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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四十二、
“收拾好了?”
还在捣鼓电脑的柯粒看见他出来,问道。
“嗯,”徐渡点头,“衣服、他平时会用的日用品、住院可能用到的物品,我都收了,但我不确定会不会缺东西,你可以检查看看。”
谁知柯粒只是看他一眼,无所谓道:“不用,就这样直接带过去吧,你先等等,我还没弄完。”
?这么信任我?
结果,他还没诧异完呢,就听到对方用刚好能让他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了句:
“反正到那边用起来的时候要是少了什么东西,我就骂你,呵呵,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却连人家需要什么都不知道,都准备不好。”
徐渡:......
好吧,看来获取周某朋友们的认可、修复他们对自己的怨恨这件事,还是任重而道远。
他并不生气,谁让伤害了周某的人的确是自己呢。
但没过多久,柯粒便关了电脑,拔出来了一个U盘,又拿起了个小收纳袋,将桌上一些东西装了进去,收拾好,才走到他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打开,将收纳袋塞进了空隙里。
徐渡见到她用眼神迅速扫视了一番,才将行李箱收起了,又四处探查一遍,似是确保都断了电,才又将行李箱交回他手中:“好了,走吧,回医院。”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看也不看他,表情也臭臭的。
徐渡:......
是傲娇,那没事了。
他无言,跟上了对方步伐。
下楼后,小樽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们了,他们上车,再次辗转驶向医院。
路上,城市夜景中的霓虹灯光全没了美感,反而闪烁得人如坐针毡。
回到医院,他们带着行李行回到住院楼,刚走到病房前,站在门口,看起来像是等候已久的郑书礼便开口了,声音很轻:
“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啊,文光来接我了,我得赶飞机去Y国参加时装周,”说着,比了个划手机的手势,“有事儿微我啊。”
柯粒小樽都点了点头,柯粒道:“嗯,你走吧。”
说完,郑书礼冲他笑笑,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郑书礼离开后,徐渡立刻透过玻璃窗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周墨斓还在睡,言言正在病床旁守着。
柯粒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言言听到动静,回了头,柯粒便轻轻对对方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出来。
言言起身出来了,见到他也在,还是怔了怔,满脸写着:居然还在啊。但徐渡还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们不在这段时间他没事儿吧?”
柯粒一边往言言手里塞东西一边轻声问。
“没事,”言言说,“就是睡觉,等会儿还要换一次吊瓶哦。”
“噢噢,好,”柯粒应着,“那你也回去吧,你交稿时间不快到吗?这儿交给我们就好。”
言言也没有多说,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离开了。
很快,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安静得有点尴尬。
因为知道自己目前还得不到朋友们的信任,所以徐渡没有贸然动作,只是总也忍不住去看病房里的人,痛惜和思念齐齐交至心口,使心跳和呼吸都在加速,看着心爱之人虚弱地躺在一墙之隔的病床上,真叫人心碎。
“咳咳,”忽的,柯粒轻声咳了咳,拉回了他的注意,他闻声看去,就见对方又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臭脸”,也不看他,说道,“你进去放行李吧,我倒要看看你行不行。”
徐渡闻言,应了“嗯”,便提着行李箱和其它物品,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只开了盏昏暗的夜灯,消毒水与药水的气味一起灌入鼻中,更是使心碎震荡,徐渡忍不住先靠近病床去瞧瞧这个多日未见、再见却就成了这副模样的人。
周墨斓似乎睡得并不好,眉头微蹙,脸色惨白,也有可能是疼的,徐渡更是心痛了,可不敢耽误事,便轻手放下了行李箱,静静安置起东西来。
然而,收拾到柜子时……
“吱呀——”,不凑巧,放置东西的柜子还是发出了一点刺耳的声音。
“唔......”
徐渡忙回头去看,果不其然,身后病床上的人轻颤着睫毛,醒了:
“小樽......?你们回来啦?咳、咳......”却又似乎虚弱得睁不开眼,咳嗽着,声音沙哑道,“小樽,可不可以帮我倒杯水?”
苦橙叶尖瞬间刺中心脏,徐渡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对方倒了杯温水,又将病床摇起,然后才将温水抵到对方嘴边,扶着对方的背,帮着喝下。
周墨斓张嘴含住杯延,或许是因为太痛苦,对方始终蹙着眉,睁不开眼,直至轻咽了几口水,才稍微好了些,面色舒缓,逐渐睁开了眼睛:
“谢谢啊,出了这些事,还麻烦你们照顾我,明天早上护……!!!”
结果,说到一半,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周墨斓肉眼可见地吓醒了,一个虚弱的病患,身子居然抖了三抖,还即刻挪到了一旁,向他露出一个讪笑:
“呃、呵呵呵,徐渡?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憔悴的脸色让这个笑容毫无说服力,看得徐渡疼惜坏了,不由蹙起眉,才按下了胸口的酸涩,让自己好受了一些,有心气说道:
“我来照顾你。”
“啊……”没承想,周某似乎有些懵了,又有点惶恐,“我……你……你明天不用上班吗?都这、这么晚了……柯粒他们呢?”
“他们在外面商量事情,”他说,“我之前跟进的项目年末就结束了,公司现在淡季,双休,明天是周六,所以我可以休息,”说完,又把水往对方的方向递了递,“还喝么?”
“啊,”周某面色更惶然了,甚至无视了他的问题,忙笑道,“那、那要不还是叫他们进来吧?我、我要住蛮久的,有些事还不知道,得和他们商量商量,毕竟手续都、都是他们帮我办的。”
似乎生怕他多呆一秒就会暴露或爆发什么。
徐渡知道,对方大概率是怕他问责,毕竟是瞒着他做的,可是看着恋慕之人如此憔悴又担惊受怕的脸,谁还会忍心去责怪呢?
没法,徐渡叹了口气,抚平了被酸楚的气涨得生疼的胸口,才说:“好了,放轻松吧,我不会怪你的,你也别找借口唬我了,”为了彻底让对方安心,他又直接补充道,“来龙去脉柯粒小樽他们也已经和我说了,你不用怪他们,是我没及时看到你的回复,所以就想着直接去工作室找你的,结果意外碰上了他们,我让他们告诉我的,一开始他们也不想说,可是抵不过我追问。”
说完,周墨斓沉默了。
徐渡毫不意外,他就知道对方一定也有在惶恐他是怎么知道的,却又不愿问他,才想着赶紧将他支开,然后询问朋友的。
但,或许也是因为遮羞布被掀开,真让对方彻底没了话,对方沉默半晌,最终垂下了头,不看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空间静谧得又有些尴尬了,徐渡再次将水杯往对方面前递了递,开口道:“还喝么?”
周某这才怔了怔,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摇了摇头,再次垂下去了:“不喝了。”
“好,”徐渡应着,“还需要什么吗?如果有,告诉我,我做完再继续收拾你的行李。”
周某右手捏着被单,抿了抿唇,又再次摇头:“现在没有了。”
“好的。”
徐渡又应一声,看了眼挂着的吊瓶,还剩不少,离更换时间还长,便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过了许久……
“徐渡。”
突然,身后传来了周墨斓的声音。
徐渡再次回头,就见对方还是低着头,但嘴唇紧抿,不知是思忖着什么,张嘴说话时,嘴唇还有些发抖: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说完,便抬起了头,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声音却有些颤抖,一字一句都是刺向徐渡心脏的刃:“我......我还不知道怎么适应成为你的‘朋友’才好,不知道会不会又做错呢......所以你……你要不还是先回去吧?等我适应好了再来,好吗?我不想继续惹你不开心呢?”
徐渡痛得喘不上气,甚至连喉咙脑袋都跟着疼,他多想现在就告诉对方他想过多少,他的爱意已经有多泛滥成灾。
可是不行,他明白,告白是为了让关系更美好,周墨斓现在一身伤,实在不是个合适承受告白和亲昵的时刻,甚至还可能让这个笨蛋想歪,以为他不过是同情罢了呢,何况,他也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为对方去做。不管是等会儿要和周某商量的事,还是关于他们感情的事,他都不希望自己再搞砸了。
又可是,他也舍不得让周某继续受伤,这对身体恢复也是极不好的。
于是,他只得咽下仿佛透着血腥气的酸楚,组织好措辞,向对方郑重道:
“之前,我说过我要好好想想,所以没有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相反,我其实非常想知道你想让我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所以,我们就照着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方式来相处吧,无论什么都可以,我都会接受,因为我想知道。”
徐渡说着,望着对方的眼睛:“在这个基础上,你还希望我走吗?如果你希望,并且这样能让你心情好点的话,那我会走的。”
周墨斓怔愣住了。
半晌,徐渡亲眼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居然还是染上了点血色,竟连昏暗也盖不住,眼神都闪躲起来:“呃、呃……我、我也不是非要你走才开心……”
说着,又将眼神放到他身上,小心翼翼试探道:“像......像之前那样也可以吗?”
“可以,”徐渡不假思索,却又声明,“但做ai不行,因为你的身体需要恢复,期间我们不能做影响你职业生涯的事情。”
说完,周某还是有些懵,又向他确认道:“你、你是认真的吗?真、真的不会后悔和难受吗?”
“嗯,不会,我现在很认真,”徐渡点头,耐心解释,“我想亲自照顾你,如果会,我不可能产生这种想法,也不可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
周墨斓又呆滞了几秒,慢慢的,眼神才开始肉眼可见的有了些灵动的光亮。
徐渡看着,他知道,离彻底击碎周墨斓的不安忧愁就差最后这一点了,于是他当机立断:
“如果你还需要确认,那么,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你现在就可以说。”
果不其然,周某的眼睛一下就精神了,翘首期盼似的:“那、那我现在想要你摸摸我,可以吗?”哪怕是小心和憔悴都掩藏不住那股机灵劲儿了。
呃!
突然,徐渡心头仿佛中了一箭,心跳突然加速呼吸突然紊乱,却反倒一点都不疼,估、估计爱神之箭射中的,否则,他也太难解释,他怎么会突然觉得对方此举实在是太可爱了,想亲死。明明他也知道周某还生着病呢。
可是,对方恐怕是因为太开心而忘记了,他说过,柯粒和小樽还在外面呢......
想到这,徐渡不由往病房门口瞟了一眼,玻璃窗外没有人影,但他知道,门外估计正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呢。
要死,徐渡心下暗叹,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即便理智如他,也很难在刚开始接受爱情的洗礼的时候承住这种冲击。
但,徐渡转念一想,还是周某更重要,于是他大气一出,用理智强行镇压窜上头的热气:“可以,但你得先等等,我去洗个手。”
可不能直接用脏手去摸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
两分钟后,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徐渡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兴致勃勃、翘首期盼的眼睛,周某此刻简直像只小狗一样望着他。
徐渡:......
无语,难道爱情就是这样?明明没开窍之前他就算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都没这样不好意思,也没到这种见到对方这样就心潮澎湃得想亲的地步。
尽管心里风起云涌,但他还是沉了沉情绪,走到了床边。总之,现在还是周某比较重要。
想着,他也不再犹豫,轻轻拨了拨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抬手搭上了对方的脑袋和脸,轻柔地抚摸起来,对方皮肤的触感还是那么熟悉,让他的心脏软到发麻,爱河汹涌,将胸中的苦橙叶子都滋养透了,舒缓地伸展起了枝丫,像极了现在正闭眼享受着他的抚摸,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周墨斓。
真的好像狗,徐渡想着,却还是情难自禁地俯身,用双手捧住了对方的脸和额头,蹙眉道:
“怎么这么热?”
没承想,周墨斓居然忍俊不禁调笑道:
“发烧了能不热吗?”
“你……!”他霎时被人搞得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斥责,“你这家伙,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插什么科打什么诨,”说着,却又缓缓把床摇下了,给人小心避着患处把被子掖好,又摸着对方的脑袋和脸,教训道,“别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好好修养,知不知道?”
“哈哈哈,”可周墨斓这下却是真开心了,哈哈笑着,窝在被子里蹭他的手,让他摸,“知道啦,我知道啦。”
他见状,也不由心松不少,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问对方现在伤口疼不疼,对方倒没逞强,说了疼,但是用过镇痛药了,现在感觉好点了。
说完,时空陷入了沉寂,徐渡静默地看着对方,对方也静默地看着他,似乎,气氛也在敦促着他们做些什么......
“叩叩”
突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徐渡一怔,向门口看去。
是柯粒和小樽,在玻璃窗口露了脸,示意是否可以进来。
周墨斓点了点头,徐渡站起身,二人便轻轻推门进来了。
柯粒一边关门一边问:“周墨斓,你现在感觉还好吧?”
“嗯,”周墨斓应着,“还好。”
“噢,那好,”柯粒应了声,然后抱住胳膊,看向徐渡,“你来医院前跟我们说过你想照顾他是吧?”
徐渡点了点头:“嗯。”
“那正好,”柯粒清了清嗓,冲小樽问道,“小樽,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啊?”小樽怔了怔,“哦、哦,”才忙笑道,“我最近要发新品了,今晚得回去处理明天要发的宣传视频呢,恐怕不能留下来照顾你了哦周墨斓。”
言毕,周某表示了理解,柯粒倒是又一本正经似的,询问周某:“那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周某闻言轻笑:“不用了,回去吧,项目组一次少两个牵头人太难弄了,我这边有一个人陪着就够了。”
“好吧,”柯粒又应了声,抱着胳膊看向徐渡,“那就让你留下来照看他吧,反正他现在也醒了,有什么要对接的你就直接问他吧。”
“嗯,”徐渡点头,又补充道,“不过,我现在想回趟家,把我的行李收拾过来,你们有空可以稍等我一会儿,替我暂时照看一下他吗?”
幸而,小樽柯粒没有推诿,答应了,周某还让他们将自己黑色代步车的钥匙给了他。
徐渡接过钥匙,情难自禁又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只见对方的眼神也满是眷恋,看得他很是不舍,但也不至于神志不清,便还是按捺情愫,转身离开了病房。
回到家,徐渡简单处理了下手上的伤口,幸好只是破了皮,又洗了个澡,快速收拾好行李,把电脑也带上了,便再次踏上了去往医院的路。
当前最要紧的事:稳固周墨斓的心理状态、让对方能安心休养,已经取得阶段性成功了。
接下来,他就要继续从周墨斓本人开始下手,实行所有计划——甚至是最关键的计划了。
城市夜景的霓虹灯光随着路程一下下闪过徐渡脸庞,闪得他再次变得如魔鬼般狠厉的双眼与绷紧的下颌在黑暗的车内时隐时现,他发誓,自己一定、一定要让那些迫害周某的人陷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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