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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桂枝以凝想
看着被踢倒在地的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洒在他旁边的一堆信笺,脾气火爆的这位官员登时觉得有些畅快。
“张中丞,”他几近残酷道:“你不是很牛气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不是觉得世界离了你就不行了吗?你看看这些生灰的信笺,你还以为皇上会收回去一封一封的去看吗?还真是天真!”
“你不知道吧!皇上早就吩咐下去,叫我们底下的人收上来去看,若是碰上什么再去禀告他。”
“可你大概早就不闻世事了,我今日便好人做到底,告诉你一些事实!
“毕竟,除你这样的好人之外,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要不是我今日拿来这些羞辱你,我告诉你,我碰都不会碰那个匣子一下!”
张谨义疑心自己大概被一道莫须有的雷给劈得七窍出血、天灵盖也七零八碎了,否则为什么他在听完这些话之后,感觉眼前的血色怎么挥都消散不去,就连地上碎落了什么他也看不清,怎么拼都拼不好。
耳畔的嘲讽声还未停歇,他们笑着闹着看张谨义趴在地上狼狈地捡着一封封信笺。
一片嘈杂声里,忽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不怒自威,一句“尔等在嬉闹什么”,登时叫满屋子的人全都噤了声。
张谨义半跪在地上,脊背疼得他站不起身来,他只看到那道声音的主人一截子绛紫衣袂,年岁似乎还不大,或许及笄都未过。
听见屋子里有人喊了一声“澄柔公主”,张谨义才知道,原来她竟是公主。
彼时的郑妍,方被归为最有希望登顶九五的二皇子郑琅的阵营,谁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位正受宠的公主,皆伏低做小,唯恐惹郑妍不快。
郑妍看着着这一群狗腿子们,似乎很是烦躁,挥挥手便叫他们全部坐好,还叫那个颇为殷勤、欲拿起茶壶给郑妍倒茶的人把茶壶放好并回来乖乖听她说一些事。
安顿好这些,郑妍再去看那个已被她的侍女们扶起来站好的张谨义,他早已不在屋内。
郑妍歪歪头,心道此人这么有个性的吗?
明明还在职,明明还有她这个公主在,怎么就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
不过她一想自己今日还有要紧事要交代,摇摇头便不去管他了。
擅自跑出来的张谨义已经不在乎自己会被怎么看待了。
他低着头,兀自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跑了很久,久到汗湿了整个后背,久到他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张谨义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长久的努力一直以来都被别人看作是茶余饭后的笑料,为什么他如此用心,还是不被任何人看好。
他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
在张谨义悟到这句话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千家万户都点起了灯。
一想到千千万万的的灯笼竟无一盏为他亮起,张谨义惊觉,自己长时间以来,一直是无一人支持他的。
张谨义的身后空无一人。
一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更觉挫败,他突然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过这种苦行僧的日子,为何不绿蚁红泥,与三两好友对饮?
为何不鸳鸯帐暖,与爱妻小意缠绵?
张谨义突然想到什么,很快便坚决转身,只是,那一封封信笺却被他随手丢弃。
有些扬弃在荒野,有些飘散在天际。
之后,人们发现张谨义就变了。
最开始发现张谨义变了的,还是那个出脚踹过张谨义的官员刘敬。
刘敬近来发现张谨义整天也不闷着不理人,也不琢磨怎么替穷人争取一些利益了,而是开始和其他官员套起了近乎。
你别说,张谨义在官场是有些手段的。
短短两个月,刘敬就发现自己似乎被架空了。
经常同他下职后小酌几杯的官员,竟开始一一委婉推拒了他的邀约。不是说家里有事,就是说自己的狗快生了。
爷爷的,那个说家里有事就算了,他也没办法去验证真假。
但那个说自己狗快生的人,简直是无中生有。
那人或许忘了,在那人某次开宴席、宴请亲朋时,刘敬去他家还亲自抱过那只狗呢。
它分明是只公狗!
刘敬气得吃不下饭,派人一查,那人果然是推了他的邀约与张谨义在一块喝酒。
刘敬正想着第二天要怎么教训一下张谨义,但很快他又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没命再想了。
原来那小子竟暗中查证了他手底下的所有不干净的事,转头向还在池州的澄柔公主禀了上去。
郑妍瞧着这许多人都表明张谨义的举证不假,当下就将刘敬押入了大牢等候处置。
同时,郑妍也注意到,不久前那个还被人踩在脚底的张谨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仅气质变了,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郑妍虽有心提醒张谨义,切莫失了本心,但一想起自己离本心又何尝不是相去甚远,便闭上了嘴,不再去管他人是非。
张谨义今年二十又五,按说早该是有妻子小孩的,可他先前一门心思为百姓点灯,自己反倒成了孤寡之人。
好在他头脑灵光,尽管先前没怎么用,等他醒悟的时候还不算晚,很快就拥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和城府。
张谨义在看到刘敬被人狼狈押下去之时,唇角只是微微弯了一个弧度,本该任何人都不会发现的。
他转头却发现,那个澄柔公主竟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张谨义显然是有些意外和吃惊。
他快速转过身去,希冀自己能很快将内心的那一点不该有的念头给掩盖过去。
当然,直到很多年后,他都没能战胜自己的心魔。
按说,张谨义这些年见过不少女子,像郑妍这般的他也不是没有。
可自从那天见过第一眼之后,他就忘不掉了。
一开始,张谨义觉得自己恶心,更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疯了。
公主还那么小,到没到嫁娶的年纪暂且不说,她可是皇家人,怎么可能是他肖想的?
可他不知道,这世间,哪怕是暗恋,也分为很多种。
一种是默默相守,哪怕是他心仪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他也绝不说出自己心中的爱恋,只一味地守护着她;
一种是深情付出,便是在女子身边不断让女子看到他对她的好,希望总有一天女子能够注意到自己;
而另一种嘛,则比较……阴暗。
那便是恩将仇报型。
不巧的是,张谨义的暗恋恰恰是这种。
什么是恩将仇报呢?
那便是女子原先有恩于他,他却因女子接二连三目睹他的不幸而因爱生恨,用一种打击报复的心理来吸引女子的注意。
其一,郑妍在张谨义最狼狈的时候看见了他,张谨义的自尊不允许郑妍如此践踏;
其二,在张谨义不再弯下腰来俯视民众,转而去醉心权术、结交权贵之后所带来的不适应也是有的,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堕落的事实,转头却又被郑妍察觉。
张谨义的心态自此就变得不平衡起来。
于是自此开启了张谨义隐隐针对郑妍之旅。
之后徐尧看中张谨义的拉拢人心的能力,写信要与张谨义合作,顺便去对付郑妍。
张谨义一瞧,条条都对应了他的想法,于是便欣然接受。
再之后,天水城出现一本画本和一盏盏纸灯,尽管一笔一划之间都是在构陷郑妍,下笔者却将郑妍描绘的如此妙曼灵动,想必也是张谨义脑中的爱与恨互相搏击才造就的。
而张谨义会作画的事,就连徐尧也是不知情的。
徐尧只以为张谨义是随手找的画师画的。
如今,郑妍已死,往事成空,张谨义想,有些痴念也改放下了。
“啊啾!”
就在张谨义回忆往事,打算放下执着之际,已成为清鸢的郑妍,打了个喷嚏,引得一旁正在翻书的慕琼宁一脸莫名其妙。
此刻他们正在房间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由于郑妍先前晕的次数太多,导致她现在很晚都睡不着觉。
慕琼宁左右不搂着她也睡不着,就找了本书看。
于是两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躺在美人榻上,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百无聊赖地吃着果干。
直到郑妍突然打了个喷嚏。
郑妍发现,慕琼宁书也不翻了,只直直盯着她,郑妍有些悻悻地问道:“怎、怎么了?”
慕琼宁合上了书,正色道:“你有没有留意过,那个姓张的似乎对你有些意思。”
“啊?”郑妍这下是真有些意外,“我,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方面……”
“没想过?”慕琼宁细细思量着郑妍的话,将书一扔,径直走到郑妍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郑妍无端感受到了压迫感,她用两自只胳膊护着自己的脸,同时看向别处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慕琼宁被这话逗笑了:“清鸢姑娘几时还有害怕的时候?”
“当真是演技精湛。”
郑妍不服气,放下胳膊直视慕琼宁道:“那他对我有意思便有呗。总归我没有喜欢过他。”
“再说他年纪那么大,还总是给我使绊子,我怎么会看得上他。”
“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呢!”
慕琼宁再次被逗笑,他抚一抚郑妍的头发,亲昵道:“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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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O(≧口≦)O
小作者的笔力的确有限,不知不觉就将配角的成长线写得比主角还长
下本我一定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