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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等我
苏烟转身欲要离开之际,身后传来声响。
原本滚在地上的彭平,忽然间像是吃了兴奋剂的野马,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紧咬着牙齿朝着苏烟跑来。
苏烟循声回头,谁料彭平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用胳膊勒住了苏烟的脖子。
“我告诉你苏烟,今天你走不了了,我精心为你挑选的墓地,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
说着,勒住苏烟脖子的胳膊力道收的更紧了些,苏烟白皙的脸颊和脖子,像是涂了一层红纸那般,变得通红。
不远处,铁皮制成的仓库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彭平下意识望去,苏烟趁其不备,胳膊肘使了力,往后面戳。
难以忍受的疼痛汹涌袭来,彭平没有了力气,勒着苏烟的胳膊抽离,他弓着腰捂住腹部。
他哀嚎着,额头上也因疼痛快速冒出了汗珠。
“啊,啊。”
一道身影从背后将苏烟紧紧抱在怀里。
苏烟以为是彭平的同伙,使了力的手,下意识便要挥出去时,熟悉的清香撞进鼻间。
几乎是同一时刻,苏烟便卸了力。
傅砚舟将苏烟转到自己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苏烟打量了个遍。
苏烟纤细的手腕上极为鲜艳显眼的红痕上沾染了血丝,再往上,她白皙的脖颈、锁骨处遍布着骇人的血迹。
傅砚舟眉头紧拧,光线落在他脸上,明暗分明。
他的睫毛颤了颤,苏烟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傅砚舟伸出手,欲触碰苏烟脖颈上惹眼的血迹,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像是在对待即将要碎掉的散沙搭建的建筑。
苏烟侧脸,灯光落在她身后,她终于看清楚了,傅砚舟的手在颤抖。
在即将触碰到伤口时,他颤抖的手顿在了原地,因为距离相近,苏烟能明显感受到自他身体涌出的热气。
傅砚舟薄唇启了又启,口腔动了又动,最终却仍未能吐出一个字。
苏烟从未见过这样的傅砚舟。
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块。
她紧紧握住傅砚舟颤抖的手,放置在自己心口上,他的手很冰冷,苏烟不断摩挲着,为他带来温度。
起伏的胸腔像是唤醒了傅砚舟。
他眸子猩红,似刚从火盆中拿出来,滚烫的温度仍灼人。
苏烟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谁都没有再开口。
傅砚舟动作轻柔地将苏烟拉到一旁,他摸了摸苏烟的头,沙哑的嗓音终于吐出了第一句话,“乖,等我。”
从苏烟掌心中抽出手,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放开苏烟的手。
傅砚舟走到彭平身边,蹲下身。
彭平抬头,模糊的视线中,眼前的身影格外清晰。
男人深邃的眸子如刺骨的寒夜,颤动的睫毛化作了凛冽的风,仅望上一眼,便使人汗毛竖立。
彭平感受到危险的来临,下意识向后缩,傅砚舟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揪着彭平的领子就将人拖拽到了面前。
未等彭平开口,那如坚石般的拳头,掉落在他身上。
傅砚舟似乎要将体内,所有压制已久的怒涛统统倾泄。
挥到空中的拳头,落入尘埃,一拳又一拳,他用了狠劲。
傅砚舟像一只雄狮,浑身散发着凶猛的气息,死死咬住猎物,顷刻间,猎物便被敲骨剥髓,吞噬殆尽。
彭平像个沙包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哭喊着求饶。
“啊,放过我,啊放过我吧,我错了。”
傅砚舟的动作没有因彭平的求饶产生丝毫变化,他手上布满了正在流动的鲜血,不知是彭平的还是他的。
傅砚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polo衫,此刻鲜红的血液已经融入了黑色的面料。
“傅砚舟。”
苏烟大喊。
闻声。
傅砚舟他机械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苏烟小跑到傅砚舟身边,握住傅砚舟满是鲜血的手,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他传递温度。
苏烟松开握着傅砚舟的手,将自己手掌沾染的血迹用衣服擦干净后,她双手才捧上傅砚舟的脸。
“傅砚舟,你看我,傅砚舟。”
傅砚舟如梦唤醒般,他掀了掀眼皮,猩红的一双眸子中唯一的纯净映照出苏烟小小的身影。
“我们回家吧,这里交给警察,好不好?”
苏烟似是掌握着傅砚舟情绪的开关。
在苏烟的期盼的目光中,傅砚舟点了点头。
苏烟朝傅砚舟伸出手,傅砚舟将他宽大的手掌搭在他小小的掌心中,十个手指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立即便紧紧拥在一起。
“我们回家。”
苏烟说。
苏烟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哀嚎的彭平,她缓缓收回了视线,牵着傅砚舟继续往外走。
距离门口约莫还有个十几米的样子,身后彭平大笑声传来。
“苏烟。”
彭平笑着大喊,他的嗓音已然变成了噪耳的鸭子叫声。
“我说了,今天你走不了。既然你男朋友这么爱你,那我就成全你们。”
彭平颤颤巍巍站起身。
傅砚舟利刃般的眼神射过来时,他身后握着冰冷枪支的手不由颤了下。
他仰天大笑,怒视着对面的二人,手上拿枪的动作没有再停顿。
视线触及到彭平手中的枪支时,他的动作比大脑的反应还要迅速,他一把扯过苏烟,将其紧紧护在怀中,确认将苏烟保护好后,他才弯腰躲避空中飞驰而来的子弹。
子弹的速度飞快,傅砚舟还未来得及俯下身子,那枚子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了傅砚舟左肩。
被傅砚舟锁在怀中的苏烟感受到震颤,这几乎是和傅砚舟的闷哼声一同出现的。
大脑还在加载中,苏烟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她用力想挣脱傅砚舟的怀抱,将傅砚舟护在身前。
傅砚舟拥着她的动作太紧了,他的双臂将她锁在怀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始终无法与傅砚舟的强大力量所抗衡。
看着怀中的急躁的眼眶通红的小姑娘。
傅砚舟轻笑,他薄唇轻启,嗓音沙哑而微小。
他说,“对不起啊烟,又让你哭了。”
一滴泪滚烫的泪砸进他心中,他伸手欲去抚。
身后飞驰而来的子弹,像是通过一条规划好的平坦道路,径直地嵌入傅砚舟宽厚的脊背。
傅砚舟胳膊如翱翔的鸟儿被击中,坠落在尘埃之中。
炽热的血液在苏烟指间流淌,苏烟下意识去抓,指缝间在不断流逝,她根本抓不到任何。
傅砚舟的头,陷在她的颈窝中。
再开口,苏烟嗓音中已经掺杂了哽咽,她放声喊他。
“傅砚舟,傅砚舟。”
回应她的是空荡的耳鸣声。
仓库内一阵欻声响起,接着便是洪亮的嗓音与打斗声。
“嫌疑人手里有枪,大家注意安全,不到必要不能开枪……”
但此刻,苏烟已经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上了救护车。
傅砚舟躺在蓝色的救护床上,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透明色的氧气罩将他的面容覆盖,他身上黑色的衣服已经被他的血浸透了,医生用剪刀将他的衣服剪开。
各式各样的仪器都在他身上施展。
苏烟紧紧握着傅砚舟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好似她稍一松懈,下一秒傅砚舟便会如同一股烟,在这世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知何时,苏烟慌张的脸上已经被泪水覆盖了。
傅砚舟被绿色通道通入了抢救室,苏烟望着抢救室上方刺眼的红色灯光,眼睛发胀难受,控制不住的泪水涌出。
先前她还擦几下,后来随着泪水越涌越多,几乎快汇聚成了一条小溪,她便不再干涉。
她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她好似马上就要被这刺骨的寒夜吞噬了。
一个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冰冷的心脏。
苏烟茫然回头。
秦庆月那张被岁月厚待的端庄面庞,将苏烟的茫然打破。
“伯母。”
苏烟欲站起身时,被秦庆月按住身子,不让她动。
秦庆月眼眶微红,她却笑着摇头安慰苏烟,“不用站,咱坐着。”
“对不起伯母,他不来救我就不会受伤。”
苏烟清冽的嗓音不复存在,沙哑与哽咽掺杂着开了口。
“那可不成,这小子若不救你,他现在就得疯了。”
秦庆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与苏烟开玩笑调节苏烟的情绪。
“你得成全他。”
苏烟摇头,想说不是这样。
她的命与他的不一样。
秦庆月这才看到苏烟脖子上的伤口,她立即便要带着苏烟去做全身检查。
苏烟不肯,说自己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秦庆月拗不过苏烟,只好让人叫来医生,简单帮苏烟处理伤口。
做完这一切,二人一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又陷入了煎熬的等待。
“没事儿烟烟,傅砚舟这小子命大,阎王爷都不敢收他。”
秦庆月在苏烟冰凉的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却给予了苏烟巨大的力量。
苏烟看着身边这位坚强的女性,蠕动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秦庆月明明心中已经翻云覆雨了,她却还要安慰她。
被秦庆月握着的手,苏烟用了力道,握的更紧了些。
秦庆月侧目,二人视线交汇,都在彼此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担心,也读到了相同的安慰,秦庆月对苏烟展露微笑。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刺眼的红色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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