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兆

　　半月后，一辆白色邮轮趁着夜色缓缓靠岸。

　　“你们不下船吗？”林渊站在岸边，看着依旧站在甲板上的人，他的身后只有一个人，就是霍克，其他人并没有打算下船。

　　唯尚带着浅笑望着他，微微摇头。

　　唯时大喊一声，对着他摆摆手，“林渊哥哥，我还要当海盗，环游世界！”

　　看着那艘船渐行渐远的影子，林渊眼中映着地平线上红日升起，侧头看了一眼霍克，“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我在船上呆腻了，海腥味也受够了。”

　　有人心向海，有人心向山，走走停停，最后总会到。

　　“我们去哪？”霍克跟在林渊身后，缓缓往陆地深处走去。

　　“先走吧。”谁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呢？走一步看一步。

　　……

　　“如今全球病变情况已经好转，各大区病变数量锐减，抑制剂的效果显而易见，我们度过了这一个危机，但是……”秦忠良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会议室出席的所有军官，“从近期前线反馈来看，我们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实验体目前没有大规模动作，但小动作不断，各大区都有受到他们的进攻，规模不大，但破坏力严重，我们已经开始针对实验体进行初步研究。”

　　“根据沈耀博士的反馈，我们已经知道实验体是一种基因突变的产物，诞生于生化实验室，而且其实很多年前就有了，只是他们大部分外观与人无疑，甚至擅长伪装，我们近期会对C区全域所有的活人进行检查，确保没有潜伏的实验体！”

　　“迟归阳、江世盛、洛天岷，你们三人带队，分别前往榕城、上津和河西，提取所有市民的DNA信息，这件事刻不容缓！”

　　“是！”

　　迟归阳带着明峰和杨天杰奔赴榕城，榕城是他们两人的故乡，他们更了解具体情况。

　　“迟队，还是没有林渊的消息吗？”杨天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榕城是我和明峰的家乡，这里我们熟悉，军长的任务交给我们就行，你…”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里，找了这么久……”迟归阳失神的捏着手里的金属牌，是在极地实验室带回来的那个。

　　杨天杰上前一步，侧头看着他手里的名牌，乐观开口，“别灰心，江队说你们找到了他留下的东西，起码证明他还好好活着，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找得到，说不定他已经从那帮人手里逃出来了，也在找我们呢。”说完伸手搭上明峰的肩膀，反问，“你说是吧？”

　　明峰侧头看他，杨天杰正给他递眼神。

　　“嗯，是这样。”

　　明峰回头看着迟归阳，他们的迟队已经很久没有舒展开眉心了。

　　明峰和杨天杰应该是这一大堆人里面，最能理解迟归阳的人，寻找林渊的这几个月，迟归阳很少出现在军部，都在四处奔波，只要有一点消息，就立刻动身，每次回来都不免低落。

　　所谓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爱上一个人说到底不过是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枷锁，但总有人甘之如饴。

　　明峰和杨天杰对视一眼，杨天杰在身后轻轻勾了勾明峰的手指，在迟归阳走远之后，凑到明峰耳边问：“哎，要是有一天……我也被人绑架了，你会不会向迟队这样，一直找我？”

　　明峰看着他，沉默几秒，一把捏紧了杨天杰的手，沉声道，“不许胡思乱想，干活去。”

　　杨天杰偷笑一声，被人拉着走了。

　　“老大，我今天出去发现有部队在附近建立了一个临时检测站，好像说是要抽血样检查，这一带的居民都要去，咱们……要走吗？”霍克系个围裙在厨房准备晚饭。

　　林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一株月季花藤出神。

　　霍克久久等不到回话，盖上锅盖，卸下围裙走出来，复问，“老大？”

　　林渊打开窗户，探手摘下一支已经干枯的月季花，霍克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林渊手里死死握着那支干枯的花藤，手心被荆棘刺破，血液顺着他的手心划过手腕。

　　“老大！快松手！你手流血了！”霍克立刻上前一步，捏着人的手强制他松开。

　　林渊一把将人甩开，眸色沉沉，“我说过不许碰我。”

　　霍克看着林渊受伤的手，最终还是没在上前，“我…我给你拿点药。”

　　“不需要。”林渊这时候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他的手心已经不在流血，他看着那抹红痕。

　　伤口愈合的慢了。

　　他之前刚从实验室醒来的时候，身上不是没有伤口，但是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愈合，他走出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愈合。

　　可现在，只是这么小的伤口，竟然到现在还没有愈合的迹象。

　　这样的情况怕是不好，他是不是要死了呢？可他的过去他还没有找回来，他要找的人也没有找到，怎么办？

　　霍克把药箱递到他眼前，“你自己上点药，我去厨房看看，鱼汤好了。”

　　霍克交代完走进厨房，端着鱼汤出来的时候，看着林渊的行为，直接把汤摔在了地上，冲着人跑过去。

　　“林渊！你在干什么？”

　　林渊听到动静，缓缓抬头，放下手里的水果刀，他的小臂上多了一道很深的伤口，血液淅淅沥沥的滴在地毯上，染红了一片。

　　这次，也不顾林渊是不是会把他掀翻，霍克一步过去，赶忙给他上止血粉，白色的药粉覆盖了林渊的小臂。

　　这一次林渊竟然奇迹般的没有把他推开，林渊一直看着那个伤口。

　　确实，伤口愈合的慢了，不是他的错觉。

　　“你要自杀？”霍克气愤不已，这人在船上的时候，还在让自己教他怎么融入人群，现在是怎样？

　　他不找人了？

　　林渊浅浅吐出一口气，微微摇头，“衰退期。”

　　我进入衰退期了。

　　人类有衰老期，实验体同样也有衰退期，那都是生命体即将消亡的预兆。

　　还有多长时间呢？

　　霍克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衰退期意味着什么，只有实验体自己才知道，于是林渊换了个说法，“我可能……快死了。”

　　霍克这次听明白了，但他并没有觉得林渊像是快要……只是林渊拿刀划伤自己这件事……

　　林渊把手臂抽出来，缓缓起身，再次返回窗前，看着那株枯萎的月季花藤，“霍克，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实验体，会怎么对付我？会……杀了我吗？”

　　“……”

　　这个问题霍克回答不了，他是个海盗成员，身份暴露的话，应该会被联合属抓走，关进大牢或者枪决，但如果是实验体……目前还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类如果抓到实验体会怎么处理，但从实验体本身的破坏性来看，怕是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关起来了事。

　　“要不我们离开吧。”

　　“你走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霍克说话的时候微微伸出手，林渊只是默默看着窗外。

　　“你跟着我是要做什么？”林渊还是把那朵衰败的花摘下来，顺手把它放进衬衫口袋里。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霍克竟然对这个实验体生出了同情，他从小四海为家惯了，没什么能耐，大部分时间都飘在海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林渊下了船，也许真的如他所说，他厌恶了漂泊，反正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可能再回去。

　　“你走吧，跟着我不会有未来的，我真的快死了，连伤口愈合的速度都变慢了，谢谢你教会我的东西，说真的，我真的没有觉得煮过的鱼比生鱼更好吃……”林渊从胸前的枯花上扯下一片干花叶子，对着光看了看，叶片上有精致的纹路，一条一条从中心蔓延向四周。

　　“那你呢？”霍克心口一紧，他面前的这个青年，削尖的下巴连着细白的脖颈，齐肩的黑发被一根丝带松松垮垮的束在脑后，实在过于单薄了，站在窗口，像个易碎的花瓶，放在他的故乡来说，会被人认为是发育不良。

　　“你说过C区是最讲道理的地方，如果他们抓住我，也许可以坐下来谈谈。”林渊放下手里的叶子，转身要往外走。

　　“你还要找那个人吗？”霍克在他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我不知道，我不记……”

　　不记得他的样子，不记得他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大致在哪个地方，连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怎么找？

　　他没有记忆，脑袋里空空如也的，只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要找人。

　　林渊轻轻捏了捏手心，那里刚才被扎破的地方已经结了痂，看样子快好了，还好，他只是伤口愈合的慢了，而不是不再愈合，他可能刚刚开始进入衰退期，应该还有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我跟你一起去吧。”霍克还是决定跟上去，他隐隐觉得不安。

　　两人最终还是一起出门，霍克给林渊带了一件外套，跟在人身后，往检测站的方向走去。

　　检测站周围人很多，不少市民都聚集在这里，霍克知道他们登陆的这片土地似乎叫榕城。

　　榕城是C区最南端，滨海，这里多的是渔民。

　　林渊和霍克两人都穿着长风衣，把自己包裹在衣服里面，他们跟着市民的队伍缓缓移动，在队伍的两侧还站着几队列兵，他们每一个都穿着合体的军装，身姿挺拔，站姿笔挺，像是一排排松柏一般，目送着每一个市民的来去。

　　霍克其实有些畏惧这样的军队，也许在海上他们那帮海盗是王者，但是在陆地上，他绝不会是这些军人的对手。

　　林渊站在霍克身前，微微垂着头，齐肩的头发遮挡着他的脸颊，他们混在人群中间，并不那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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