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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
四周的山壁并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就算有,也是类似于突然消失的门,被人用特殊的方法隐藏了起来,迟奉澜和涔厘并不能看出任何。
山洞顶部和地面同样什么都没有。
难道整个祭祀洞里真的只有一个祭祀台?
“涔厘,你觉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回想起一些记忆,迟奉澜发出疑问。
“少了什么?”涔厘不解。
“一般的祭祀除了祭品之外,还会有祭文用以念诵祝祷,人们也会做出一些特定的动作。有些更特殊的,甚至会取米粮或玉器来祭祀,之后再将其埋进土里。虽然各个地方祭祀各个神明的规则不同,但仪式感一点都不能少。”
迟奉澜这么一说,涔厘立刻明白过来,祭祀台上空有祭品,别的什么都没有,看起来未免太素了一些。
都用上最高等级的太牢之礼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手电的光芒照在祭祀台上,迟奉澜把三副动物骨架挪到一边,仔细查看祭祀台上是否有先前没发现的东西。
可祭祀台是由一大块石头雕刻而成,表面平整,造型朴素,除了积了不少灰之外,的确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真的是我想多了?”迟奉澜心道。
他蹲在地上,将目光放在了棕色瓶子和人头骨原本的位置处。从印子的痕迹来分析,棕色瓶子和人头骨放置的时间并不短,怎么也有几年了,跟祭祀台上面的牛、羊、猪三牲应该处于同一时期,只是如果作为祭品的话,为什么不放在祭祀台上?如果不是作为祭品,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正思考着,迟奉澜突然瞄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祭祀台朝向地下的那一面,似乎雕刻着一些文字?
因为视角和光线的原因,他看不太清楚具体内容,也是因为刻的位置太隐蔽,第一次进来查看时并没有看见。
如果想要看清楚,势必要躺着把头伸到祭祀台底下,也就是先前人头骨放的位置,对于胆子小的人来说,就像是一种酷刑。
迟奉澜却并不在意。
他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然后一点一点往里挪,直到能大致看清楚刻字的内容。
涔厘转身看到的,就是迟奉澜只剩半截身子在祭祀台外面的诡异景象。
猜到他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涔厘并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守护在他身侧,确认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去研究新发现的线索。
眼前的刻字并不算很正规,更像是拿不锋利的刀在石面上随便划拉出的产物,因此,许多字迹都不清晰,迟奉澜拼尽全力,眼睛都快看瞎了,才勉强分辨出大致的内容——
“公元……年岁至癸酉,农历三月初九,天地大吉,时辰顺宜。有厚得村全村共三十七户,敬备牛、羊、豕三牲、瓜果粮米数斤,辅以女头为法器,女体为乐器,女心为食器,女子为灵器,于……娘娘座前,行祷祝之仪式。
山深毓秀,水澈悠悠,千秋万代,得神庇佑。神力无边,恩泽万物,神威震震,俯瞰芸芸。……
今敬祈山神佑临众人,一愿五谷丰登暖衣饱食,二愿无病无灾福寿康宁,三愿子孙昌盛瓜瓞绵绵,四愿人间无恶海晏河清。……
……神明垂怜众生苦相,降神谕、洒神力,恩德传世,凡厚得村诸民永不敢忘,长以……为祭。”
赫然是一篇祭文!
而其中所提到的厚得村,正是迟奉澜等人先前落脚休整的村落。还以为是厚德载物的厚德,原来是丰厚得利的厚得。
看完这些文字,迟奉澜心头一沉。
他从祭祀台下慢慢移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正凝望着他的涔厘。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线索?”涔厘问。
迟奉澜道:“是一段刻在祭祀台底下的文字,应该能解释骷头女人出现的原因。”
她并不是由邪山神阙欢娘娘所害,而是被无知的村民们当做了祭品。
“涔厘,咱们得出去找些二伯的人,合力把这个祭祀台翻过来,我好确认一下还有没有隐藏在角落里的刻字。”迟奉澜说完,就准备转身去祭祀洞外面找迟二借人,被涔厘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用,交给我。”涔厘说。
迟奉澜眼睛里闪着疑惑。
这祭祀台不小,台面厚实,又是石头雕刻而成,不知道到底重到什么程度,不找人来帮忙,只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轻易把它翻过来?
可转念一想,涔厘又不是普通人,怎么能用常理论之?便点了点头,退到旁边,把画面交给涔厘。
只见涔厘抬手握住祭祀台的两边,双腿微微分开站定,猛然使力,竟然真的将沉重的祭祀台举起翻了一个面,重物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积压已久的灰尘漫天飞舞,呛得迟奉澜不自觉咳嗽了两声。
涔厘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来一张黄纸。略微有些泛旧,其上用红色血迹绘着一些涔厘看不懂的文字,应该也是符箓的一种。
“是镇压符,先前被祭祀台的桌腿压住了。”迟奉澜解释说:“顾名思义,镇压符一般用来镇压有极大怨气的亡魂或法力高强的邪祟。”
祭祀台已经翻过来,再看下面的刻字就方便了很多。涔厘一目十行阅读完,才知道刚才迟奉澜所说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为了压制骷头女人的亡魂。”涔厘说。
迟奉澜点头表示赞同。
“厚得村的村民应该是在效仿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辅以女头为法器,指的就是由女头充当祭祀画面里的木鱼,女体为乐器,则是充当祭祀画面里的鼓。”
涔厘说:“后面两句,女心为食器,女子为灵器,好像暂时还没有具体的东西指代。”
“女心肯定是指心脏,至于女子……”迟奉澜顿了顿:“是这个女人本身称为女子,还是女人的孩子?”
赤元石婴的存在似乎为这个问题给出了答案。
如果赤元石婴真的是骷头女人的孩子,便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一听到鼓声就开始到处追逐人。因为鼓声来源是他的母亲,而骷头女人发出鼓声的肚皮之下,是曾经孕育他生命的地方。
只是还有一个疑点——
“赤元石婴为什么会害怕骷头女人?”
母亲和孩子应当是世界上最亲近的所在,血脉相连,生命传承,又怎么会一见到便忍不住颤抖?
还是说骷头女人敲肚皮的时候,连带着“地震”把赤元石婴脑子震麻了?
迟奉澜一时想不出准确的解释。
涔厘说:“或许跟骷头女人和赤元石婴变成现在这样的过程有关。”
按常理来讲,有镇压符存在,骷头女人应该不会异变作祟,赤元石婴也不应该成为包裹着金属性能量的诡异石雕。还有更离奇的一点是,骷头女人的头只剩下头骨,身体却没有丝毫腐烂,必然有不可解释的力量干扰了他们的变化。而这力量,很有可能来自于邪山神阙欢娘娘。
迟奉澜心思一转。
骷头女人和赤元石婴存在的意义和异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暂且不表,眼前这些证据都能直观地证明另一件事——村民并不无辜。
“得告诉二伯,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村长不是什么好货。”迟奉澜接过涔厘手中的镇压符,想着这玩意儿可比二伯手中的靠谱,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涔厘点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村长家吃饭的时候,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男的,对迟奉雪叫老婆?”
“当然记得。”如此不要脸恶心人的行径,迟奉澜自然不会忘记。
“他曾经丢失了自己的妻子,会不会就是骷头女人?”涔厘问。
“很有可能。”迟奉澜说:“他那样智力受损的流浪汉也能娶上老婆,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夸张的事情。总之,这个村子绝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文化贫瘠之地,规则法度的限制非常薄弱,人这种生物或许比野兽更加危险。
两人将在祭祀洞中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外面的人,一时之间,有不少人看向骷头女人的目光都在惧怕之余多了一丝怜悯。
被斩首,被当做祭品,就连孩子也不能幸免于难。
为他们准备饭菜的时候,村长低眉顺眼,满桌美食香甜可口,谁能想到村子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骇人听闻的罪恶?
“哥哥,既然有祭祀,就说明村长他们知道山里的事情,却还不拦着我们进来。到底是我们给得太多,还是他们本来就有借刀杀人的心?”迟奉雪心底一凉。
迟奉澜缓缓说:“二伯漏了财,有人想要杀人越货,不难理解。”
别人隐藏的想法无法揣度,幸好现在知道了真相,可以有所防备。
但更重要的还是赶紧从这鬼地方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桐翎只说晚上才能有机会开门,却没说究竟几点之后才算晚上,于是六点刚到,迟奉雪便拉着迟奉澜到山壁间“施法”去了。
毫无意外,没有任何反应。
迟奉雪心态好得很,既然六点不行,那就等到七点。
七点时她又和迟奉澜一起比划了半天,可山壁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如果先前的事情可以解释为时间未到,那么每一次往后的尝试都成了消磨众人希望的刀子。
直到手表走到了零点——
深夜已经来临。
寂静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紧接着,一抹娇小的身影凭空出现,正是先前隐入山壁间消失的桐翎。
她闪身到骷头女人面前,一把揭下了贴在她身上的那道符箓。
“你们中的那个谁确实有点难对付。”她指了指不远处正准备过来制住她的涔厘。“但谁让你们碰她的?敢碰她,我无论如何都要你们的命!”
笑意收敛,眸色转狠。
桐翎翻手一抬,四周的山壁竟然开始震颤,再一看,好似有坍塌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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