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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边塞的战鼓声擂响了初秋喧扰的战事,北魏太武帝一纸令下,花木兰承李亮之位戴征北大将军之衔,统领黑山军营抵御柔然,以洗云中被围之耻。
那一年,花木兰,不过二十又二。而她的眉梢眼角,却已然带上了沉重的萧索与肃杀。
其间,柔然北魏征伐不断,未有停歇,黑山军营的兵士,在他们新将军的带领下,却已是驰骋北漠雄霸草原的一方豪勇。
此时正值九月之末,黑山天鸢岭内,廖瑟的秋风忽忽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撩拨起岭旁十里之内纷繁错落的枯黄野草。遥远的,有喧闹声徐徐传来,马蹄儿纷扬的落地声听来带着几许悠闲。
远远的,可以看见,一队柔然军马护着一个许有一人高的大轿遥遥而来。当前是一个黑甲将军,面若刀削,两道浓眉高挑,一脸的坚毅狠厉。
他肩背长枪,悠悠晃过,却像是正巧巡猎经过的北方贵族,一派闲适。
不多时,一个年长些的副将打马而过,附耳向那黑甲将军悄声道,“王子,这里已经是北魏的疆界了,末将看,为了公主安全,是不是该绕黑山而行为是?”那人说话极是小心翼翼,却不期然还是迎上他锐寒的目光。
“我柔然铁骑什么时候怕过拓跋焘那黄口小儿的军队!有我护着妹子,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他形容桀骜,那副将见此不敢多说,怯怯的又放辔退了回去。
一阵寒风刮过,岭旁的灌丛繁叶飘飘摇摇,哗啦啦的一片轻响。
那王子却是眉头紧锁,一拧缰缓缓撤到与那轿子平行的地方淡淡道,“妹子,出了这天鸢岭,我们需加快行军才是。你先好生休息,到时换马而行,怕是得累了。”
良久之后,那轿中清幽的响起一声低应。王子才眉头略缓,准备紧缰而行。
正在此时,又是一阵秋风掠过,间或夹杂着悉悉索索的轻响。他眉峰一凛,一双如刀般的眸子狠狠扫过四周,猛然地,那悉数之声陡地加剧起来,只听刷拉拉一片响声,岭旁的灌丛中突然冒出一排排的铁甲兵士,个个面容整肃,手挽长弓。许有千人的部队,却只能听到弓弦轻拨的鸣响与风过叶丛的低语。
“左翼包抄,保护公主!右翼立盾抵御!”那王子脸色已转煞白,手握长枪的骨节嘎吱作响。他终是对黑山军营的斥候太过低估,此次护送八公主远嫁北凉,他本已尽量低调,只遣了三百柔然铁骑护卫。现在看来,对着近千人的围袭,恐怕只能是凶多吉少。想到这里,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丝。
“蛮罗格王子,花某此番,恭候多时了——”前方的山道,悠悠晃出一骑,马上的将军身着铁甲手执长刀,俊俏秀逸的脸上杀气横流。
蛮罗格只觉后背一冷,却兀自强打着精神凌然一笑道,“我还道是哪个毛贼在这里扰本王雅兴,原来是花将军!看来上次扇给你们的耳光还不够响亮啊!”
“王子抬举!花某怎么配得上王子赏的耳光。”花木兰眸中如浸寒冰,唇角紧紧蹦起,只待着那箭发一刻。
蛮罗格假意虚应,策马缓缓踱到轿子的前方,挡住木兰的视线道,“说来,如果不是那次被围,花将军,你也走不到今天这步吧?”
此语暗含讥刺嘲讽,北魏的兵士顿时响起一阵弓弦拨磨之声。
花木兰却是冷哼一声,缓缓抬起右手,森然的声线陡地拔高一个八度,“既然如此,承君之恩,花某不得不报!今日此番,就让我们,来算个清楚!”
右手猛落间,她一个抖鞭已经率先冲进了山道!岭旁埋伏的士兵早已迫不及待,也犹如离弦之箭般纷纷杀向那些犹自错愕慌乱的柔然骑兵!
“保护公主!”蛮罗格牙关一咬,已经骋到木兰身前,手中长枪横架,先自挡住了木兰势若雷霆的一击。只是,那喷薄而出的杀气从她的眼中流泻暴涌,直让蛮罗格寒到了心底。
木兰长刀一格,堪堪滑过他的身侧,却是直奔那顶轿子而去。蛮罗格心中一惊,但手下枪势早已用老,仓促间竟是回追不及。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伴着蛮罗格极尽嘶哑的怒吼声,右翼防卫的几十人已经冲上来去阻挡木兰来势汹汹的冲杀。一片雪白刀光闪亮的晃成一片,却凭空交织出一层凄艳妖异的死亡之网。
木兰起手处,就溅出一道道冲涌纷飞的血箭,有些人,甚至哼都没哼一声就落马而死。斩砍劈拦间,几乎无人能在她手下走得三招,不一会儿,她一身银亮的铠甲早已被暗红的血色铺满,浓重的血腥味冲到鼻尖,再次打开了脑中那尘封已久的往事。
她怒目回望,身后那个黑甲英蛮的将军,正是他!亲手拿剑刺穿了李亮的胸膛!强烈的恨意在眸中凝聚,她狠咬银牙,转眸间轻转长柄,一刀凶猛的掼下,直把身前一人连人带马劈成两段!
血箭狂喷间,近在咫尺的那顶轿子突然猛烈的晃动了一下,然而几乎就在蛮罗格拍马赶上木兰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影猝然从轿中划出,木兰只觉眼前一花,下意识的就伸刀拦过,乒然一声轻响后,那道白影又倏尔弹开,落在身前不远处。
在抬眼的一刹那,木兰恍惚中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天的空谷绿洲,那一朵淡雅的雪莲花在自己的眼前轻巧的绽开,旋即洇灭。
“好久不见——”秋风扫过她纤白的袍袖,掠起她乌黑的发丝,她眸中的清泠却凭空蒙上一层决然的淡灰。
木兰只觉得,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停止了。顿窒的呼吸,让她心头涌上了一层凄凉的悲怆。
“曼罗莎——”她喉间如梗硬刺,每吐出一个字就好像带出几缕血丝。
没想到,最不想要面对人却在最不想要面对的时机与她狭路相逢!
“刷”的一声,耳畔陡然响起的激鸣彻底唤回了木兰的神智,她猛地收回长刀架住蛮罗格劈下的长枪,闪亮锐利的枪头在眼珠前几毫的距离生生顿住。
木兰只觉脑后一凉,心中仅剩的一点迟疑全部被抛诸脑后,李亮被血色浸污的脸庞霎时在眼前浮现,嗡的一声一下在心中崩爆。
“蛮——罗——格!”她使力一推,一把荡回长枪,长刀虚应,已经拦腰斩向蛮罗格腰部。
蛮罗格踉踉跄跄接住来招,却只有防御的份儿。谁知他防的快,木兰跟的更快!他还未回过神来,木兰已经一刀劈落,生生把蛮罗格□□马头砍下!
“王兄!”曼罗莎飞奔过来,堪堪接住从马下坠落的蛮罗格。
此时,三百柔然铁骑已经被大魏伏兵歼灭几尽,这番又见主将落马,早丧了斗志,余下的士兵也无不纷纷弃械投降。偌大的天鸢岭,又重归寂静,只剩下一双斥满杀气的眼眸狠狠的盯住眼前匍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你就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吗!”曼罗莎抬起眼来,眸中却已是凄绝之极。那日的清雅空灵,在缀满鲜血之后,却原是这般的悲寂颓灭。
木兰心下戚戚,却在望向蛮罗格狠厉眼神的下一个瞬间,重又被仇恨占满,“曼罗莎,你该记得,我是怎样从云中逃出来的!从那一天开始,我花木兰就下过毒誓,此等禽兽,我定要寝其皮食其肉才甘心!”
曼罗莎望着木兰那早已被血丝浸满的双眸,心头只剩一片冰凉,她轻叹一口气,缓缓从怀中抱起那把釉红乌木的胡琴,低声道,“当日你我相见,我救你一命,现在曼罗莎愿以一人一琴做补偿,只求饶了我王兄。”
“八妹!”蛮罗格牛眼一瞪,突地挣开曼罗莎的相扶,手中长枪斜指木兰道,“柔然的男人怎么能牺牲女人去苟活!花木兰,你尽管来吧,是生是死,尽归天命!”
木兰冷然凝笑,余光扫过却见曼罗莎一张俏脸已然苍白,狠了狠心终是抬起长刀道,“曼罗莎,我曾经说过,我们,都是拿自己的生命与尊严去战斗!今天,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曼罗莎微怔间,木兰飞马掠过,长鸣声兵刃相击声撞成一片,眼前也已经织出层层叠叠的光网。
“啪”的一声,曼罗莎指尖陡颤,手中的胡琴在地上砸响出沉涩的重鸣,那掉落的瞬间,却缓慢的好像过了一生一世。
与此同时,木兰长刀横扫而过,蛮罗格长枪冲天而起,□□的撕裂声清晰地炸响,血色猛然激溅!
一片血雾朦胧中,曼罗莎只觉得,天地都要颠倒了。蛮罗格在眼前缓缓跪倒,喷出的血液溅到她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许的凄美诡异。
那个横刀立马的将军缓缓走来,俊俏的脸上洇染开来一道道血痕血污,竟隐隐现出妖狞的决狠来。
她的身影,挡住了曼罗莎全部的视线,以至于她无法看到,那被横肩斩断的兄长,他最后的凄绝。
双手抱住头,却无法挡住脑中疯涌冲爆的嗡鸣声。她眼看着她走到身前,眼看着她拾起那掉落在地上的胡琴,眼看着她把长刀举过头顶。心中,终是,只余一片绝望了。
“曼罗莎,你懂了吗?”恍惚中,她的声音,听在耳中竟是隐着低低的哭音。
她惊诧着抬眼去望,却恰恰看到白光晃过,那柄胡琴,那柄母妃临终前亲手交付的胡琴,那柄相依为命二十年的胡琴,在眼前,被劈成了碎片。
在斩落长刀的那一瞬间,木兰的眼前,仿若幻灭出一朵绽着血色的雪莲花。花开花灭,竟是弹指红颜老!
她枯败萎靡的姿态,深深烙印在眼底,却成了今生,永不能剔除的疤痕。
我们本不该相遇在如此时节,我们本不该以如此的身份遥遥相望。我们未曾彼此纠缠,却在生命的开端画上了一个壮烈的休止符。
一年后,花木兰终是邂逅到她生命中未竟的劫数。
而曼罗莎,却在死寂寥落的镇宁城中,独自舔着伤痕,去磨砺着那把寒光锋锐的琴剑。
总有一天,我要把这把剑刺入你的胸膛,然后告诉你,我未曾回复于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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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写的很纠结很混乱,收拾下心情还是继续写月月和花花吧~
下卷剧情会慢慢铺展开,会有新人物登场,也会有新JQ,大家敬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