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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愚极般若绝(二)
距离殷咸集遇刺那日已经过去了七日,廷尉遣派狱吏协助城门校尉通缉檀奴整整七日,竟然连檀奴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发现,因此,姜熹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王都之中有为檀奴的撑腰的幕后势力。
她想到而一个人。
一个一直被她忽视了的人。
姜熹和心事重重地往董府走,她刚走到董府门口,便看见董明锐揣着手,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等她。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红眼乌鸦,正伸着脖子往外看,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董明锐从怀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油纸,递给姜熹和。姜熹和打开一看,里边包着三块蜜饯。她捏起一块就送进了嘴里,边嚼边道:“老爹,你闺女这两天快愁死了,几块蜜饯暖不了我的心了。”
董明锐“哎呦”一声,嘿嘿笑道:“闺女,那你想要啥,甭管他天上飞的还是地底下爬的,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老爹一定给你弄到。这可不是在呲牛皮啊,你老爹我可是认真的!”
姜熹和淡淡道:“我想要檀奴的命。”
那一瞬间,董明锐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滑稽的讶然,旋即又变成了轻描淡写的欣喜。他搓了搓手,咧着嘴道:“你爹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只谋财不害命,做不了杀人的买卖。”
姜熹和的眉毛往两边一翘,用眼神刮了一下董明锐那张老奸巨猾的脸,啧啧两声道:“老爹,你跟我还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我听说上京城闹瘟疫闹得厉害,御史台的人查来查去,查到最后发现那疫病竟然是从一只乌鸦身上蔓延起来的。你说这乌鸦是从哪儿飞过去的,好难猜啊!”
说着,姜熹和伸手弹了一下乌鸦的脑袋。那乌鸦猴精猴精的,反应的贼快,姜熹和刚伸出手,那乌鸦便要啄她,若非董明锐瞪了它一眼,那乌鸦还真就得逞了。
董明锐两手叉着腰,挺着大肚腩道:“若非闺女你点醒了我,我还想不到这馊主意呢。兵不厌诈嘛。上京城里头住着的都是些吃人血馒头的畜生,老爹这是替老天爷教训他们,不算作孽哪。”
姜熹和问道:“那上京城中那些无辜的百姓呢?闹了瘟疫,世家子弟有钱看病,有钱买药,那些没钱的百姓怎么办呢?”
董明锐拉着张驴脸,叹了口气道:“闺女,你太天真了。眼下这个世道,人命不是等价的。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无论什么样的世道,人命都不会是等价的。有人出生就金贵,他的命就值钱,有人出生就是贱命,他的命就如草芥一般,跟那些长了四条腿的牲畜没什么区别。你别怪我把话说的这么绝,这世道远比我说的更绝。”
“人命从来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该分三六九等的是人心。”姜熹和冷笑一声,反问道:“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命就值钱了吗?在这偌大的王都之中,有人真的在乎殷咸集的命吗?爹,你知道檀奴在哪里,对吗?”
“爹不知。他还不配让我时刻盯着他的行踪。”董明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姜熹和,像在看一只从笼子里逃出去的鸟,“檀奴的事情爹暂时没法跟你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不过,爹可以告诉你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儿。你想知道「十二花神图」的秘密吗?”
姜熹和瞪他,挑眉问道:“您怎么知道「十二花神图」在我手里?明珠告诉您的?一口一个‘闺女’叫的倒是挺亲,您还不是防着我呢。”
董明锐说话的时候,腮帮子都在哆嗦,“不关明珠的事儿,是爹偶然间发现的。真是偶然,爹绝对没诳你!这事儿啊,说来话长哪!”
姜熹和没了耐心:“要说就说,别转弯抹角的!我已经很困了,不想跟你耍嘴皮子了。”
董明锐哈哈一笑,竟自顾自地抚起掌来了。他道:“隔墙有耳啊,这事儿可不能明着说。睡觉睡多了也不好,会变傻。爹已经安排好了,走呗,爹带你去看一场皮影戏。”
“皮影戏?”姜熹和心说这老东西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绝对没好心。刚穿过荷花池,姜熹和便碰到了祝玉璟,想起那句“隔墙有耳”,姜熹和琢磨出了端倪。
董明锐在防着祝玉璟,就说明「十二花神图」的秘密也许就跟祝玉璟有关。
祝玉璟躬下身对董明锐行了礼,董明锐眼皮子没抬,步子也没停,就蚊子哼哼似的“嗯”一声,算是回应。
姜熹和睨了董明锐一眼,心说看看这老头傲的,像一只毛朝天长的丑鸡!难怪他喜欢养鸟,原来是喜欢“鹤立鸡群”的感觉,只可惜啊,他没照镜子好好看看,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不是仙鹤,是丑鸡啊!
董明锐对祝玉璟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爱答不理。自打祝玉璟和姜熹和成亲以来,董明锐就喜欢给祝玉璟甩冷脸,他甚至没对祝玉璟说过几句好话,不是挑刺就是找茬。董明锐吩咐人倒是吩咐得快,一会安排祝玉璟替他做这儿,一会又安排祝玉璟替他办那儿,脾气和态度却是差到极点。真就应了那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董明锐日日给祝玉璟甩脸子,可祝玉璟偏就爱看他那张驴脸,心甘情愿地替他办事。
也不怪府上地小厮们嚼舌根子,祝玉璟真就像是入赘到董家的。
姜熹和不在乎这些,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祝玉璟。但是她护犊子,别人要是当着她的说祝玉璟不好,她这头母老虎必定是要发作一番的。董明锐不喜欢祝玉璟也没关系,她喜欢就好了,反正她又不喜欢董明锐,还贼喜欢惹他生气。
祝玉璟本就穿的单薄,又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走路的时候冻得两排牙弹钢琴,还不停地打哆嗦。姜熹和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来,祝玉璟刚走到她身侧,她便握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冻傻了吧?让你穿的这么少,活该!”
天底下谁最嘴硬心软来着?
其实姜熹和的手也很凉。坎舛宫中阴气重,人在里边呆久了,浑身发凉。祝玉璟摸了摸她的手背,从怀里掏出一团粉红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姜熹和问他:“这是什么?怪可爱的。”
祝玉璟温声道:“给小狗戴的手套。”
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副手套。姜熹和摸了摸,觉得这应该是一副粉红色的兔毛手套,走线什么的都很幼稚,看着像是他亲手做的。她把一只手套戴给他看,问道:“我怎么成小狗了?”
祝玉璟的声音很小,听着像是在哼哼唧唧:“你说的。你不会再去找他了,不然你就是小狗。”
姜熹和说他小心眼,这次明明是情况危急,属于是特殊情况,不然她一定不会去找殷咸集的。
听见“殷咸集”三个字,祝玉璟的眉毛哆嗦了一下。祝玉璟抿着嘴没说话,低着头快步往前走,直到二人到了梅苑才肯开口。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哄好了。
董明锐在梅苑扎了个不小的戏台子,还专门请来了王都中的名角儿。戏院的人把幕布抬上戏台子的时候,祝玉璟拿出一小罐药膏,用手指沾了一点,轻轻地往姜熹和的眼睛上抹。
姜熹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都快变成泪失禁了。这几日她总是哭,眼睛都哭肿了,祝玉璟嘴上没有说她,心里却心疼她。
祝玉璟的动作很轻,极尽温柔,姜熹和一点也没觉得疼。她还未开口,祝玉璟便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受伤了,你也会为我而哭么?”
姜熹和小声嘟囔道:“别乱说,你不会受伤的。”
祝玉璟又问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想过我吗?”
姜熹和坦诚道:“怎会不想?我可是日日盼着你回来呢。”
祝玉璟收起小药罐,抿着嘴笑了一下,道:“明早起床后我再给你抹一次药,约莫明日下午你的眼睛就能消肿了。别再哭了,再哭以后我就叫你‘小狗’。”
“我以后一定多笑,不会再没骨气地掉眼泪了。你多看着我,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笑的次数比哭多。别不信嘛,我发誓,以后要是再... ...”姜熹和抬起手来又要发誓,祝玉璟握住她的手,“别发誓。对我,你无需发誓,无需做任何承诺,更无需付出任何代价。我只希望你好,不好的话我都不听。”
姜熹和腆着脸笑了一下:“我知道啦。再哭我就是小狗!祝玉璟,你不觉得小狗也挺可爱的吗?”
祝玉璟扶着额头,无奈一笑。
梅苑中的琉璃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谈笑间,好戏要开场了!
这出皮影戏名曰《宫墙怨》,讲的是宫廷旧事。京中有擅口技者,嘴皮子耍的贼溜,三五个人竟然把住在宫里大大小小几百号人给演出来了,堪比神人!姜熹和听得蛮有兴致,只可惜这不是个能逗人乐呵的故事。
皮影戏的主角是一个荼梅的女人,在大徵的皇宫中,她是荼修宜。她原本是旌梁的公主,她刚嫁给先帝的时候,可谓是得到了先帝的独宠,可惜却迟迟没有诞下皇子。她住的宫殿叫九华宫,宫里的奴才们求爷爷告奶奶,各路神仙也都求了个遍,终于给荼修宜求来了龙胎。
这一生,就生出了一对小皇子。
咱也不知道这老皇帝是中邪了还是入魔了,竟然在小皇子出生那夜发了“疯狗病”,乱咬人不说,还把他的两个亲儿子弄了个半死。其中一个叫殷玉的小皇子被先帝弄断了一条腿,另一个叫殷玄的小皇子被先帝下了药,差点死了。后来命是捡回来了,却变成了“睁眼瞎”。俩苦命的娃子,摊上这样的爹,遭遇了这种事,着实是可怜,怪叫人心疼的。
荼梅当场就疯了,从此变成了后宫中的疯妃,被先帝囚禁在了一个叫咏梅苑的地方。后来她发了几年的疯,就被他的亲儿子一刀捅死了。
捅死荼梅的人便是当今大徵的皇帝殷玉,也是自太祖开朝以来唯一的一位瘸腿皇帝。
至于那个叫殷玄的“睁眼瞎”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这皮影戏讲的云里雾里,许是编故事的人也不清楚吧,毕竟深宫里的事儿向来盘根错节,除了亲历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想来这位叫殷玄的皇子,命运也不是一般的坎坷啊。
灯光明了又暗,恍惚间,姜熹和歪头看了祝玉璟一眼。她惊奇的发现,刚才还说“哭鼻子的人是小狗”的祝玉璟,竟然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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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锅,奥斯卡评选报名有神马条件吗?这里有人要毛遂自荐^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