

　　回家的地铁上，杨岁晴的手机突然震动。

　　周以桉：“明天有空吗，火锅？”

　　她盯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向芊千凑过来一看，顿时“啧”了一声：“看看，连放假都要变着法发消息约你！”

　　杨岁晴不理会，低头打字：“可以。”

　　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周以桉直接打来了电话。

　　向芊千倒吸一口凉气，用口型无声尖叫：“接！开免提！”

　　杨岁晴手忙脚乱地接通，周以桉清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抱歉，怕你没看消息，那家店要提前预约，我赶紧来问问你。”

　　向芊千在一旁疯狂比划“问他为什么不表白”，杨岁晴红着脸瞪她，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有空。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你旁边有人？”周以桉问。

　　杨岁晴还没回答，向芊千突然抢过手机：“周大学霸，还记得我吗？向芊千。听说你和我们岁晴一起合奏，还给她选礼服？”

　　“芊千！”杨岁晴去抢手机，却听见周以桉低低的笑声。

　　“我记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嗯，她有告诉你进了实验班的好消息吗？”

　　向芊千是真不知道这回事，她激动道：“什么！那你们是不是可以做同桌了？”

　　杨岁晴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小声道：“还没定的事呢，都不一定在一个班。”

　　手机那头的周以桉却说：“如果在一个班，我会争取的。”

　　向芊千哪里顾得上听她说话，一个劲的乘胜追击：“这么多年，你怎么……”

　　听到这句话，杨岁晴知道她要问什么了，一把夺回手机，慌乱地按下挂断。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她抬头看见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通红的脸，和向芊千得逞的坏笑。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周以桉：“回归正题，明天不见不散。”

　　向芊千看着闺蜜瞬间烧红的耳尖，满足地往座椅上一靠：“今晚这顿烤肉花的我值了。”

　　第二天，杨岁晴在火锅店门口等周以桉，冬日的傍晚寒风刺骨，她裹紧衣服，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小团雾。

　　“久等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周以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火锅店离一中不远，装修古朴，木质桌椅间飘荡着浓郁的牛油香气。

　　周以桉显然是常客，服务员熟络地带他们去了靠窗的位置，于是杨岁晴点了几个菜后把菜单给他。

　　“能吃辣吗？”他翻着菜单问。

　　杨岁晴点点头：“可以。”

　　周以桉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那点个中辣锅底？”
　　“好。”

　　锅底很快端上来，红油翻滚，热气腾腾。杨岁晴夹了一片肥牛涮进去，肉片在滚烫的汤里迅速蜷缩，染上诱人的色泽。

　　正吃得专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周以桉？杨岁晴？”

　　两人同时抬头，许从唯站在过道里，她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单独吃饭啊？”

　　杨岁晴的筷子悬在半空，一片肥牛“啪嗒”掉回碗里。

　　她没有说话，下意识看向周以桉，却见他神色自若地往锅里下了盘虾滑。

　　“期末赌约。”他简短解释，顺手给杨岁晴添了杯酸梅汤，“我输了。”

　　许从唯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她突然弯腰凑近杨岁晴：“这家店初中我们经常来，让他给你调他的独家秘制蘸料。”

　　杨岁晴耳根发烫，还没想好怎么回应，许从唯已经直起身子，潇洒挥挥手：“行啦，不打扰你们。”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转角，杨岁晴才回过神。

　　她盯着翻滚的红油锅底，突然意识到周以桉居然没有邀请许从唯一起坐下。

　　“虾滑好了，要吗？”周以桉突然问。

　　“啊，好…”杨岁晴机械地点头，忍不住又往许从唯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周以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了然道：“她去二楼了。”

　　杨岁晴用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虾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以为你会留许从唯一起吃。”

　　周以桉正在下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她时嘴角噙着笑：“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刚好在一家店碰到了。”

　　锅里的红汤翻滚着，周以桉把烫好的毛肚夹到她碗里，慢条斯理地说：“她约了同学吃饭，而且今天这顿饭，是专门请你的。”

　　他放下筷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还记得我们打赌时说的话吗？”

　　杨岁晴摇了摇头，热气熏得她脸颊发烫。

　　“我说，谁输了就请对方吃火锅。”周以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没说带别人。”
　　杨岁晴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周以桉忽然起身走到她身侧，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有些事，和你一起做就好了。”

　　杨岁晴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但此刻她只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不一会，周以桉回来并推过来一个小碗：“蘸料，给你。”

　　杨岁晴低头，想起许从唯方才的话，脸颊一烫，她夹起一片牛肉卷蘸下，果然好吃！
　　指尖摩挲着碗沿：“好吃，你…经常给他们调这个蘸料？”

　　话一出她就后悔了，这问题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没有。”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周以桉的轻笑混在蒸腾的热气里，“你是第一个。”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都是说着让他们调，没上手给别人调过。”

　　她埋下头拼命扒拉着碗里的菜，生怕抬头通红的脸颊让他读透了自己的心事。

　　走出火锅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灯亮起，雪花零星地飘落，落在两人的肩头和发梢。

　　“冷吗？”他问。

　　杨岁晴摇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以桉低笑一声，突然解开自己的围巾，递过去时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指尖，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样暖和点。”他说得理所当然，杨岁晴不好拒绝，系在脖子上还带着周以桉的温度。

　　并肩走着，她偷偷抬眼，看着周以桉在街灯下格外清晰的侧脸，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周以桉。”她突然喊他。

　　“嗯？”

　　“下次……换我请你吧。”

　　“好。”他转头认真看她，突然想到什么般，他又说：“不过，下次赌什么？”

　　杨岁晴抿唇笑了：“下次不赌了。”

　　雪渐渐大了，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渐渐融为一体。

　　以后，他们都不要再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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