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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求多福
八月末,秋意渐浓,即便是帝都朴安的山水,也凋了几分颜色。
落府后门通着一条小径,沿路而行三四里,坐落着一所白玉为底,翡翠为柱,琉璃为顶的水中脚楼。
脚楼后有瀑布悬挂,四周长着成群的枫树,枫叶大多红透,落了满地。
司佩远远望着脚楼,中间隔着清澈的湖水,不时有鱼儿探出头来,嘴里吐着泡泡,似在与谁着打招呼。
她看了看手中的钓竿,很是幽怨:“哇,好多水。”
“水怎么了,挺清的啊。”君子华看着清可见底的湖水,心情颇为愉悦。
“姑父你是不知道,我们九尾狐一族是耳好眼好皮相好,什么都好,就单单水性不好,忌水。”她依旧看着那富丽堂皇的脚楼,恨不得直接搬一堆土来填了这湖,好让她走去那脚楼看一看。
他看着司佩目不转睛的模样,猜想她是想去那脚楼,无奈法力被封,湖边也没有小船,便只能远远干望着,于是笑着说道:“想过去就直说。”
“对了。”司佩不禁眼前一亮,笑盈盈的转过头来:“姑父?”她讲尾音拖得很长,不等话音落下,身体便腾空而起,径直飘向了脚楼。
“到了。”他放下手中捏着的衣领,径自看起了风景。
司佩理了理稍微凌乱的衣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姑父,下次能不能不拎衣领,像拎小狗一样。”
君子华笑笑:“狗和狐狸长得差不多。”
司佩不同意,反驳:“差很多!它们只有一条尾巴。”
“哦,是吗。”他随口应了一声,抓过司佩手里的钓竿,慢条斯理的上好鱼饵,抛入水中定好浮漂,继而递回她手中。
司佩接过钓竿,席地而坐,目不斜视的看着浮漂。
脑海中浮现的是刚出锅的鲜嫩鱼肉,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君子华道:“对了,听说上界的蟠桃好吃,祖父与祖母经常夸赞,前段日子还得了五百只蟠桃,因此卖了我家姑姑。问他们要,也不给我,我想啊,姑父与姑姑的婚宴上,应该是能吃到吧。”
这么说来,倒真是那四位有意撮合我们了。
君子华眉角一扬,心想溯水也是可怜,在她父君眼里,竟然还比不上五百只蟠桃。
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谁说我要与你姑姑成婚了。”
“狐宫里的小狐狸们,和我阿爹阿娘与叔叔,都是这样讲的啊。”她立马放下了钓竿,起身跑到他身边,生怕他会后悔:“姑父不会是要反悔吧。”
发现小狐狸挺好玩,故意逗她:“我从未答应过,何谈反悔?”
司佩一把抓住君子华衣袖,一脸严肃:“不行,不能不答应!”
君子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司佩急了,便想着应该说些什么话,来令自家姑姑惹人喜欢。
心里想着要好好夸一夸她,话到了喉头,便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呐,虽说我姑姑她狐品不太好,除了喜欢盗个酒砸个珍瓷掀个房什么的,对我也挺好的,也就闲着剪剪我辛辛苦苦种的长生树,有事没事给我刮个眉毛什么的,其他都挺好的。”她一边说着,一便绞尽脑汁想着下一句的措辞,自以为满是赞美之词。
“虽然我常常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也常常听她说要拿我出去喂狼什么的,但她也的的确确没这么做,可见也还算心地善良,再除去她喜欢作弄我,常常令我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她对我真的挺好的,真的。”说着,眼里不自己泛出了泪光,说个不停的小嘴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君子华有些哭笑不得,溯水离开这几天,自己受托照顾司佩,听着她姑父长姑父短的喊着,听得顺耳了,便没让她改口。
现在看来,这声姑父可不好当啊。
正想说话,瞥见不远处的一道身影,连忙改口:“啊,看来你姑姑待你很好啊。”
“除了有点缺心眼儿,其他都好。”
说话间便有一条鲤鱼腾空飞来,‘啪’的一声拍在了司佩的脸上,瞬间将她掀翻在地,可见用力之大。
她一时发了懵,缓缓抬手去摸脸颊,摸下来好几片鱼鳞。
一条无力扑腾的鲤鱼,正由吊钩挂着悬在眼前,循线至竿头,又循着钓竿望向来者,便见红衣白发的女子俯视着自己,一张面具经由斜阳晕开了一道橙光。
只见她晃了晃钓竿,唇角高扬,笑靥如花:“不早些提竿儿,当心鱼跑了。”
司佩哪还有钓鱼的心思,忙心怀惴惴的跟着溯水回了落府。
回府之后,司佩举着那被拍得七荤八素的鲤鱼,规规矩矩在院中跪搓衣板。
溯水美其名曰:此鱼应吸收日月之光华,烹之有味。
换言之,让鱼晒晒太阳与月亮,味道更鲜美一些。
当然,这只是骗骗小孩子的话,司佩也没信她,自是知道她姑姑就是想要罚她,才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君子华在客厅中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转身对着溯水说道:“她那是童言无忌。”
溯水不以为然:“吾知道。”
“你这样待她,她日后得多怕你。”
溯水寻了张圈椅坐下,一手端着一盆四季青,一手拿着一把修枝剪,瞥一眼院里的司佩,淡淡道:“怕才好,怕才会听话。”
她剪下一簇已经枯死的杂枝,顺手丢在了地上:“如今吾已归来,方墨池也回来了,你不用再护她,就如那日所言,你也该回上界去了。”
“你上次走时虽是这么说了,但我可没有答应你。”他颇为无赖的就近坐了一把椅子,歪头望着厅外:“小爷我觉得与你一起甚是有趣,不打算走了。”
她手中动作停了停,随即勾唇一笑:“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可别说是吾连累了你。”
他也不算一个愚笨之人,话已至此,必定说明后路艰辛。她出言让他离开,若他实在不走,那便也随他,只当身边多了一个可以出力的跟班罢了。
“我还会怕事不成?”
“哦?”‘咔’的一声,她剪下了枝干,枝丫应声落地。
溯水唇角轻启,眸中含笑:“那你便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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