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人人盯着的皇帝能把事情瞒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然而,顾晚之磨磨砍药刀,真想一刀劈了这破世界。
“你怎么知道的?”
他坐下来,很有长辈风范地摸摸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侄儿。
顾柄孝道:“大爷爷和我爷爷说话,被我听见了,我爷爷还说瞧着陛下还没动小叔你呢。”
两个加起来快要两百岁的老头,凑在一起八卦孙辈的床帏之事,这真的好吗?
顾晚之想触柱。
顾柄孝翻包袱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顾晚之,憨憨笑着道:“我猎的,出发前特意叫厨子烧了。”
是一只山鸡,烧得不错,肉质鲜嫩,一点也不柴。
顾晚之吃着鸡腿,那对眉蹙得也能吃烧鸡了。
顾柄孝道:“小叔,我真读不来书。”
这个世界已经毁灭,顾家也不再重要,顾晚之道:“关我什么事。”
他现在只想死。
顾柄孝搓搓手,期待地看着他,那双圆钝的大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
顾晚之迟钝地想起来今日是这傻侄儿的十七岁生辰,以为他想和自己分享烧鸡,一起小酌一杯,就把另一只鸡腿递过去。
顾柄孝抿抿唇,老实巴交道:“小叔,这是给你的。”
顾晚之也不想劝他,自己吃了半只烧鸡,狠灌半壶茶,又去恭房走了一趟,简单沐了浴,回到屋趴在床上不动了。
他头晕,想静静。
“我好像病了,你自己打个地铺。”
顾柄孝不说话,跪在床边,搓搓手,热切地看着他。
顾晚之瞧着那个给了他一“刀”的侄儿,道:“你来就是为了给我带只烧鸡,再告诉我……你知道我与陛下的事儿了,没别的了?”
顾柄孝挠头道:“不是,我是想问陛下碰你了吗?”
顾晚之:好羞耻的问题。
“为何不是我碰他?”
顾柄孝没明说,但是那扫视顾晚之胳膊腿儿的眼神太好懂,他怒了。
他怒而坐起,却觉头晕眼花。
吃着烧鸡他就觉得自己在发热,现在病得更严重了。
他指挥顾柄孝给他拿药,把药吃掉才舒口气,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没道理呀,他又没淋雨,出门还穿得厚厚的。
他瞧着顾柄孝,忽觉这孩子今日怎么这么奇怪呢?
很冷吗?干嘛一直搓手?
又不是苍蝇。
他鼻尖浮汗,发丝贴着湿掉的脖颈,在橘黄的烛光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顾柄孝为他盖好被子,小声道:“小叔,我这次出来就不回家了,我打算直接去北边儿行军,不投靠谁了。我去找人写推举信。”
顾晚之喘了口气,这病来势汹汹,他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可他还得提起精神问:“谁会给你写推举信?你一个……一事无成的小子。”
“找陛下。”
顾晚之已经听不清了,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不对劲,不只是发热,不只是头胀,还有别的东西。
他吓一跳,忙吩咐:“把,把陆詹请过来。”
陆詹在隔壁扎马步,听到顾柄孝说顾晚之病了,连忙走过去切脉。
顾晚之却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如此这般是为那样了,畏惧地缩回手,嘶声道:“滚,都给我滚!滚啊!”
他抱住腿,没抵过陆詹的力道被抢了手,浑身都颤抖起来,逐渐陷入迷茫的眼睛盯紧顾柄孝。
陆詹心绪陡变的眼睛也转向顾柄孝。
顾柄孝跪在地上,抽了自己一耳光,道:“这药花楼拿的。”
顾晚之咬住下唇,溢出的鲜血让他保持理智:“帮我拿些降火的药、要冰,帮我拿些冰,求您了。”
陆詹:“……”
他真想躲起来,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这些事儿啊。
我的老天爷。
顾晚之拿头撞墙,顾柄孝贴在墙上。
顾晚之快崩溃了,低吼:“你出去!”
顾柄孝小小声告诉他:“小叔,这药是给犯错小倌儿的烈药,也没有解药。”
“……”专门用来走后门的东西,用在自家小叔身上?陆詹待不下去了。
此药顾晚之自己解不了,他又不能像皇帝捅自己一刀一样,给顾晚之来一刀。
顾晚之是皇帝的人,现在当然是去找皇帝最为稳妥。
两地不远,陆詹离开,再到皇帝来到这个充满痛苦低骂声的小屋,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皇帝扫一眼顾柄孝,踹一脚低声道:“滚出去。”
顾柄孝急忙出门,高简瞧一眼屋中陈设,还未开口,陆詹就将一罐玉膏放在床脚。
门被合上,屋中并未陷入昏暗,一左一右两盏灯照得书上的字迹异常清晰。
顾晚之躲在被中,察觉有人抢他的被子,便弹出脑袋凶狠地瞪过去。
他眼中尽是泪水,清亮不复的眸子半阖,停住的动作像是在思考面前人是谁。
皇帝膝行上床,捏住被子一角,去看顾晚之的反应,见顾晚之并未动作,便将绣祥云龙纹的靴子留在地上,食指探向顾晚之滚烫的脸颊。
满脸的汗。
真可怜。
皇帝的手似乎有一种魔力,顾晚之轻轻的贴着手指蹭,也不贪多,只求那根手指。
皇帝却很吝啬,收回那根手指,忠贞地藏在玄衣之中,叫人窥不见半点踪影。
“?”
“子安,还好吗?”
顾晚之懵懂的,可怜的,想要又不敢要的,低声地求着这位跪在他床上的帝王:“陛下,我,我好热。”
皇帝满意了,又把手指递过去。
一直不愿与他亲近的人得了他一根手指,从被中爬出来,……,这衣裳也太碍事了些。
皇帝冒雨而来,虽是有人撑了伞,可衣裳不免也挂了雨丝。
一贴上,皇帝才发现顾晚之身上太烫了,烫得他心惊,把顾晚之的衣裳宽至腰侧,拿自己的龙袍里侧去擦那止也止不住的汗。
顾晚之没穿官袍,身上是淡绿的衣衫,现在衣衫湿了,金银线的竹纹暗淡不少,衬得他的皮肤尤为白,可因着别的缘故又有一种异样的红。
他是养在京中的贵公子,离家出走都要带足银钱生怕自己吃了苦头,生的骨肉匀称,四肢修长,丰润的皮肉包裹细长的骨骼,腰腹一层浅薄的肌肉淌着汗,在浅绿之中更胜雨中青莲。
皇帝不是第一次见,却是第一次见这样红的。
他把顾晚之擦干净,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问:“我给你准备冷水,好吗?”
要准备早准备了,他假惺惺不是图自己心里舒坦,是顾忌顾晚之清醒后和他翻脸。
顾晚之这般纯良的青年人,该是不会和他计较的,毕竟是他帮了他,他又是天子,两人又好了这么久了。
找了许多的理由,皇帝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真有些疑心自己是古往今来最深情的帝王了。
这秋雨昨夜下一场,今午时下一场,现下小了些,残雨拍着朱漆的窗棂却不得入,被风吹着散开了。
鼻尖贴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顾晚之认命了。
他热得小口呵着气,吐气似兰,若有似无间,唇挨上皇帝的嘴角,气息纠缠在一起,两只无力的臂环住皇帝,唇就亲在了一起。
秋天的雨强,有时也急,一阵急过一阵,打得平缓的河流激荡起来,穿过山峰溪谷,带起泥沙滚石。
到了宽广的地带,河流就缓下来,留下泥土种上庄稼,展示自己少有的温柔。
令人难挨的冬日到了,冬日没有丝毫人情味,夺人性命似的显露自己的强势霸道,逼得人躲在温暖的被中,睡得骨头都酥了。
一到春天,万物就都柔和起来。
皇帝顺着顾晚之的背,怕他真喘不过来气晕过去,万幸顾晚之不算太弱,挨过那阵儿冲击骨髓神经的韵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要喝水吗?”
“不……”有点干吧,顾晚之改口,“谢陛下。”
皇帝没经验,他很想知道顾晚之的评价,又怕他恼羞成怒,就暂时压下,想着以后问。
两人喝了水,皇帝望着顾晚之,那眼神柔柔的,好似顾晚之给予了他天大的恩惠。
顾晚之不自在,拉被子的同时往床里去。
“别躲。”他抓住顾晚之,“躲什么?”
顾晚之拉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又捂住肩膀和后颈,他是真怕皇帝的尖牙了。
皇帝没为难他,道:“累吗?”
顾晚之蚊子声儿道:“累。”
皇帝搂着人,准备就这样睡了。
枕头还没沾着,顾晚没精打采爬起来,声儿更加低了:“臣去洗干净。”
皇帝不懂这些,不知道留着会生病,毕竟宫里给皇帝看的图册不教事后。
他只以为顾晚之是别扭。
顾晚之也确实是变扭。可他披衣下床,更加为难了。
只一间屋子,又没有屏风隔离,皇帝在这儿,有人进出送水很是冒犯龙威,他也不想让皇帝瞧见他的难堪。
顾晚之背对皇帝靠桌站着,皇帝坐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自个儿穿衣穿靴,又拿两件衣服把顾晚之裹起来,最后把人藏在宽大的浅紫斗篷中。
他镇压怀中人所有的挣扎,道:“开门。”
门被拉开,皇帝瞟一眼屋外人,道:“顾柄孝呢?”
高简道:“回陛下的话,被禁卫军带下去了。热水已经备好,是提到这儿,还是回长乐园?这儿地小,奴婢以为还是长乐园自在些。”
皇帝道:“回长乐园。”
顾晚之做了一回鹌鹑。
插入书签
删了一段:
找了许多的理由,皇帝却不敢轻举妄动,真有些疑心自己是古往今来最深情的帝王了。
因着太后的缘故他从未沾染女色,对男子也看不上眼,只有一个顾晚之,他心心念念的顾晚之。
天家的怜惜不值钱,天家的宠爱也不少见,可帝王的尊重是一件稀罕物。
他能给的,他都给顾晚之了,甚至于泼天的权势富贵,若顾晚之要,他也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