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出没—伺神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闪电将无尽的夜幕划开，不停拍打着车窗的雨点和不断从出风口涌入的阴湿气息惹人烦躁，惊雷骤然落下直击心底，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仿佛在不说点什么，车里的所有人就都要被溺毙了。

　　宋影摩挲着未点燃的烟卷，金属打火机在指间翻出银花，“到底还要开多久？”

　　君无言眉头拧着，瞟了眼亮着的导航屏幕。

　　“1小时12分，预计23:59到达。”

　　他知道宋影是没话找话，因为只要不瞎就能看到！

　　宋影低声“哦”了一句，沉默继续在潮湿的空气中发酵。

　　“羽族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君无言气结……联系羽族用的是他的手机，而他的手机此时正放在仪表台前导航!

　　“你要是没打算解释，大可不必开口。”坐在后排的时秒沉声开口。

　　宋影向后瞟一眼，讪讪垂眸。

　　5个小时前，时秒找上了他。

　　更早之前，君无言因为担心拨通了莫似堇的电话，那边一会儿水煮羊肉，一会儿鸟语花香，说得轻松。但君无言却是眉头紧了又紧，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好征兆。

　　犹豫再三，还是起了一卦。

　　泽水聚，万物兴盛，根繁枝茂，盘根错节，坤为众，易生纷争。

　　倒也应了莫似堇的近况，许是最近没休息好，想多了？

　　君无言正琢磨，手机铃声大作，一看就是骚扰电话，想都没想就按掉了，没成想再回头……

　　是谁动了他的卦！

　　艮上离下……

　　山未倾，但见火烧四野，南斗未明，却有流萤照夜！

　　电话果断又拨了出去，哪知，无人接听……

　　君无言心道不妙，死局未定，但衰败之势已显！

　　莫似堇走前跟时秒打了招呼，但对具体行程并没有交代。

　　当时秒听君无言说联系不上莫似堇时，表情不由得一沉，紧接着听到卦象以及羽族和“死亡预兆”时，人彻底慌了。

　　就在这时，君非语来了电话，君无言便托他联系羽族，不多时便从飞鸢口中得知，莫似堇跟贺岚这一行，除了实训，还受光合集团委托调查一起失踪事件。

　　光合集团？不用想也知道是宋影闹出的幺蛾子！

　　宋影，“光合集团的研究旨在用生物化学技术在促进细胞修复和生长，如果效用最大化，修复躯体、创造脏器都不在话下。”

　　“续命？”时秒忍不住蹙眉。

　　宋影轻笑，“但这都只是生物层面上的，按你们修行人讲叫‘形骸’，与之对应的便是‘魂魄’，光有一副壳子，没有魂魄又怎么能称为人呢？”

　　君无言，“你们搞科研的不是都认为魂魄即精神，源自大脑……”

　　宋影摆摆手，“就目前而言，大脑确实是用于承载意识的器官，但脑细胞及其之间的神经传导到底是如何存储并支配意识的，目前的研究尚未揭示其全部机制……所以即便能重塑脑细胞，意识很可能无法被保留，即便保留下来，也没人知道那壳子里装的还是不是原来的人~”

　　时秒眉头皱得更紧，君无言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宋影，“所以，除了细胞生长素，那里应该还有另外一项更重要的技术，就是意识操控。”

　　君无言，“就像你之前那样探访潜意识，进行意识的转移和物化？”

　　“差不多……”宋影挑眉点头，“不过，他们掌握的技术还是优于我，至少在贺岚那个偏执鬼那里，‘原汁原味’是最重要的参考指标，哎……说起他我就愁，半点不将就，要不现在也是慕容家的上门女婿了~

　　时秒，“说重点！”

　　宋影撇嘴，“重点就是，我尝试在那个失忆的学者身上寻找‘意识操控’的方法，但失败了，不过我可以肯定只要贺岚找到失踪的学者，就一定能找到‘意识操控’的方法。”

　　“你等会儿。”君无言忽然扯住宋影，“说得这么热闹，合着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所以……你就脑门一拍就把他们□□么远！”

　　“可不是拍脑门啊！”宋影赶紧摇头，“虽然最开始是猜想，也没有得到印证，但在学者失踪前，就是我们上次去霰城调查沈省，我背着贺岚偷偷找了她一次……看她的状态，我应该猜对了。”

　　“她什么状态？”时秒追问道。

　　宋影，“很难讲清。”回避得很是刻意，“所以，只要贺岚掌握了那项技术，再加上细胞生长素……她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君无言，“真的有这样的技术吗？”他持怀疑态度。

　　宋影扭头看向时秒，意味深长道，“秒哥觉得呢？”

　　时秒的目光瞬间变得阴沉。

　　宋影，“我记得你哥之前有个小弟……”

　　时秒蹙眉，“那件事，我没参与，并不清楚。”

　　“哦~”宋影语调上扬，“但至少不是全然不知吧~”

　　时秒烦躁地别过脸，“我只听我哥说过，他们进行的……是一项窥伺神族的危险研究。”

　　君无言讶异道，“窥伺神族？”

　　宋影，“这不就对上了！”说着，手臂抱起，“神族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对他们的研究进行了清理，而失忆的学者或许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清理？君无言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影，“所以……秒哥方便分享一下吗？”

　　时秒，“什么。”

　　“关于清理，规则到底是什么，而神族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宋影目光闪烁，笔直落在时秒身上。

　　时秒的眸光却骤然冷冽，“你的想法很危险。”

　　“是吗？”宋影瞬间收敛笑意，“如果我告诉你，那里现在还在发生着清理呢？”

　　时秒的瞳孔瞬间收缩，君无言也在这一刻猛然明白过来，为何会出现那一卦“山火贲”了！

　　宋影，“光合集团的调查组不是废物，整整一个月都无功而返，你们觉得原因是什么……”

　　零零散散的信息终于被串联起来，仨人立即决定启程。

　　因为天气原因直飞的航班取消，仨人只能选了离不羡山最近的机场，落地后君非语给他们备了车，直奔铜境。

　　10:47，距离莫似堇他们失联已逾5小时了……

　　“嘀——”

　　尖锐地喇叭声响起，方向盘猛打，车子在湿滑的地面上狠狠扭了一下。

　　“停应急车道，换我开。”时秒低声开口。

　　君无言甩了甩头，打起精神，“不用。”

　　宋影长出一口气，重新倚在靠背上，“别那么慌，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出来了。”

　　君无言瞟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从君非语那得知飞鸢已经去铜境找人了，而按照羽族的能力，到现在都没有信儿……

　　宋影，“我相信他们的能力。”

　　“相信？”时秒再次忍不住冷声道，“你如果相信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他们！”

　　宋影低头嗅了嗅手中烟，抬眼看向时秒，“什么叫瞒？你应该比我清楚，贺岚现在是什么状况，那里大概率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时秒，“那你更应该把话跟他们说清楚！”

　　宋影敛回目光，“我要是告诉莫似堇，那里与她、与你哥有关，你认为他会怎么做？”

　　“宋影！”时秒怒道。

　　“贺岚是我的学生，我只是在教他用人类的方法来抗争强加于身的命运。”宋影哼笑，“想我解释人类是如何做到‘意识操控’的，那你为什么不先解释下神族是如何进行‘清理’的呢？”

　　时秒梗着脖子不做声。

　　宋影，“太阳为何发光，山海为何变迁，神族又为何执掌世间权柄呢？”

　　君无言瞟了一眼时秒，又从后视镜看看宋影，只见他眸光深邃继续说着。

　　“太阳不知道的事，人类用核聚变反应来解释。山海不知道的事人类用地壳运动来描述。而神族……人类用长生来定义，定义他们生来具有的血脉和能力~操纵时间让世界向前，操纵轮回让生灵更替，操纵一双看不见手将记忆挖去，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是不敢说，还是……根本就说不清呢？”

　　宋影笑了，“人类羡慕飞鸟，所以模仿翅膀造出飞机，想要提高效率，便学草叶造出锯。人类从不掩饰欲望，会向大自然百般索取，但也从不持才傲物，始终心怀感激和敬畏。我们甘愿承受破坏自然酿成的恶果，并虔诚地忏悔和反思，即便停下脚步也希望能维持住自然的平衡，而神族呢？”

　　时秒，“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影，“承认吧，‘清理’并非神族之能，也从来不是为了捍卫公道和真理……神族以人的姿态行走世间，享受着人类用辛勤劳动创造的生活，却又舍不得分享手中的权力。清理？那不是清理，而是神族为了一己私欲发动的侵略，甚至不惜窃取人类的智慧与知识，只为筑起那自欺欺人的高墙！”

　　时秒的瞳孔骤然收缩。

　　“天地不仁，亦为至公，圣人不仁，却有取舍。人类从不畏惧挑战，亦不屈服困苦，我们愿为胜利而战，也愿为真理而死。”宋影言辞慷慨，语气却出奇得平静，“时秒，你大可不必摆出一副焦急的姿态在这里质问我，扪心自问，你真的在乎莫似堇吗？”

　　“他是我弟弟！”时秒沉声道，“我怎么可能不在乎！”

　　“你明知道贺岚对他意味着什么……”宋影眸光陡然阴鸷，“为什么不救贺岚呢？”

　　时秒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宋影。

　　“能通达阴阳的离殇，能呼风唤雨的琉璃，就连在各界生杀予夺的……”

　　“够了！”

　　宋影嗤笑，“那么多人都不能逃脱的命运，而你，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却能在洪流中全身而退……”说着，手中的打火机亮起，车内昏黄又窒息，“你失去的是身份，不是能力，你哥能做到的事，你没理由做不到。”

　　君无言早在听到离殇的名字时便踩上了刹车，此时已然偏过头，与侧目的时秒对上。

　　“开车！”

　　君无言沉默片刻，重新踩上油门。

　　窗外的雨势不知何时偃旗息鼓，车内的气氛却反而更加压抑。

　　时秒猛地转回身子，好一会儿，“我做不到。”声音有些许沙哑。

　　宋影轻哼一声，打开车窗，潮湿的空气夹带着山间的草木香霎时充满车子，将烟递到时秒手边，又自顾自点上，“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

　　屏幕上的光在时秒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后视镜里宋影点燃的香烟明明灭灭。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类没有错，他们的研究也没有错，不管是伦理还是道德，人类自会评断。”

　　时秒轻吐一口烟，“知道了。”

　　许久。

　　“放心，贺岚他们一定能躲过清理的。”宋影再次开口，双目炯炯有神，“我替他埋了伏笔。”说着，转向窗外幢幢的山影，“山体没入大地，野火烧焦泥土，但那里不仅有上下，更有表里，是人类不曾告知神族的秘密，也是神族无法触及的异域。”

　　就快耗尽的电量不足以支撑众人的探索，微弱的光只够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小小的书桌，桌角码着已经卷边的旧书，正中摊开的本子上摆着眼镜，一尘不染的镜片透着光，温柔的洒在本子中夹的书签上。

　　桌上四方的玻璃缸里没有水、没有鱼，只有几颗石头，彩色花纹铺满石头表面，温润微凉。

　　衣柜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起着小毛球的格子衬衫，随意地挂着，带着些许肥皂的干爽味道。

　　木质的沙盘边框有些褪色，但沙子依旧细密。角落里红瓦白墙的小房子没有门窗，成片的树木郁郁葱葱，黑、红、白的塑胶小人散在其中被掩住手脚，有的则落在沙盘外的茶几上。

　　沙发里，老旧的录音机歪倒在掉了皮子的扶手边，拧开旋钮竟有舒缓的口琴声流出。

　　一切生动又遥远，仿佛在这个找不到边界的空间里，一直有人在生活，许是被他们的到访惊扰才慌张离开，又或是夜深人静去了梦乡……

　　李振，“这应该就是工匠的工作室，衣服尺码跟隔离仓里的一样。”

　　“还用看衣服尺码，这石头、沙盘、录音机，哪个没见过。”孙钊扬说着，手指摩挲在光滑的石头上。

　　“向阳而生的花，于贫瘠之中亦可盛放——肃。”秦放一字一顿，看着书签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有些出神。

　　“肃？”正在卖力翻找书籍的齐妲好奇地抬头，“是工匠的真名吗？”

　　秦放摇摇头，随即招呼李振拿笔记来。

　　李振掏出提兜里的笔记，跟秦放手里的书签对比，“字体不一样。”

　　齐妲，“会不会是朋友或者师长送的？”

　　“别管一样不一样了。”孙钊扬说着，神色染上烦躁，“不是说工匠就在这吗？人呢？”

　　秦放撇嘴，“我还以为这里会到处爬满电缆，就像中控机房那种！但这……”

　　“有没有可能，我们之前想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以意识状态存在的，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齐妲猜测道，“也许是因为身体存在某种缺陷，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在后续的研究中一直没有露面。”

　　“是这样吗？”秦放忍不住抓脑袋。

　　莫似堇蹲在茶几前，俊秀的小脸皱作一团，微光打在金发上，被掩住的耳朵尖好像也随着他的表情困惑地抖动着。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没有门窗的红色小屋，“难道真是我们想错了？”

　　说着，目光转向身边神色游离的零。

　　不知是因为挖去了心脏身体虚弱，还是往事被翻起后又匆匆填埋而心绪烦乱。

　　“你一次都没见过工匠吗？”

　　零堪堪回神，“没有，我对这里并不了解，唯一回来的那一次，也是……”暗自垂眸不再做声。

　　无听抬眼看向始终靠在进门位置的藏策，“你对这里有没有印象？”

　　藏策垂着眸子，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声音有些哑，“没有。”

　　无听眯起眼，却听藏策补充道，“这里，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一直处在混沌状态的林琳像是被藏策的声音唤醒了一般，猛然直起身子，朝着藏策的方向爬了过去。

　　“藏先生。”林琳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再帮我一次吧……”说着，忽然抬起手，摊开猩红一片的掌心，里面是已经被攥得变形的肉块，“求你了，救救我爸爸！”指甲缝里还嵌着培养罐的玻璃渣。

　　藏策依旧垂着眸子，看看林琳又看看她手里的肉块，忽然笑了，在昏暗的空间里笑容晦暗不已。

　　“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你的父亲呢？”

　　零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阴沉，嘴唇翕动却没出声。

　　林琳哀求着，“藏先生……您那么厉害，一定还有办法的！”

　　藏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身后的墙板，“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了。”

　　林琳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眼，片刻后，把手中的肉块高高举起到藏策面前，“还有的，还有一点点，现在就把它植入我体内，我来给它供给养分！”

　　“它已经死了。”藏策无情的给出宣判，“放在哪里都活不过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林琳捧着手心里的肉块，整张脸扭曲着，身体更是抖得不像话。

　　无听拉住几近失控的人，“林琳。”

　　“该怎么办。”林琳眼底满布血丝，“我爸怎么办！”怒吼从喉咙里艰难地涌出，“我把后半辈子都搭上了，如果救不了我爸，那我又该怎么办！”

　　无听深吸一口气，明显在压抑情绪，“我们先离开这里，你爸的事，我会想办法，至于你……我也会尽力跟光合集团交涉的。”

　　林琳看着无听泪水爬了满脸，片刻后疯狂摇头。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说着，猛然起身，“藏先生，是不是只要能找到种子，就还有希望？”

　　藏策抬眸，眉心不易察觉地皱起。

　　“我去找！”林琳目光转向远处，“不是还有地方没找过，我去找……一定能找到！”说着，便要往黑暗里冲。

　　“先等等！”无听低吼一声，将人死死扯住，随即看向藏策，“你对这里，对工匠到底了解多少？”

　　藏策看着无听，“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无听最终只问出一句，“要往前吗？”

　　手电照向远处，混沌的黑暗仿佛随时都可能把他们吸进去。

　　“走吧。”藏策忽然开口，“工匠或许就在前面。”

　　零低声开口，“这里他之前有跟你说过？”

　　“没有。”藏策语气平静有种释然，“但我知道，他不会骗我。”

　　橘色的光芒闪烁后归于沉寂，所有的违和与不可能化作令人迷茫的现实，前方有没有路，路又通向哪里呢？

　　零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

　　莫似堇打开手电走在了最前面，亦如每次那般英勇。十人的队伍仅靠着微弱的光亮向前出发。随着明暗交替，桌子、衣柜、茶几、沙发……所有的一切都像溶解在了黑暗中一般，那台播放着乐曲的录音机，在脱离视线后便开始断断续续，不知何时便再也没了动静……

　　眼前的黑无休无止，若非四周围渐渐展露的白墙，都要让人以为陷入了虚空之中。直到脚下传来响动，走在最前的莫似堇微微蹙眉，那浅淡的味道和黏腻的感觉……

　　“是种子！”林琳兴奋地大叫，声音在没有边际的空间里扩散开来。

　　藏策眉心一沉，眼中漫起疑色。

　　“小心！”

　　无听惊呼，与此同时秦放语带兴奋地叫着。

　　“真的有电缆！”

　　瞬间，漆黑一片的地面有微光亮起，跃动的蓝色电弧如盘踞在地上的荆棘，从银色的管线中迸发而出，无规则地缠绕着墨绿色的低矮植物，从脚下向四周蔓延直到黑暗的尽头，织就了一张自然与科技杂交的大网，似在阻止他们前行，又似在诱捕……

　　莫似堇下意识后退，直到拉住贺岚的手，眉头才稍有舒展。

　　“哥……我感觉不太对。”

　　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传来异响！

　　“啪”听得人心惊肉跳。

　　下一刻，无数条闪着蓝色电弧的管线垂下，摆荡着撞击在一起，夺目的火花炸开，叫嚣着将屡屡的焦糊味播撒在空气中……

　　“危险！”

　　莫似堇一把将贺岚拉进怀里。

　　灼热的灰烬铺天盖地，像是要腐蚀掉所有生灵。脚下盘根错节的电缆被植物推动着从四面八方逼近，似乎已经准备好将侵入者一网打进。

　　在非自然力量面前，还有信仰可做盾牌，但在绝对的自然力量面前，人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莫似堇和无听一前一后将众人护在其中，金色的双眸，红色的翎羽，已经做好了冲破蓝色巨网的准备。

　　“这，这不科学啊……只有电缆……没，没有主机的吗！”秦放急得都结巴了，“工，工匠到底在哪啊！”

　　“你们是在找我吗？”

　　声音陡然响起，低沉却柔和。

　　秦放，“是工匠吗！”激动到无以复加。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脚下的网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便不再躁动，头顶的电火花也偃旗息鼓，只是偶尔不小心才会迸发一下。

　　那人语气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声音空洞虚幻又震耳欲聋。

　　秦放，“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

　　“找我帮忙？”

　　秦放还想开口，却被无听拉住，随即开口道，“藏策，你认得吧。”说着，目光转向藏策，“我们是跟着她来的这的，现在被困住了。”

　　“藏策……”

　　声音片刻的迟疑，随即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脚下头上，那些形成天然屏障的电缆如蓝色的潮水般隐退，归集到一点后，映照出一扇门，孤独地矗立在空气里的门。

　　“过来说吧。”

　　藏策远远地盯着那扇门，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松开的双眉此刻皱得更紧。

　　“工匠？”

　　“是我。”

　　随着略带喜悦的声音，那扇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一个低矮的人影出现在门里，背后收束的蓝色电光不时闪动着，竟像是漫天的星河。

　　“他真的是人……还是……”齐妲小声呢喃半句，伤人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我听到了哦。”坐在轮椅上的人看不清面容，但听语气就能感觉到是个很温柔的人，“说出来也没关系，因为事故让我的双腿失去了知觉，虽然还在，但确实……是个残疾人了。”

　　“对不起……我……”齐妲慌忙道歉。

　　工匠笑着，声音爽朗，“不用道歉，你只是说出了事实，而且身体的残疾并不是坏事，他让我有更多时间用来思考，用来认识并改造这个世界。”说着，他扬起手，剪影里的手臂纤细的像枯枝。

　　“过来吧，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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