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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你一人
红灯笼,中国结,满大街循环播放着凤凰传奇的《拜新年》,音量一个赛一个高,年味儿十足。
超市内外,人头攒动,喜气洋洋,华仔的《恭喜发财》唱得每个人脸上都是火红一片。
轶,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待轶去地下停车场停好车朝我走过来时,我发怵地望着他。
轶伸手摸了摸我绞在一起的手指,安慰我说:“没关系,我保护你。”
我胆怯地摇手:人太多了,等下我被挤死了怎么办?
轶笑弯了腰:“你坐得好好的,怎么会挤死呢?”
我苦瓜脸:我还指望着下次去复查能出现点好转呢,这一挤,万一把我挤没了,你就要守活寡了。
说完相视一笑,轶拗不过我,左顾右盼,道:“可这外面也太冷了……我送你去车上等着吧。”
我歪头看了一眼超市旁边的珠宝店,拽了拽他的衣袖:里面没什么人,我可以在里面逛逛,等你。
轶同意了,推着我走了进去,拢了拢我脖子上的围巾,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您好,欢迎光临景光百合珠宝店,请随便看看。”两个销售姐姐露出标准的营业式笑容,朝我颔首点头。
我回眸看着轶的身影消失在落地窗拐角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指了指展示里的某款戒指,用备忘录打了几行字递过去:
我想要一对莫比乌斯铂金戒指,跟这个差不多的,价格三到五千。一只戒指刻上Y&QJ,内圈直径19㎜,圆周59.5㎜;一只刻上QJ&Y,内圈直径20.2㎜,圆周63.8㎜。越快越好,请问大概需要多久?
两个销售姐姐很惊讶地望着我,其中一个问:“小哥,你这个尺寸准确吗?还是只是拿来做参考的?”
我打字回复道:我自己量的,应该差不了多少,要是不适合,后面不是还可以改吗?先帮我刻了再说吧。
另外那个销售小姐姐大约是看出我是个哑巴了,望着我笑:“那个……小哥哥你先别着急,我想问一下,你这个戒指是拿去求婚呢,还是结婚用的呢?”
我哪管那么多,着急地打字回复道:随便吧,反正是送给朋友的。
销售小姐姐用奇怪地眼神打量着我,说:“小哥哥,你那位朋友在哪呢?你打电话叫她来吧,看见那面墙了吗?我们店定戒指还有个心意卡要贴墙上的呢,如果是订婚或者结婚,是需要本人亲自到场签认的。我们老板说了,本人不在,不给定订婚戒和结婚戒。”
我一整个大无语,打字回道:那我定情侣戒好了。
两个销售小姐姐眼神交流了一下,问:“情侣戒,你确定吗?”
我TM,这还用问吗?是我看起来像个骗子不够诚信吗?于是我抬起手臂拿手机扫了扫展示柜上的微信二维码,然后眼神示意她们,比划道:多少钱,我现在就付。
销售小姐姐笑着去后台说了几句,回身弯腰对我说:“老板说,目前没有排单,最长半个小时可以搞定,请问小哥哥是要开口的还是闭口的?”
我打字问:有什么区别吗?
销售小姐姐答:“开口的价格少几百块,可以自己适当调一下尺寸,不需要改尺寸。闭口的价格贵一点,以后只能改一次尺寸。”
我这个在别人家赖了三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很阔气地伸手指书空:闭口。
两个销售小姐姐望着我微笑,比了个“OK”的手势,很和气地问我要不要去后台看老板加工戒指。
我笑着摇头。
一个销售姐姐望着我,低声笑眯眯地说:“我们老板说,你是他接的第177个特别的客人。他有一份特别的礼物想送你。”
呵呵,出一趟门,我这狗屎运就来了。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会用这样虚头巴脑的借口来找我茬。
在销售姐姐的带领下,我摇着轮椅进入了后台工作室。里面光线和外面一样,几张简单的桌子,一排排的玻璃柜子,两三个看不懂构造的加工机器。
最后一张桌子旁边,低头站着一个年轻人,看到我来了,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光洁的脸望着我笑。
是小麻雀萧纵横,长高了,也变帅了。仿佛早有预感似的,我也露出了一脸笑容。
不问过往,不问现在,也不问将来,只是像普通的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彼此打个招呼,相顾无言,仅此而已。
还有不到一年,他哥哥萧溯源就可以从少管所出来了,我这个“二级残废”的瘫子又要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不该得罪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不刮风,很暖和的缘故,我竟然靠着轮椅睡着了。
是外面的说话声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看见萧纵横坐在我旁边的移动椅子上,两条腿摆在茶几上,正在剥沙糖橘。
“我打电话给轶哥了,他说等会儿就来接你。”他麻溜地丢了一颗橘子在嘴里,又看了看摆在我手掌下面的两个礼盒,挑了挑眉,“左边蓝色那个,是你定的;右边黑色那个,我送你的。”
我看了一眼右边印着“AP—Audemars Piguet……”几个英文 logo的小黑盒,打开,里面是一只设计了四个镂空表盘的棕色陶瓷腕表,其中一个表盘没有立体指针,底下印着个鬼脸,嵌了一颗偏暗的蓝宝石,表镜流光溢彩,不是水晶玻璃就是其他我肉眼分辨不出来的奢侈配件。
尼玛,整这死出,显得老子几千块买的戒指好掉价!
“不好意思,我不戴手表,你自己留着戴吧。”我合上盒子,丢过去,用手机打字递给他看。
“你可以拿去在家里摆着看啊,不想看还可以拿去当。”萧纵横接着盒子,调侃道。
我笑,打字回复他:我是富家公子离家出走吗?还需要当东西过日子?
萧纵横两手交叠,自嘲地笑:“也是哦,你现在腰缠万贯,可能是不稀罕这点钱了。”
我张嘴冷笑,继续打字怼他:你回去找你爸妈好好打听打听,老子二级残废,农村户口,不是城市户口,只能拿到你家八十多万的赔偿款。判决书下来那天,社保和医保也跟着断了,都是老子自己掏钱买的,每年每月还要复查吃药。混到现在,老子TM银行卡上只剩二十多万了,拿你一个几万块的手表顶个屁用!还得承你的情,呵呵,TM的老子还不如上大街去跪着要饭呢!至少人家同情我是真同情我,而你,你跟你哥就是一丘之貉!
萧纵横愣住了,怒不可遏发问:“什么一丘之貉?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可是……”
“阿允……”萧纵横听到脚步声,闭嘴了,轶掀开帘子推门走进来了,笑着问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笑着把膝上的蓝色盒子打开,递给他看:我定了一对戒指。
轶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推着我往外走,说:“菜我已经提上车了,咱们回家吧。”
我忽然有些哀伤地扯他的袖子:我定了戒指,你不问我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他将我推到门口,望着漫天飘洒的细雨,面无表情地撑开伞,说:“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自觉地鼻子一酸,握着手里的盒子,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狠狠抹了一把泪水。想丢在地上一走了之,可那东西毕竟是我花钱买来的,还是留着改天当了吧。
下车库,他把我抱上车,我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不说话。轶大约是见我心情不好,一面给我系安全带,一面柔声安慰我:“我知道你喜欢顾清予。这个戒指,你送不到他手上了,我伯父不允许他再跟你有任何接触……”
话说到一半,我抖着肩膀笑了,又从衣兜里翻出了那个被泪水打湿的盒子,拿出其中一个戒指给他看上面的刻字。
轶皱着眉,盯着戒指上的字母看了许久,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清晰可辨的刻痕,越凑越近,近乎失神。
一个戒指而已,我却从轶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对几个字母的不可言说的沉重的感情。
“琼琚”这两个字,决不是随口一说,而是隐藏在他心底里的隐秘与执着。
我猜对了,他对我的好,绝对是跟那个人有关。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只要不说透,就可以相安无事地继续伪装着过日子。
“你给我戴上吧。”他伸出手指,半跪在车门边,这么大的人了,却说着傻乎乎的话,“戴上了,就代表着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了是吗?”
我笑着比了个爱心,回他:是啊,戒指戒指,就是戒掉世界上所有的诱惑,只爱你一人。
这句话是我很久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信口一说,也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天打雷劈。
无所谓了,反正我跟轶只不过是闹着玩。
他有心上人,我有眼前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堪称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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