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恻隐
姜澜先去了趟实验室。
但她来的不是时候，实验室内空无一人，这才想起到饭点了，大家应该都去食堂吃饭了。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姜澜把窗户打开，青袅飞了进来，停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好奇地看着四周。
姜澜安静地收拾了自己的位置，把工作电脑里的关键文件备份，将要带走的东西塞进包里。
整理完这一切之后，她觉得有点累了，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干净但空荡荡的工位发呆。
现在是5点25，再呆5分钟就离开。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看来没有机会和同门们告别了，姜澜看看身旁空着的椅子，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姜澜打了个手势，青袅赶忙飞出窗外。
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几声“啪塔啪嗒”的声响，姜澜笑了出来，那是饭卡和卡套碰撞发出的声音。
整个实验室，只有两个人给饭卡买了卡套，一个是姜澜，另一个是......
门外人把饭卡贴上门禁，“滴”声后，门禁亮了绿灯，何皖豫拉开门走进来，和姜澜打了照面。
“呀，姜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唉你不是在家找工作吗？”何皖豫既惊讶又开心。
“嗯。”姜澜两手搭在椅背上，反坐着看向她，“有东西忘了拿，回来取，明天就走。”
何皖豫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上，把包放下，“你吃饭了没？”
“没呢，过会儿到宿舍点个外卖。”姜澜把头枕在手背上。
“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点新开的那家xx鸡排饭！”何皖豫一屁股坐了下来，“便宜是挺便宜的，但前两天昌哥居然吃出了只苍蝇！”
姜澜配合着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啊？真的啊？”
何皖豫用力地点头：“嗯！昌哥发现之后就给商家打电话了，但对方死不承认！这也太过分了！所以咱们实验室打算以后再也不点他们家外卖了，这次吃到的是苍蝇，谁知道下次是什么啊！他们家卫生绝对有问题！”
“好，我肯定不点他们家的。”
“唉姜澜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啊？”何皖豫打开了电脑。
姜澜：“哦，投了几家公司，还没什么进展。”
何皖豫一听这话，立刻放下手里的动作，转过来面向着她，正色道：“那你得抓抓紧了啊，秋招眼看就结束了，等到春招好公司、好职位就不多了。”
姜澜“嗯”了声。
“你只投了家乡的吗？S市工作机会还挺多的，这样，你等一下。”何皖豫又转回去，打开了几个文件夹，“我这段时间找工作的时候，整理了一些公司招聘资料，都发给你参考参考吧。S市工作机会真挺多的，我一直觉得以你的能力回家乡太可惜了！你可以考虑一下。”
姜澜：“嗯，皖豫你拿的哪家公司的offer啊？”
“我啊，”何皖豫转头朝她一笑，“xx银行。”
“那不错啊，xx银行待遇听说很好，而且有几个师兄师姐也在里面，能互相照应。”姜澜由衷地说道。
“嘿嘿，他们家秋招还没结束呢，你也可以看看！”
“好。”
何皖豫在桌面上新建了个文件夹，把整理的资料一个个往里面拖，姜澜坐在旁边看了会儿，说：“皖豫啊，你先找，我去个卫生间。”
“哦，好。”
姜澜来到了楼层的公共卫生间，检查了每个隔间，确定没人。然后走到拐角位置，站在那里就算有人进来也不能立刻看到她。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掐了一把胳膊。
“嘶！”
好痛，眼睛瞬间湿润了，但并没有泪水流出。她又掐了一下，这次终于勉强挤出两滴眼泪。
她用指腹接住泪珠，然后默念了句咒语，泪珠在指尖凝结成球形固体，顶端有一个小孔。
姜澜继续念咒，泪珠中间绽放出一朵蓝色的雪花。
她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把脖子上挂着戒指的链子摘下。戒指塞进口袋里，链子穿过泪珠上的小孔，形成了一条新的项链。
再回去时，何皖豫已经忙活完了。
“回来啦？文件我压缩好发你微信了，你看看收到没？”
“好。”姜澜拿起手机，“嗯，收到了。”
“嘿嘿，那就行。”
“哦对了！”姜澜拎起椅子上的背包，“我在家里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个小礼物。差点忘了拿给你！”
“还有礼物？是什么呀？”何皖豫一听到有礼物，立刻兴奋起来。
姜澜假装在包里翻找了一阵儿，然后拿出项链，“喏，这个。逛街时觉得挺适合你就买了，就十几块钱，不贵，你带着玩呗。”
“哇，好漂亮！”何皖豫从姜澜手里接过项链，在台灯下仔细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戴上脖子，“我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
姜澜笑笑，不动声色地盯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泪珠里的蓝色雪花闪了一下，一股幽微的光芒瞬间注入何皖豫的胸口，然后项链恢复如常。
何皖豫完全没有注意到异常。
姜澜将目光移开，拎起背包：“那我先回宿舍了，明天还要赶高铁。”
“嗯嗯。”
回到宿舍后，姜澜打开锁上的抽屉，把里面的各种证件收好。然后她环顾四周，剩下的......就没什么可带的了。
舍友出去实习了，晚上不回来。
姜澜在学校的美食城买了炒饭、酒酿小圆子、关东煮和其他一堆平时为了减肥想吃又不敢吃的东西。
她挖起一勺炒饭，上面还放了萝卜丁榨菜。一口吃下去，全是碳水，既罪恶又满足。
宿舍的窗户半开，青袅飞进来，却不敢变回人形。姜澜挖了勺炒饭放在纸上，让它一粒粒啄着吃。
洗漱完后，姜澜躺在干净的被褥上，摸着被食物撑的鼓鼓的肚子，享受在宿舍的最后一个夜晚。
床边放了把椅子，明天要穿的衣服叠好了放在上面。青袅窝在衣服堆上。这上面有主人的味道，她很喜欢。
“主人，您下午为什么要给那个女同学施‘护身咒’？她对您很重要吗？”
姜澜把胳膊枕在脑后，“也没有很重要。”
“？”这回换青袅不解了。
“同门两年多，又是同桌。她人很好，我也不是块石头，总是有感情的。”
“哦。可是......”
“放心吧。”姜澜知道青袅想说什么，打断了她，“只是非常微弱的‘护身咒’，仅够保护她一个人，不会被发现。恐怕世道要乱起来了，这就算是我作为朋友，给她最后留下的一份小礼物吧。”
“好吧主人。”
姜澜往里躺了躺，然后掀开被子，拍拍床板：“窝在那不难受吗？这床可以睡下两个人，你上来陪我躺会儿吧。”
“好！”
青袅变回人身，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其实，姜澜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在她恢复了记忆后，一段时间里，思想变得混乱而纠结。
虽然姜澜的记忆和情感没有消失，但她感觉到，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壁，已经把她和曾经的亲人、朋友隔开了。
她是姜澜，也不是姜澜。
那么对于姜澜这些的亲人、朋友，她是否还负有责任与义务？
伦理的问题想起来是很头疼的，最后她索性不想了，一切遵从本心吧。
她明白，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这些人类的情感，终有一天会消逝。但在此时此刻，她只要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可能会在灾祸中遇害，心里就喘不过气的难过。
所以她给了何皖豫护身咒。
所以，她还要......
姜澜摇摇头让自己从思绪中抽离。
再想下去，今晚也不用睡了。
集中的精神散开后，姜澜听到了细微的歌声。时间还早，隔壁宿舍有同学在听歌。
歌声旋律很熟悉，是年初一部大爆剧的主题曲。
但让姜澜惊讶的是，青袅居然也跟着歌曲的旋律，轻轻哼唱起来。
“嗯？你居然也看过这个电视剧？”姜澜觉得有趣极了。
哼唱戛然而止，青袅的表情变得慌乱。
姜澜只是闭着眼睛随口一问，没看到她的异状。
“说起这个剧啊，演女二号的演员叫林婧，前段时间跳楼自杀了。长得很漂亮，挺可惜的。”
青袅隔了几秒，浅浅地“嗯”了声。
姜澜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侧身睁开眼：“你的情绪不对，怎么了？”
“没有啊......”青袅把脸蒙进了被子里，明显是有心事。
姜澜犹豫片刻，觉得应该给她些自己的空间，便没有追问。
“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说完重新躺平，隔壁的歌声已经停了，估计也准备休息了。
就在姜澜快要睡着时，感到手臂被轻轻地戳了下。
“怎么了？”姜澜眨眨眼，重新打起精神。
青袅凑过来，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主人，你喜欢人类吗？”
“嗯......还好吧。有的人类挺喜欢的，但也有讨厌的。”
青袅十分肯定地说：“我不喜欢人类。”
“为什么？”
这次青袅沉默的有点久，看来又不打算说下去了。
姜澜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青袅，我现在改签明天的车票还来得及，如果你有什么恩怨没有了结，我还可以给你两天时间。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不要让自己后悔。”
仍旧没有回应，但青袅整个身体贴了过来，紧紧搂住了姜澜的胳膊。
“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你。”
青袅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
“想好了吗？”
青袅回忆着脑海里那人对自己做过的种种，以从未有过的决绝语气，道：“想好了，没什么想做的了。主人，我们明天就回X市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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