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公司正经吗

　　池逸低下头，余光却瞥见尉迟云握着刀的手发着颤，池逸心中一动：“妈，没伤到手吧？”

　　尉迟云俯下身将苹果皮捡起丢到垃圾桶里，抬头宽慰：“没事。”
　　她撩了撩碎发，状似不经意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池逸见她神色并不算自然，斟酌着语句：“就是同事们最近聊起养生来，我记得祖父他们颇有一套养生的心得。”

　　“哦，原来是这样。”尉迟云松了口气，“你祖父本来就是医生，懂点养生也正常。”

　　说到这时，她微微眯眼，警觉道：“你回老宅了？”
　　池逸立刻摇头：“没，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回去呢，我还说过年回去瞧瞧他们。”

　　尉迟云摆摆手：“你小时候淘气得紧，也该让他们颐养天年，还是别回去添乱了。”

　　“好。”池逸在母亲面前总是乖巧，他垂下眼，“妈，我记得外公他们祖宅对面还有个宅子，我小时候还老往里面瞧呢，当时就觉得神奇，许多年没人的宅子竟能不生蜘蛛网。”

　　尉迟云一时语塞，反应了半晌，方接话道：“哪里没人，逢年过节那家人都会差人回来打扫呢，不过是你没看见罢了。”

　　“原来是我没瞧见啊。”池逸笑道。

　　尉迟云的苹果削得差不多了。她用小刀将苹果切成块放碗里，拿了叉子叉了一块递给池逸。
　　池逸接过叉子，将果块送进口中。

　　尉迟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银灰色头发的男生，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池逸一滞，险些被苹果噎到。他眨眨眼，想了一个托辞：“妈，那是我拍摄对象。”

　　“拍摄对象？”尉迟云嘴上噙着笑，微微歪头一脸祥和地注视着池逸。

　　池逸心跳如擂鼓，他看不出尉迟云是信还是不信。
　　他硬着头皮点头：“嗯，CC是知名模特，我预约了他的拍摄，昨晚刚好和他一起出席活动，说起来还是他把我送来的医院。”

　　“哦。”尉迟云若有所思，池逸不敢错过她的表情转变。
　　下一刻，尉迟云开口，“那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啊。”

　　池逸正松一口气，却听尉迟云追问：“只是拍摄对象吗？”

　　池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并非不愿意和母亲坦白实情，但尉迟云向来不信怪力乱神。
　　且……池逸说不上来那感觉，尉迟云对鬼神算不上畏惧，她流露出的更多是厌恶。

　　池逸从前并不觉得如何，可眼下再看自己的母亲，他竟平白生出几分陌生来。

　　他真的了解过自己的母亲吗？

　　见池逸不答，尉迟云沉默了一阵，突兀地转了话题。
　　“小七，你最近还会梦见那些东西吗？”

　　距离那件事已过去快十年，那些梦魇曾夜以继日纠缠着池逸，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那时的尉迟云看在眼中，亦疼在心里。

　　她带着池逸辗转国内外治疗，眼下池逸终于恢复生机。
　　可她总会后怕，后怕那些东西还不放过池逸。

　　她只不过想让自己的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池逸见她面露担忧，知晓尉迟云是又想起了往事。
　　他安抚似的拉过尉迟云的手：“妈，没有梦见了，你放心，我现在很好。”

　　“真的？”尉迟云紧盯着他。
　　池逸重重点头：“嗯。”

　　他没敢说杭黎的事情，在所有心理治疗师乃至他母亲的言语中，杭黎都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不该是这样的。

　　“达令达令达令达令达令达令达令达令~”

　　悠扬的电话铃声在病房中响起，尉迟云扫了一眼联系人，不免皱起眉。

　　她把手机递来池逸面前：“你爸，你接吧。”
　　池逸失笑，按下接通，对面传来男声：“喂？”

　　“爸。”池逸应道。

　　对面的男人似是惊诧：“池逸？尉迟云在你旁边？”

　　“嗯，妈来看看我。”池逸不咸不淡道。

　　“车祸伤重吗？”

　　“不重。”

　　“那行，我等会还有个会，你的手机时刻保持开机状态。”
　　池逸方想解释自己的手机已经报废，哪曾想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说？”尉迟云拿回手机，淡淡问道。

　　池逸说：“例行公事询问。”

　　“哼。”尉迟云冷哼一声，对池大老板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池逸颇有些无奈，只得另找话题：“你这下过来，工作怎么办，还有小妹呢？”
　　“小妹有林老师照顾，工作的话，我等会儿就回去了，没事来得及。”尉迟云宽慰他。

　　池逸道：“妈，你不用那么辛苦的。”
　　“什么辛不辛苦。”尉迟云说，“你是我儿子，我儿子出了车祸，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就已经很愧疚了。”

　　一时间，房间里洋溢着母慈子孝的亲情氛围。

　　“抱歉，虽然我也不想打扰你们母子二人，但差不多到饭点了。”

　　一道男声在房门处传来。

　　母子二人扭头看去，只见程琮倚在墙边，见他们看过来，他笑道：“阿姨，我正要去食堂给池逸带点饭，您也一起？”

　　池逸抬眼，这程琮什么时候和自己母亲那么熟了？

　　他转过头，尉迟云却也答应了。

　　她站起身将衣服褶皱捋平：“小七，我去食堂给你带点饭，你在这乖乖待着。”

　　“放心吧。”池逸笑着应道，他家尉迟女士总拿他当三岁小孩。

　　尉迟云跟着程琮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于是这里只剩下池逸一人。

　　他方才上扬的嘴角缓缓沉了下去。

　　“系统……”池逸欲言又止，他瞥见床头还放着尉迟云的手机。

　　他只需要打开尉迟云的手机，就可以拆开她的谎言。

　　系统终于出了声：“宿主，如果看了，也许真的回不去了。有的时候，人糊涂反倒是福气。”

　　池逸自嘲一笑：“我宁可不要这福气。而且我，我相信母亲……”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若是真的相信，他也不会萌生出这想法。

　　犹豫许久，池逸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拿过手机，尉迟云的密码就是他的生日，他把手机解锁，翻到这两天的航班。

　　从雾滇到申城距离不算近，池逸手指微微颤抖，凝神将手机页面一点一点拉到最末。

　　没有，最近的一班航班是今早的转机。
　　若当真乘坐的话，尉迟云这会儿就应该还在路上。

　　可池逸还不信邪，他手指微动，点开电子银行查询流水。
　　尉迟云的几张卡里都没有这两日的机票的购买记录，更没有其他出行记录。

　　尉迟云，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在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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