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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43
小末全身发抖地目送那两个人先后出了必胜客，她只觉得这室内的冷气开得太低，全身如堕冰窟。
她曾经痛哭曾经不解的种种，曾经那么想问琉璃梦一句为什么，竟在这么巧合的境地下，让她得知了如此惨烈的真相。比她猜想过的任何一种真相更加惨烈。
听到从前的挚交好友如此评价自己，如此八卦自己，如此痛恨和恨不得将自己赶尽杀绝，小末真是气到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的地步。
原来琉璃梦和沧海一念竟然成了现实的情侣，可是……这些都可以真真实实地讲出来啊，她虽然不会一下子接受，但可以慢慢消化最终还是会祝福他们的！她为什么，要因为自己曾经是沧海一念游戏里的老婆，就对自己如此怨恨？
小末只觉得全身发冷，嘴里发苦，她仓促低头，想去吃些甜点缓解一下。
咦？面前的甜点和饮料呢？！
小末觉得不对，猛地抬头，却见到对面坐着一位……
一位……
一位……
请容许她暂时表述不出到底见到了一位怎样的男子，因为他的美貌与气质实在是超越了她所能表述的极限。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安然地吃着她的甜点，带着淡淡笑意。
小末怔在那里，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惯常在穿越小说里出现的句子：“他风华绝代，容颜惊世。”
“你不吃吗？”男子微微一笑，将面前的甜点向小末这边推了推，示意共餐。
小末窘迫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连忙点头：“不、不用了，你吃。”
她琢磨着自己一定是被琉璃梦刺激得出现了幻觉！
闭上眼睛伸手在脑门上敲了又敲，小末在心中默念：“幻觉退散！”
拼命地甩了甩头，小末多么希望在她下一秒睁开眼睛的时候：对面没人，甜点归位，一切正常啊！
可是！！！！
男子含笑地望着她，微微侧头，似有不解，又似好整以暇地欣赏。
“完了完了，我别真被打击成神经病了，”小末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刚要走，想想还是给“幻觉”打个招呼，“幻觉再见。”
男子微微一愣，差点失笑出声。
小末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很希望在这无数次的回眸中，有那么一次发现幻觉消失！可惜她又失望了，幻觉依旧在那里。
算了，小末放弃了，幸好这幻觉不跟着她走，回家后应该就没事了。
很明显，这天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的！
“小姐，这是您的账单。”服务员及时拦下了游魂般的小末。
“啊？”小末一囧，回复正常，赶紧掏钱。
“不用找了。”好听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随即，一股温柔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小末包围，她在这道气息的包围下，就这么出了必胜客的门。
小末一抬头，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幻觉居然跟着她走。
真被刺激傻了吗？
听说精神分裂就会看见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人……
小末脑子一清，赶紧冲出幻觉的怀抱范围，抓住个良善的大妈路人：“阿姨，我旁边这个人你能不能看见？”
她拼命地努力准确地指着幻觉。
男子笑得很温柔，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眼睫自然地眨了眨，仿佛要将阳光剪碎。
显然这位大妈也被苏小末弄得不明所以，她一边摆手一边摇头赶紧拿开苏小末的手走了。
小末被大妈的反应吓到了，难道她真的看不见这个人？
摆手、摇头、神色异常，这是拿自己当怪物的表示吧？那表示她真的看不见？！
完了完了，真分裂了……
小末欲哭无泪地掏手机，自己目前这个精神状况，肯定不能随便打车什么的，万一回家的路说错了，那就出大事了。
她本能地打电话给尚承宣，可惜彩铃唱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
她局促地回眸仰望着幻觉，只觉得他清俊飘逸美貌逼人。于是只好又低下头打电话。这次她决定打给袖手，他可以派人来接自己的！
可惜……那天籁般的铃音放完，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操着英语的女声，小末也听不很懂，猜测大概意思应该就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这种吧……
“他一直都在的，怎么可能今天不在，就算刘小康不在，他也是在的。”小末打不通袖手的电话，真心急了。
男子看着她，笑得很迷人。
连袖手都联系不上，小末害怕了，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袖手在她的心里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
路人可以怪异，尚承宣可以联系不上，但如果袖手在，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恐慌。
她又下意识地拨了袖手的电话，焦急地在原地直打转：“接电话啊、老公你接电话啊、袖手……”
手里的手机忽然被拿走，小末顺着手机的轨道仰视面前的幻觉。
男子噙着笑意，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小末一愣，低下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掌心，又抬头看看男子。
男子笑容更甚，弯起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暖的阳光，他对着手机轻轻地唱：“半城烟沙，随风而下，心中还有，一缕牵挂，只盼归田卸甲，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袖、袖手……”小末大惊。
男子笑着将手机放回小末的手中，眉心微蹙，故作浅叹：“竟然没有认出我啊……”
“你怎么知道袖手给我唱的歌？！”小末果然二得无药可救了。
就算听歌听不出，那句话也已经很明显地暴露了啊！
颜枫愣住，被小末一句话弄得笑出了声，脉脉的柔情在眸中粼粼闪闪。
这下小末不是慌张了，她已经变得惶恐起来。
此物能与自己交谈，还洞悉她的过去，情况已不仅仅是精神分裂那么简单了！恐怕是惹到了什么不能惹的邪物！
小末不管颜枫，她将手机捧在胸前攥紧，小心而快步地往公交车站走。
颜枫不紧不慢地跟上她，俊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可惜的是，因为昨天摔倒了的缘故，小末的膝盖还很不利索。一般走路还没什么，稍微走快点，就开始一瘸一拐。
“你慢些走，我暂时还不打算吃你。”颜枫被小末的反应逗乐了，开始恶作剧地代入成她所想像的邪物。
小末一听，走得更急了，一边走还一边往后瞄，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前方的广告牌。
颜枫眼看小末快要撞上，一个错步上前将她拽开搂进怀里，声音轻柔得仿佛不属于这人间：“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末惊魂未定之际，正对上颜枫近在咫尺的美貌，当下被怔得三魂六魄全部飞散开去，脑海间只剩下这惊人的容颜。
说实话，这事也真心不能全怪小末，颜枫要长得稍微逊点，稍微普通点，这事就从本质上出不了。可偏偏颜枫美得要了命，而且自小浸淫艺术之中，说是练就了仙风道骨也不算浮夸。
总之，用“绝色倾城”与“飘然欲仙”两词形容他，那必须是描述恰当，绝不能称之为夸张。
“你、你……你干什么要缠上我啊，”小末认命地求饶，想起先前琉璃梦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她开始拼命检讨，试图求情，“虽然我在游戏里，是还算比较幸运，有袖手和公子暄的喜欢，可是我现实里很惨啊。就说昨天吧，我男朋友的前女友找上门把我训了一顿，我下楼梯的时候还摔伤了。对了对了，我以前还差点被最喜欢的人害到坐牢，还有……”
“还有？”颜枫实在有点舍不得再听下去。虽然他早已将小末调查得很清楚，但当面这么听她说，还是比想象中更心疼。
小末怯生生地看着颜枫，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眨了又眨：“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很可怜的，好不容易我男朋友回心转意了，你就饶了我吧，不要把我抓走不要把我吃掉啊……”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颜枫弯起眼睛，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真实的情绪。
“我们不同种族，肯定不能在一起啊！”小末惊了，莫非眼前这个邪物对自己有意思？不可能吧！这得多旺盛的桃花运才能跨越种族去吸引异性啊！
就他这个外形来看，不是狐妖就是雪狼什么的……
当然，这个猜测有一大半的依据是颜枫一身雪白的着装和过分白皙的皮肤。
“同种族的话，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吗？”颜枫笑了，他故意与小末四目交接，让她可以最直接地感触到自己的眼神。
“不、不会……”小末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我男朋友今天跟我求婚了，就算跟你同种族，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颜枫目色如水，并不接话。
小末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地又道：“而且……就算我男朋友不娶我，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我昨天原本打算去澳洲找我游戏里的老公的……”
颜枫微微一愣，她竟打算去找自己？
小末叹气地剖白自己：“虽然我估计他那么高贵的人，娶我肯定是没指望了。不过我感觉他也不会赶我走，我就可以在澳洲呆着，逃离这个到处让我害怕的地方。”说着，她睁开眼，殷切地望着颜枫，“你看我多可怜，就行行好放了我吧。”
颜枫笑了，灿烂得让阳光都黯淡了：“好吧，我答应放了你。既然不同种族，也不必勉强。但我有个心愿，不知姑娘能否帮我完成？”
Act37
小末只记得听说什么要帮他完成个心愿，好像自己神游地点了头，然后便坐上了一个很华丽的车，最后被带到了这里。
“想吃什么喝什么都随意，就当是自己家。”颜枫回眸对杵在客厅口的小末笑了笑，随意地将小末的包交给保姆收了起来。
小末盯着保姆，惊得不行，她小心翼翼地蹭到颜枫身边，踮起脚尖悄声说：“这些都是你变出来的吗？她不是坏的吧？”
颜枫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微微挑了挑眉，凑近小末的耳朵：“她是勤劳的鼠妖，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然她会咬你的。”
小末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一看见颜枫的容貌，就相信了，连忙表忠心：“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地配合你。”
颜枫点点头，背过身去……笑了。
小末奇怪地探过头：“你怎么了？”
颜枫轻轻一咳，为了掩饰刚才的偷笑，只好装作虚弱地靠在小末身上：“好像今天现身被太多人看到了，有点元气不足。”
小末果然被骗了过去，她谨慎地扶住他，生怕手脚一重把他伤到了：“你的卧室在哪，我扶你先去休息。”
颜枫顺势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小末身上，径自将她压得跌到了软榻上。他眨了眨眼睛，微微抬高下巴，美眸似怒还嗔，并不说话，只带着无限魅惑地看着小末。
冰山如他能露出这番神色，那当真是倾情演出了啊！
“大、大人，不不，大神，不、不对，大仙……”小末虽然很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可手脚实在是使不上力气，明明又没有被绑住，但就是做不到去推开他，“大仙，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颜枫憋笑憋得快出内伤了。若是早知与她相处会如此有趣，当初自己真不该顾虑那种事……
“我头疼。”颜枫拉住小末的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继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小末心领神会，连忙改变了下姿势，扶颜枫睡在软榻上，自己则双腿并拢跪坐下来，让他的头得以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以两个中指按住颜枫的太阳穴，慢慢地揉着，又将双手的拇指顺着中指的动作，轻轻地按压着头顶的穴位。
颜枫微笑，只觉得如果能一辈子这样，哪怕一直被她当做妖怪又有何妨？
不过这次他倒不全是骗小末，这么急的从澳洲赶回中国，没有休息马上出去找小末，他的头确实有些隐隐作痛。
这么按摩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到颜枫的呼吸变得安稳了，小末才俯下身，轻轻问：“感觉好点了吗？”
“嗯，我困了。”颜枫似乎真的困了，他伸手抓住小末的手，侧了个身，枕在她的腿上沉沉睡去，“让我睡一会儿。”
小末僵住了，但她也不敢动，唯恐把颜枫弄醒。僵了片刻，只好也尽力放松地软下腰，任由他睡去。
这么跪坐着也无聊啊，又不能动，小末只好俯身打量起颜枫来。
真是精致地令人咋舌呢，应该是只道行很高深的妖怪吧，用惊艳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仔细在心中一一对比，小末得出这只妖怪居然比钱小斐更漂亮更美艳的结论。
“李左阳就够帅够好看的了，没想到你能比他更好看，这才是真正的妖孽啊！”小末端详颜枫半晌，终于忍不住低声慨叹了一句。
不过一向浅眠的颜枫，竟然没有被“如此大”的声音弄醒，也算是奇迹了。若是往常，哪怕是有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能将他从睡梦中轻易弄醒。
等颜枫醒来时，屋内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他动了动，忽然手里抓着的那团柔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熟悉而心动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醒啦？”
小末！
颜枫微微一惊，瞬间回想起一切，垂眸笑了。
他心情很好地坐了起来，刚要说话，却见小末立刻瘫软下去，将腿脚舒展开，不停地捶着。看到这些动作，他意识到自己居然枕着她的腿睡了很久，着实非常心疼：“没事吧？我不小心就睡着了……”
小末回头看着颜枫，噗嗤笑出了声，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的眉头：“大仙，你长得这么好看，多不适合皱眉啊。”
颜枫笑了：“有多好看？”
小末轻轻抚平他的眉心，直到确定那里再也不会凸起，才放下手，一边捶着腿一边想：“我也说不出大概，不过你应该修炼了很多年吧，能幻化成这样的人形呢！”
她苏小末对天发誓，她真心不是个迷信的人，主要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玄幻了，不然她绝不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话！
“修炼了……二十几年吧。”颜枫强力忍住笑，认真地回复了小末。
“呀，才二十几年？”小末明显不信，“你们妖族的二十几年，估计人间得换算成……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话，365乘以20等于……”
小末歪着脑袋很认真地算：“二五一十进一，二六十二进一……7300？哇，那要是二十几年的话，你岂不是快八千岁了？”
看着小末一本正经的样子，颜枫……颜枫……背过身去，笑得倒在了榻上。
小末好奇地探过身子来：“你怎么了？”
颜枫侧眸看着她娇俏的脸庞，昏暗的天色氤氲出一种朦胧的暧昧，他故意眨了一下眼睛：“心疼。”
小末皱眉，挪了挪身子，用手捂住颜枫的心口：“你怎么哪里都疼？”
颜枫见小末中计，浮出笑意，他握住小末放在自己心口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放低，压在身下：“就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小末闻言，惊得连忙抽回手推开颜枫坐了起来，伸头看向窗外：“不行不行，我得回去了，天都快黑了，我男朋友一定会着急的。”
颜枫沉默，没有应声。
小末回头看着他，大概是光线太暗，又或者他坐的位置恰好背光，总觉得他的身影无比寂寥。一时之间，母性大发的小末，居然伸手过去拥抱了一下颜枫，然后大方地哄到：“大不了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们约个地方见面，你去接我好不好？”
颜枫却意外地拒绝了：“不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声音冷如月光。
小末还真不适应那个犹如三月春风般温暖的男子，忽然间如此冰冷。她有点战战兢兢地跟着“鼠妖”离开了。临别之际，她回头，似乎对上了他隐匿于灰暗中的目光。总觉得其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鼠妖”将小末准确无误地送到了家，小末咋舌：“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鼠妖”和善地笑了：“当然知道呀，小姐慢行，下次再来玩。”
听口音，似乎还有点香港腔。
小末心里不住称奇，果然妖怪就是妖怪啊，连住的地方都能算到。幸好他们不是坏人，不然我和卫家强都完了！
到了家，尚承宣居然不在，小末想起今天琉璃梦所说的，便利索地爬上了游戏。
拜卿卿我我所赐，她每次一上线，都能收到一堆的邮件轰炸。
卿卿我我：“沫沫你最近怎么都不上线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卿卿我我：“沫沫你怎么了，担心死我了。”
卿卿我我：“沫沫，袖手在镜湖自爆装备！你快来啊！”
小末一惊，这条消息是刚刚。
立刻招上大白兔奔赴镜湖，果然见袖手挂着大红名站在那里任人杀。
“沫沫你终于来了！好像已经爆了一件全七的装备了，你看他装备栏手部那里空了。”卿卿我我急死了，一见到小末，赶紧跑了过来。
小末望着那抹睥睨世间的紫色，忽然发觉了不对，自从结婚后，袖手一直都穿的是她送的那套情侣装，绝没有再穿过别的衣服。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想起昨天电话里那么温柔稳定的声音，小末绝不相信这是袖手本人。
“他一定是被盗号了！”小末努力镇定下心情，一边安抚卿卿我我，一边再次给袖手打电话。
依然是无人接听。
又爆了一件全七的装备，这次是腰带……
众人虽然疑惑袖手倚斜阳怎么了，但是既然能爆走装备，利之所在，必然使人忘形。大家都杀得红了眼。
袖手纵横这个服务器这么久，几乎天天打架，但是大概加起来，也不如今天死得次数多。
他是那么强大，那么不可战胜，那么无法打倒。
小末打不通电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袖手的装备被爆，急得快哭了。
恰在此时，公子暄忽然出现，在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直接冲到袖手身边。
金色的衣袂曳过满地的尸体，他护在那风华绝代的人面前，气焰嚣张地警告众生：“谁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末见状，立刻也冲上去，站到袖手的另一侧：“你们这样做，会让盗号的更猖狂！游戏里有什么恩怨，都是游戏里解决，扯上盗号的就太无耻了！”
公子暄在小末如此气愤的时候，居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给我下线，你疯了。”
袖手的头上，缓缓飘出两个字：“多事。”
继而，原地消失了。
Act38
难道没有被盗？
难道是本人？
这么多天的相处，小末对袖手也算很熟悉了。她总觉得那个语气，应该是本人无疑。
可本人为什么不理自己，为什么不肯接电话，为什么要自爆装备？
自爆装备……意味着他要彻底离开这个游戏吗？
小末局促地站在原地，又气愤又纠结。
就在此时，大喇叭非常赶巧地热闹了起来。
『喇叭』琉璃梦：哎哟蔷薇，你是不是跟你徒弟恋得伤了袖手，气得他要自杀爆号退出了？
『喇叭』公主的红舞鞋：蔷薇泡沫你个贱人！你个人渣！我袖手大哥哪里对你不好？他处处为了你，不惜退帮不惜和我们为敌，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这样？！
『喇叭』周芷若：你这女人的良心被狗吃了吧？这么好的男人你都不珍惜，你还要怎样？跟公子暄在一块儿？
小末气得全身发冷，她也想知道袖手到底怎么了，但是她实在是联系不上袖手。她不想默不作声，因为在她心里，袖手非常重要，重要到她也无法描述的地步，绝不是她气得他自杀爆装备的。
绝不是……
“下线，别看了。”公子暄忽然发过来一句私聊。
小末倔强地偏不下线，她咬咬牙，甩上一个大喇叭。
『喇叭』蔷薇泡沫：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嫉妒我。话留三分德厚一生，各位姑娘能不能为自己积点口德？
『喇叭』蔷薇泡沫：落井下石的人最是卑鄙，难怪我夫君看不上你们。
在她心中，袖手是最后一道温暖，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存在，绝不会陷她于困境。所以她绝不允许别人毁谤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绝不允许别人质疑自己对他的真心。
他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和理由，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一定是！
就在小末如此崩溃如此纠结的时候，尚承宣的电话忽然来了。
小末赶紧抓起来，刚要说话，却听那边冷淡地说：“苏小末，我们结束吧。”
这句话像一个泵，一瞬间抽走了小末所有的力气，她不敢相信地抱住手机：“什么叫结束？”
尚承宣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很艰难的决定：“你值得比我更好的。收拾收拾，等下我回去送你回家。”
“你这人好奇怪，中午还好好的，晚上说什么我值得比你更好的？”小末彻底不干了，现实里和游戏里的老公同时出状况，没谁能受得了这个打击，“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中午才跟我求过婚！”
“你……”
“嘟嘟嘟……”
尚承宣的话明显没说完，而手机被谁按掉了。
小末放下手机呆住了，只见游戏里公子暄也下了线。
卿卿我我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沫沫。”
小末无力地回复：“别担心，我没事，我先下线吃饭。”
游戏里的大喇叭上，嘲讽的嘲讽，怒指的怒指，遗憾的遗憾，依旧在继续着，但小末已无暇顾及这些。
就在下午，她对那个妖怪说起的时候，还觉得满心幸福。
因为有两个爱她的人，真心地守护着她。守护到让人嫉妒的地步，然而顷刻间，她似乎同时失去了他们。
袖手在游戏里自爆装备，这一举动基本等于永远离开这个游戏。
而尚承宣干脆说了结束，结束这段关系？分手吗？
小末瘫在沙发上，努力地整理出头绪。
等等，袖手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是昨天陈医生回去向他报告了自己的现实情况？！
小末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她倒也没有想过刻意要隐瞒现实的感情，不过她也确实没有主动告诉袖手。但是像袖手现实中那样尊贵的身份，他一定受不了别人骗他吧？
尚承宣的事，小末暂且没想通。她决定先从袖手下手。
拿出手机翻到昨晚陈医生的号码，她忐忑地拨了过去。
很快便接通了，小末拘谨而不好意思地问：“陈医生你好，我想知道，您有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上袖手啊？”
陈医生好像很忙：“不好意思哎苏小姐，您有什么事直接讲。”
小末意识到打扰到她了，连忙道歉，但还是想知道袖手的情况：“颜枫他，还有别的号码吗？你能联系上他吗？”
陈医生那边沉默了许久，只有轻微的脚步声，然后似乎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因为可以听到风声：“苏小姐，颜少回国了，刚刚休息。”
小末大喜：“他回来了？是不是到N市了？我可以去见他吗？”
陈医生迟疑片刻，为难地说：“颜少已经睡下了，今晚恐怕不太方便，苏小姐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既然陈医生都这么说了，小末当然也不好再坚持，礼貌地道了谢，表示明天会再叨扰后，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又在沙发上呆坐了不知道多久，门忽然开了，尚承宣走了进来。
“东西收拾好了么？”尚承宣不看小末，直接去她的卧室，“算了这么多你也收拾不了，明天我找人来整理好给你送去吧。”
小末恍惚地站了起来，无助地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已经走了样：“你怎么三天两头的不要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哪里不好，我改还不行么？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尚承宣闭上眼睛，良久叹息，拿开小末的手，矮身对上她含泪的眼睛：“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我只是放手，让你得到更大的幸福。”
小末不信，含泪摇头：“你骗人，什么更大的幸福，你凭什么帮我选择幸福？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样才幸福？”
尚承宣垂头看了看地面，终于舒了口气，拉着小末在沙发上坐下：“其实……我和颜枫认识。”
小末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尚承宣确实曾好几次说出“颜枫”这个名字，并且昨天陈医生说“颜少”，尚承宣也是脱口而出“颜枫”……
“你们认识的话……可是游戏里毕竟是游戏里，我并没有想跟他现实里发展成什么关系啊！”小末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委屈地绞着手指。
“颜枫回国了，而且……”尚承宣停住了，半晌才继续道，“你也看到他自爆装备了吧，他觉得他插足了我们之间，所以才想从你眼前消失。”
小末耷拉下脑袋：“其实是我不好，如果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的话……”
“不，”尚承宣打断小末的话，“其实是我不好。我在无意识间，抢了兄弟心爱的女人。其实很多信息，我本该明白是我横刀夺爱了，但是我没有注意，或许是当初，我根本就没在意到他所说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样子的。”
小末刚要开口，尚承宣立刻抢白她：“颜枫绝对值得你爱，他也一直很爱你，你就把我当个过客，忘了吧。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很潇洒地说完，尚承宣温柔地拉起小末：“来，我送你去他那。”
小末着急地想反驳什么，尚承宣却始终不给她机会，只径自带她下了楼，又把她塞进车，然后一路无言地将她带到一栋豪宅前。
“咦？怎么是这里！”小末一下车就惊呼起来，她赶紧绕过车抓住尚承宣，“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是妖宅啊！主人是个八千岁的老妖怪，仆人是老鼠妖！”
尚承宣以为小末不能接受事实，也不管她说什么，只拉着她走进房子上了二楼。
“进去吧，他在里面。”尚承宣抽开手，转身要走。
小末却死命抱住他：“老公、老公你是不是被妖怪摄住了心魂？！这里真的是一个妖宅，下午我刚刚来过。那个主人是不是，特别白，长得特别好看，嗯……跟你差不多高？”
尚承宣无奈地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放到小末的面前：“是不是他？”
小末一看，连忙点头：“是的是的，但穿的是一身白色，不是这样的打扮。”
尚承宣真是哭笑不得，难得在他忍痛割爱这么痛苦的时分，居然还有想笑的冲动，这个苏小末到底是有多傻才能把颜枫当成妖怪啊！
“他就是颜枫，少年漫画家，你游戏里的老公袖手倚斜阳。”尚承宣把手机又往小末眼前凑近了一些。
小末闻言吓得退后两步，忽然又回忆起下午的情景，似乎确实是自己一直误会了。
不过……也许妖怪可以在尚承宣的手机里动手脚的。小末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战战兢兢地推门走进房间。
就在小末踏进房门的那一刹那，尚承宣终于支撑不住靠在了墙上。
他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摸着那个方形的绒盒，简介感触着戒指的形状。他下午去选好了婚戒，本想今晚……向她求婚。
他真的很想自私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着小末把证领了，把婚结了……
但他显然没有无耻到那个地步，也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敌视颜枫。
长长地叹息一声，尚承宣站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没有进去和颜枫打招呼，毕竟他们已经水火不容这么多年，就不……假情假意一时了。
“颜枫？”小末望着那静好的容颜，睡着的沉静将那惊人的容貌装饰成永恒。
Act39
没想到只这么轻轻一唤，床上的人竟然立刻醒来。
四目相接时，小末被那深邃眼眸中的亮光灼到，下意识地腼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颜枫缓缓探起身，眸底隐着笑意，声音很温柔。
小末纠结着不知道该咋说，只好凑到床边，很认真地求证：“你真的是颜枫？袖手倚斜阳？”
颜枫靠在床上，故意促狭小末：“我不是修炼了八千年的妖怪大仙吗？”
小末本想立刻相信这个答案，但颜枫的笑容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啊！她满头黑线：“我知道是我傻，我真以为是妖怪了。刘立玮说你就是颜枫，是真的吗？我、我是蔷薇泡沫……”
颜枫对小末的事情了如指掌，当然清楚她说的“刘立玮”是指谁，他压下心底的不悦，依然温柔如水：“我是，是袖手倚斜阳，是颜枫。你还没吃过晚饭吧？”
小末瞬间被震在了当场，袖手、袖手竟然这么美？！
请原谅她只能用美来形容袖手……因为什么帅啊英俊啊，统统不合适啊！
颜枫不喜欢小末这么拘谨的样子，他下了床，退去睡袍穿上很休闲的服装，拉起小末的手：“走吧，我饿了，N市你比较熟悉，带我去吃好吃的。”
小末也确实饿了，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一肚子的话要说，此刻也只好先民以食为天。最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尚承宣应该是想把她让给颜枫，但颜枫貌似也没说喜欢自己啊！
再说了，她又不是个皮球，这么推来让去的干嘛啊！
而且，在她已经接受了尚承宣是自己谈婚论嫁对象这个事实的时候，再跑出来一个颜枫怎么想都不合适啊！
唉不管了，先吃饭再说。
“原来是这里。”颜枫牵着小末的手。
小末很囧，其实她本来想带颜枫去吃肯德基，或者必胜客，又或者是……反正就类似于这种餐厅，但颜枫说想吃点有中国特色的。于是她便……很不靠谱地把颜枫带来了小吃街。
这里的景色美得很复古。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画舫凌波，桨声灯影，一片古色古香，好似穿越时空进入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把颜枫这样的贵公子，带到5块钱一盒臭豆腐，10块钱一个土掉渣烧饼的小吃街，好像确实有点不搭调。
小末很汗颜地看看四周，虽然也不乏来观光的靓丽男女们，但总觉得与颜枫这等高贵气质极不相称。他往这里一站，就如同仙子堕入了凡尘。
还是最市侩的凡尘。
“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虽然小末很怀念这里的小吃，跟尚承宣在一块儿后，他总不让自己吃，但她也不忍心让颜枫跟这群市井小民挤在一起，吃那种可能卫生都不达标的小吃。
尽管她自己也是个市井小民……不过此刻的她，俨然化身护卫天子出巡的小太监啊！
“不要，”颜枫笑了，拉着小末走向排队的人群，“我就喜欢吃这些。”
小末看着颜枫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自从确认了他便是袖手，便是那个她心底里的最后一道温暖，她就不像下午那么怪异了。
毕竟她对袖手，还是非常在乎的！
小末站在颜枫身边，接受着各种注视和艳羡，不习惯之余，又不禁有点小窃喜。
“干嘛一个人偷着笑，有什么好玩的事说出来听听。”
小末正在窃喜进行时，就听得耳边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温热的气息轻轻呵在了她的耳廓上，惹得她全身一颤。
颜枫注意到了小末的反应，得意地笑着站直。
小末暗暗从背后向他扬起拳头挥了两下，心里却是甜蜜的。
好不容易终于轮到他们买，可怜的颜枫少爷必须没有零钱啊！于是他果断地当了一回需要姑娘买单的小白脸，接受了群众欲说还休的目光。
“喂、喂，你去哪？”小末举着烧饼，快步跟上颜枫。
“我找个地方换零钱。”颜枫孩子气地表示实在忍不了了。
“别、别，这地方买东西很容易换到□□的，”小末化身妈妈桑，拽住自家孩子的手，“乖，我身边的钱够，你放心。”
颜枫忍俊不禁，任小末拉着，似还有些不情愿。
小末赶紧扯开烧饼的外包装，踮脚递到颜枫的面前：“来，吃吃看，很好吃的。”
颜枫低头刚要咬，小末却猛地收回手，背过身恶作剧地把烧饼举得远远的。
颜枫笑了，就这身高差距，她玩他能赢？
毫不费力地将烧饼从小末的手里抢了过来，颜枫悠哉地一边啃烧饼一边拉着同样啃着烧饼的小末逛秦淮。
小末忽然有种时光倒流，怦然心动的感觉。
仿佛从前，她也曾这么被一个人牵着，走在这么古老的街市之间。
就这么单纯地牵着手，啃着烧饼，偶尔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一些美丽的景色，感觉真是不错。似乎有一点，恋爱的感觉。
“我比尚承宣有情调多了吧？”颜枫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柔情万种的秦淮河。
“呃……当然！”小末很干脆地应了，“我和他好像没约会过……嘿嘿，也不知道怎么谈的恋爱，就好像一下子过度到了婚姻状态……吃饭啊睡觉啊……就那样下来……就觉得不能分开了……”
就觉得不能分开了……
她说了那么多，只为说这一句，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颜枫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看着仿古画舫上的花灯，静静地说：“我确实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下午不是去废掉那个号了吗？”
自杀爆装备！
一听到这事，小末急了：“你别这样，我们虽然现实不能在一起，但是这不妨碍游戏啊！二次元的世界没有关系啊！”
游戏毕竟是二次元的嘛！跟三次元扯不上关系啊！
颜枫回头看着小末：“可是我对你，不是二次元的。”
小末语塞，她也知道这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就像琉璃梦说的，哪有那么好的事，两个都爱她……
“其实嫁给他挺好的，很会照顾人。”颜枫笑笑，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小末，“他很适合你，我不过是借你一晚罢了，别担心。”
小末真的不忍心那么美好的容颜上，出现那么寂寥的神色，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撒谎演戏真的不是她特长，而心里明明是想跟尚承宣在一起。
虽然他挑剔又毒舌，心思也不够细腻，还总是管着自己。
但她已经习惯了被他管着，听他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还有另外个也不可以，统统不可以！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倒是有些不习惯眼下这种什么都可以的生活了。
就像被圈养久了的动物，虽然偶尔会萌生回归自然的愿望，但若是真的回归了，恐怕又活不下去了。
“看你这么烦恼的样子，明天我就回澳洲去吧。”颜枫垂眸轻笑，“当初是我放弃了你，如今我也不会自私地来干预你。”
“当初？”小末很好奇，这个词之前尚承宣也说过。
“其实也没什么，当初就是我一厢情愿地觉得美好，想拥有。可惜后来为了身体的一些问题，还有心里障碍什么的，就没敢和你说。”颜枫笑得很遗憾，“时隔好几年后，又见过你一次，当时特想向你表白，但……身体始终是个大问题。”
“你看上去好好的呀，身体怎么了？”小末有点不懂，颜枫虽然皮肤比正常人白皙，但也不至于那种病态的苍白，而且体格也蛮正常的，算不上过瘦，不像有痼疾的样子啊！
颜枫笑了，偏过头看着小末：“如果我告诉你，你知道后可能就再也回不去尚承宣身边了，怎么办？我算不算犯规呢？”
小末冷汗一滴滴，最终还是被好奇心征服了，而且她琢磨着自己也不是那么同情心泛滥的人，总归老公还是要选个正常健康的才靠谱。再说她和尚承宣早已同床共枕，不会因为那么几句话就撼动的。
“我患有很严重的失眠症。”颜枫对这个病已经可以很淡然，“最严重的时候，每晚都必须依靠安眠药才能睡觉。”
小末一愣，忽的想起那晚自己……拽着他陪到自己入睡，她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那你是不是不能熬夜？不能超过规定的时间睡觉？不能长久的打电话？”
她多想听他回答不是！
颜枫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静静地看着小末：“没关系，我自愿的。”
一瞬间，某个在她心里根深蒂固的东西，忽然开始动摇。
他明知道自己患有严重的失眠症，还整夜整夜地陪自己。尚承宣不在家的这四天，每天她都很任性地给颜枫打电话，每天都让在自己睡着以前不许挂电话……
他的声音，已经成了她在这些个痛苦夜晚能够香甜睡去的药剂。
而她，竟是在一天天加重他的病情……
小末忽然相信了，她低下头：“我真的不该想知道的，我……”
“没关系，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啦。”颜枫轻松地笑了笑，拉起小末，“我记得你说喜欢吃烧烤，不然现在去吃？”
“所以你下午才会在我的腿上睡着吗？”小末停在原地，拽住了颜枫，不让他转移话题。
颜枫背对着小末，故作轻松：“没有，那只是还没有习惯时差。”
“你骗人！你说头疼，然后我帮你揉着，你便睡了过去。”小末走到颜枫面前，执起他的手，“是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安心入睡？”
颜枫伸手揉了揉小末的头发，弯起眼睛：“当然不是，你又不是安眠药。”
小末觉得自己真的错了，她真的不该追问颜枫到底是什么病的。
因为她真的……回不去了。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秦淮的月亮太过温柔还是河水太过妩媚，总之小末就那么深深地陷进了那双微笑的眼睛里。
那双弯弯的，星光闪烁的，带着无限缱绻笑意的眼睛。
Act40
“宣哥，你真打算把小末让给颜枫？！”姚姗姗接到电话火急火燎地赶到。
“不提这事，话说你说过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吧？”尚承宣示意姚姗姗坐下，“以前跟你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一直说我不会喝酒，今天我就要喝给你看看，到底会不会。”
“宣哥……”姚姗姗无奈，只好坐下，一撸袖子，“行，我陪你喝！不过你一定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昨晚不还好好的吗？你不是昨晚刚下定决心？”
尚承宣拿杯子去碰了碰姚姗姗的酒杯：“感情深，一口闷啊。”
姚姗姗泄气，为了能问到情报，端起酒杯一仰头喝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尚承宣又给她满上：“有什么可说的？小末是颜枫以前就喜欢的那个，叫啥来着……他给她取一代号叫‘元气少女’，我又没见过，哪里能把苏小末跟元气少女这联系上，于是不知情的状况下发展至今了。”
“那你让了干嘛啊？你不让不就成了，颜枫还能抢？”这下不用尚承宣说啥，姚姗姗直接闷了一杯酒，豪爽地一放杯子，“倒满！”
“爽快。”尚承宣示意敬姚姗姗一杯，“其实你是不知道颜枫为了小末做了多少，你要是知道，你也劝我让。”
姚姗姗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能比你做得多？”
尚承宣似乎有点微醉，但眼神却清澈明亮：“以前颜枫就很关注她，帮了她很多，但他这人特闷，不肯说出来，始终觉得自己的身体是个大问题，没办法去追求真爱。说好听点就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可实际上就是因为身体原因有些自卑吧。就说最近，我不是在外面住了几天吗？小末天天扯着颜枫陪她聊电话聊到睡觉……”
“对对，她们一打电话打几个小时，我都觉得奇怪了，颜枫那身体能打几个小时电话？他非得头疼死不可啊。”姚姗姗一想到自己停机了的手机，心都在滴血啊。
“颜枫一般都不用电话的，这个基本上咱们都知道，没事也不找他。”尚承宣又灌了一杯酒，顺便抬抬手，让姚姗姗也干了，“但小末不知道，当然她也不知道颜枫的身体状况，不过颜枫到现在都肯为她做到这样……你说我怎么不让？”
姚姗姗叹息一声：“拿命爱的伤不起啊。”
尚承宣笑笑，很清醒地继续倒酒。
“不过，我还是觉得没必要让，起码你得跟小末把这些都原原本本地讲清楚。”姚姗姗毕竟是女人，她不可能完全站在男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小末现在已经认定你是她老公，你就这么把她让出去，她肯定会很难过。”
“不会的，”尚承宣自嘲地笑笑，“你和我，不都清楚颜枫的魅力吗？”
姚姗姗没词了，只能陪着尚承宣一口一口地喝酒，喝过几瓶，她幽幽地对尚承宣说：“宣哥，你心里还是特痛苦吧？你要是痛苦你可别忍着，你这么忍着我看得都难受。”
“我没想忍着，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发泄才能不痛苦了。”尚承宣无奈地叹口气，“颜枫今天说，他不想插足我们之间，所以他废掉那个号，退出小末的生活。可你知道我一听说小末就是那元气少女，我就觉得……我才是小三，我才是插足他们感情的人，该让的是我。”
“我说宣哥，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么？依我看，甭管她是什么少女，那么多年颜枫没下手，颜枫就没那个娶人家回去当老婆的诚意。就算他是因为身体原因，那人家姑娘不能因为你在这纠结不出手，就不结婚吧？就算不是你尚承宣，她也会嫁给别人，轮不上他颜枫。别人肯定不让，所以宣哥你也不必让！”姚姗姗终于找到个有力的论点，她的眼睛都亮了。
尚承宣一脸“你好傻”的笑容：“就因为我不是别人，所以我才得让啊。这么多年，从穿开裆裤就一块儿针锋相对，唯独他来N市养病的那一年，我俩感情特铁。他整天元气少女元气少女的，我虽然不耐烦听，但也附和两句。没少给他出主意，也充分了解他的心情。其实我至今都不明白元气少女这词是个啥意思，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为兄弟，能把老婆让出去我算是够义气了。”
姚姗姗斜了尚承宣一眼，抿了口酒：“你俨然被李寻欢附身了啊宣哥！你看看李寻欢把林诗音让给了龙啸云，有什么好结果了没有？那龙啸云不也装出一副拿命去爱林诗音的样子么？”
“关键颜枫那不是装的。”尚承宣被姚姗姗的距离郁闷到了，“李寻欢是我最不欣赏的武侠人物了，你可别拿他来跟我比。”
“噗……你最欣赏的是韦小宝对吧？”姚姗姗嗔了尚承宣一眼。
尚承宣明显没有什么心情跟姚姗姗贫嘴，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喝酒、喝酒、喝酒。
喝得喝不下了，也没醉，他无聊地一推酒杯：“算了不喝了，怎么都不醉，想发酒疯都不给个机会。”
姚姗姗得胜地趴在桌子上笑：“你看你，平时装惯了成功男人，现在悲剧了吧！想发泄一下还要借酒疯，我跟你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去把小末再抢回来就完了。”
尚承宣很平静很清晰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她能让颜枫开心，颜枫也会尽力让她开心，这样挺好的。我这种追求性价比和稳定的人，再找个姑娘也一样能过，没多少区别。”
“啊啊啊！吃得太高兴了，居然都忘了时间！”小末挽着颜枫的胳膊，“已经十点多了，赶紧回家，你必须在12点以前睡觉！”
颜枫看着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忽然笑了：“下午睡了那么久，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多玩会？”
“不许！”
“我很久没回国了，就多玩一会，半小时。”
“不许！你自己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嘛？！”
“二十分钟？”
“一分钟也不许！马上走！”
颜枫终于在小末的坚持下败退了，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后，他被小末连推带搡地弄进车里。
“你这管人的性格，都是跟尚承宣学的吧？”颜枫终于受不了地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小末的肩。
“对啊，我以为还特不理解他，”小末拉住颜枫的手，“原来当一个人去管另外个人，带着的是比关心自己还要深切的感情。唯恐对方做不到后，会伤了身体或者耽误了事情。”
颜枫弯起眼睛：“想他了吗？我送你回去？”
小末摇摇头，很坚定地说：“我刚才说过了，我们试着开始吧。他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他一定是知道了一切，才那么干脆地把自己送到颜枫身边。他送自己来的时候，就好像父母送小孩去上学一般自然。
“我们要不要……让三次元与二次元同步？”
颜枫的眼睛忽然睁开，满目璀璨的星光闪耀得小末无从思考，只能盲目地点头。
“嗯……同步吧……”
颜枫笑了，他靠在小末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其实说真的，要跟颜枫从二次元跨入三次元，小末基本没什么压力。
毕竟二次元的袖手倚斜阳再帅，也帅不过家世显赫才华横溢又美貌不凡的颜枫。
和颜枫在一块儿住了几天下来，小末已经大概能配合他生活的步调。平时颜枫画画，小末就打打游戏，颜枫将被爆掉的那些装备又重新弄上，再打了全七。然后小末就操控着袖手倚斜阳那个号，在游戏里纵横驰骋。
等颜枫不画画的时候，他们就溜出去玩，N市但凡有点年代的的大街小巷，基本上都被他们徒步压过了。
他们一边玩，一边随手用DV拍下值得纪念的镜头和片段。
“我们要不要参加那个比赛？”小末歪着头问颜枫。
“你想参加就参加，反正视频我们有。”颜枫从来都很温柔，对小末的提议基本没有反驳和拒绝过。
“可是……你的身份毕竟比较特殊呀……”小末纠结了，她想起百度上“颜枫”那个词条下的注解，真心很纠结。
“特殊地就不能玩游戏不能谈恋爱了？咱们国家的宪法有这规定？”这些东西，颜枫基本无视，在他眼里，身份地位什么都是浮云，小末的开心最重要。
小末高兴了，她确实特想去挫一挫琉璃梦他们的锐气。
其实今天她也不算无缘无故提起，因为琉璃梦和沧海一念拍的视频，据说很感人，获得了很高的支持率。他们以“爱的供养”为主题，拍了两个人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因为形象都不错，所以还蛮多人喜欢他们那对的。
就连本服的原先不待见他俩的，看了那视频后，都大为改观。反正虽然也不指责小末什么，不过都开始祝福起他们百年好合。
虽然小末也不是狠毒的女人，为了游戏里一点事情，就去诅咒人家现实不得安宁。不过她倒也不愿意让琉璃梦那么顺风顺水地出尽风头。
“可是我不会做视频，你会吗？”小末想到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求救地看着颜枫。
“让专业人士去做吧，我也只懂些皮毛。”颜枫笑笑，将视频文件传给了一个朋友，“明天应该就能拿到了。”
小末开始期待起来。
她特想知道，琉璃梦看到她和颜枫的视频，会不会气得直接跟沧海一念分手？
Act41
颜枫找的人果然够专业，为了追求视频的效果，居然干脆带了一班人马跑颜枫家里来拍摄镜头……
原来他们自己拍的都入不了这位大师的法眼，只好又根据大师的意见，拍摄了一系列地镜头。原本他们自己拍着玩的视频，就像是记录走过的痕迹，但是这位大师重新拍的，却变得很生活。
仿佛两个人漫长的相处，就浓缩在那短短的四分多钟内。
大师还特地要求颜枫亲自弹唱了《此情可待》配在视频当中。这首老而经典的歌，本来并不适合颜枫清澈温柔的嗓音，但是颜枫总有本事将别人的东西演绎出自己的风格。在行云流水般的钢琴乐中，配上他特有的深情与温柔，让在现场听录制的小末整颗心都柔软了。
视频出来后，小末因为太紧张，都没敢看，便上传了。
当然，她的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传完后没多久，卿卿我我便冲过来给她发了整整一封邮件的感叹号！
小末汗滴滴地回了一排问号。
卿卿我我又回复了一页的感叹号。
小末汗滴滴地回复了两排问号。
卿卿我我叹息哭泣，羡慕嫉妒恨啊：“袖手好帅，帅得没边儿了……你俩好甜蜜！原来你们真的现实了！！那歌看上面写说是袖手自弹自唱，是真的么？声音超温柔……”
小末虽然受不了卿卿我我贫乏的用词和夸张的语气，不过被艳羡的感觉还是美滋滋的。
之后又陆续有几个好友，跑来询问关心和发表了一通羡慕，帮里的人也基本上个个都知道了。直称他们是神仙眷侣。
但想琉璃梦啊公主的红舞鞋之流，倒是一个都没出现。
不但没有上喇叭什么的，几乎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们的身影。
熬到了晚上，小末把颜枫从画室拽了出来：“陪我看视频嘛，我一个人不敢看。”
颜枫宠溺地任她把自己拉走，虽然说着“我还有画稿没有完成”，却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有颜枫在身边，小末终于鼓起勇气打开自己的参赛帖子。一打开就被吓到了，人气高得完全超乎意料。
连游戏活动策划都去留言支持了……下面几十页的评论，小末没有一一细看。她的注意力完全在那视频上了。
视频做的非常精致，并没有将重点放在颜枫的美貌或者是他的歌又或者是他的嗓音上，只是通过连贯的画面，去诠释渲染着他们的幸福。小末觉得那一刻，她是一个旁观者，因为那些幸福，幸福到连她自己都并不自知。
这些镜头都结束后，忽然出现一张张飞洒下来的画。每一张打开，又卷起落下，浸透到一汪池水里。小末清晰地看到那些画面，那些记录着蔷薇泡沫与袖手倚斜阳策兔游戏江湖的画面……
小末的眼眶忽然就湿了，她微有哽咽：“你这些天都在赶画稿，怎么有空画那些？”
颜枫依然喜欢揉小末的头发：“这些都是以前零零散散画的，只是临时整理出来用一用罢了。”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一张爱意弥漫的画上。画中是袖手倚斜阳和蔷薇泡沫共骑拥吻的画面。那个吻很甜蜜，很深。马蹄踏雪，阳光溶情。
小末的脸忽的就烫了起来，她赶紧捂住脸，把页面拉到下面的评论。
颜枫笑笑，没说什么。
小末假装认真地看着评论，忍不住抱怨道：“这些人都注意你和画去了，完全就没注意到我这个女主角嘛！”
又翻了几页，继续抱怨，却明显属于心不在焉了。
终于她把鼠标一扔，转身正对颜枫，微怒道：“游戏里的人物哪能接吻呀！你故意那么画的！”
颜枫含笑点头：“便是故意的，夫人又如何？”
小末这些天已经被颜枫宠坏了，她任性道：“你说过不勉强我这些的。”
颜枫扬眉，一本正经：“为夫哪里不守约了？”
小末被他忽然复古的语调逗笑了，目光盈盈地歪着身子倒进他怀里：“比起‘为夫’，是不是‘为兄’更像一点？”
颜枫微笑：“难道娘子心中，只当为夫是为兄吗？”
小末学不来这种说话，便耍赖道：“为兄不是挺好的嘛！”
颜枫轻叹：“既是如此，那便罢了。”
小末笑出声，调皮地一下子将颜枫扑倒到沙发上。她本意是想欺负他一下，谁让他用那种语气讲话，但显然刚刚踏进门的尚承宣不这么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怎么看了那个视频，就鬼使神差地什么也坐不了，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
小末赶紧爬起来，本想迎上前，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合适，只好就那么僵在沙发前。
颜枫倒是自然多了，他笑着调侃小末：“娘子快看，你心中的‘为夫’来了。”
小末囧得恨不能躲到沙发后面去。
“你终于来了。”颜枫一副等久了尚承宣的样子。
尚承宣一愣，笑笑：“你在国内呆着，于情于理，我都得来探望探望。”
“到我书房来。”
尚承宣知道颜枫有话要说，便跟他离开了，虽然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小末一眼。
她似乎胖了……看来过的挺好。
“明天我要回北京了。”颜枫对尚承宣说话的时候，明显就没有对小末的柔情脉脉了。
“那还回来吗？小末也一块去？”尚承宣随意扫了一眼颜枫的书房，依然是多年前老样子。
“外公的病确诊了，帕金森综合症，外婆都快崩溃了。”颜枫走到尚承宣身边，平静地直视着他，“我不会把小末带走的，还是你适合照顾她。”
“怎么？你们不是……”挺恩爱的这三字，怎么也不符合尚承宣的高傲性格，所以他绝不会说出口。
颜枫微微一笑，拍上尚承宣的肩膀：“还是遥远地看着她好，我一个人呆久了，早就不习惯与人相处。整天都待在身边，太烦了。”
要是这么明显的假话也能信，那尚承宣的智商真就白搭了。
不过他还是选择信了，因为他怕如果不信了这句，就会逼颜枫说出那句“我不想小末重蹈外婆的覆辙”。
这是他绝对不愿听到的，哪怕对方是颜枫。也许，正因为对方是颜枫！
尚承宣沉默。
颜枫环顾了下书房：“这栋房子就当是你们的新婚贺礼吧，N市我也不会回来了。反正你也不欢迎我参加你的婚礼，我就不去了。”
“颜枫！”尚承宣还是打断了他的话，“小末现在一定是想和你在一起，你这么说让就让合适么你！”
“她爱的一直都是你，”颜枫笑了，“你不会就等我说出这句话来抬高自己吧？”
尚承宣真服了他，这时候还能开玩笑：“那你怎么跟小末说？”
“别担心，我不像你那么不靠谱。”颜枫永远是以气死尚承宣为乐趣。
“这房间里的画，你也不带走？”尚承宣有点不敢相信，这些都是颜枫最钟爱的画，因为都是很多年前，他默默关注着苏小末而画的。
“不带了，以前的随笔涂鸦，没什么保存价值。你随便叫人来当废品卖了吧。”颜枫明显打算结束谈话，“我明天很早的飞机，先睡了。小末还在客厅，你们吃过晚饭再走。”
小末很惊奇，怎么尚承宣一个人回来了。她探头探脑半天，奇怪地问：“颜枫呢？又去赶画稿了么？”
尚承宣此刻的心情，真心的不比当初送小末走轻松。
颜枫这该死的，明明自称很靠谱，但却跑去睡觉，把自己一个人丢到小末这。他要如何开口，说颜枫将她又交还给自己了。
颜枫一定不喜欢让苏小末知道真实的理由，可怎么编理由？他这疯人院的，平时对苏小末宠得无以复加，现在要编个什么理由，才能让苏小末相信颜枫不要她了？
“小末，我们回家了。”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说出口的也就这一句。
小末愣在那了：“回哪个家？”
就在此时，小末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居然是颜枫发的短信。
“小末妹妹，这些天承蒙照顾了，其实为兄只是为了下本新画册取材而已，如今取材结束，已回澳洲，有机会再见。”
小末看完短信，心都好像不会跳了。
“这人怎么能这么耍着人玩！取材能这么取么！我不管，他刚还在这的！”小末把手机往包里一塞，就要冲出去。
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了！他怎么能以一句简单的取材就结束了？
那些甜言蜜语，朝夕相伴，只是取材么？
所以才不会要求什么亲密接触吧？
所以kiss，拥抱，以及那些过分亲密的才会都不需要吧！
“小末，颜枫已经走了。”尚承宣抱住愤怒的小末，心里直骂颜枫你个不靠谱的货，明明说得各种靠谱，做起来就这么心狠手辣！
你说你把人宠坏了，然后说声是为了取材，谁能受得了？！
“你知道他是为了取材，你居然骗我？只有我是被蒙在鼓里的吗？”小末转移怒火，盯着尚承宣。
“我不知道，”尚承宣真不想骗怒不可遏的小末，他知道小末又傻又直又善良，“我以为他是真的爱你的。”
小末深深点头，忽然又想起那个视频，就在刚才看那个视频的时候，她真的心动了，真的被那些画、那些画面打动了！
她本以为他们就会像那个视频展现的一样，会那么一直幸福下去。他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虽然不像尚承宣那么有趣，但是温柔如水。
小末想着，忽然就攀在尚承宣手臂上哭了起来：“真的是取材吗？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真……”
Act42
“真的就这么走了么？不跟她解释解释？”尚清言侧过头看了看颜枫，“取材的话，小姑娘都接受不了吧。”
颜枫压了压帽檐，戴上墨镜，笑道：“是吧，总会接受的。”
“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些房产都写她的名字么？不过……”尚清言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那么高额的保险你真的要将第一受益人填她的名字吗？”
“嗯。”颜枫靠进后座，“劳烦尚叔叔了。”
尚清言笑道：“这儿媳妇身价真高啊。”
颜枫将情绪全部隐藏在墨镜之后，他默默地偏过头，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回忆。
取材么？
取材吧。
小末跟着尚承宣回家好几天后，也没能从颜枫离开的打击中缓过劲来。她死活想不通，怎么能有这么残忍的人，莫名其妙闯进她的生活里来，又莫名其妙撤退出去。还说什么取材？
所以那些个陪她打电话的夜晚，也是取材么？
所以那一双为她而含笑的眼睛，也是取材么？
所以那许多为她而绘制的画面，也是取材么？
所以他下一本画册的主题是，如何把一个普通女孩宠坏再抛弃么？！
七夕牵手幸福的比赛接近尾声，小末的视频以绝高的人气位居第一遥遥领先。可是她再也不忍心打开那个视频页面，害怕温习时又不小心想起那心动的场面，害怕那双熟悉的带笑的眼睛会唤起过往的记忆、
其实她真的可以忘记的，她受过的伤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实她真的不会难过的，毕竟她一直爱的只有尚承宣。
可她怎么还是这么难受，怎么开始害怕起一个人呆在家里，害怕起受不住寂寞难耐会爬上游戏，害怕爬上游戏以后看到自己头顶上那“袖手倚斜阳的娘子”？
颜枫像慢性毒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
小末跑去书店，把颜枫出过的所有画册不管是插画集还是漫画单行本，全部买来，一页一页地画叉叉，把那些俊美不凡或者仙姿绰约的帅哥美女们，都画成吹胡子瞪眼的怪物。
再把里面不论是书封书背还是扉页上，凡事有颜枫名字的地方，下面都加上“是混蛋！”三个字……
她还是觉得不消恨，恶狠狠得暗自发誓，等颜枫拿自己取材的那个画册出来，她一定要买个十几本，在家里练习超级碎纸手！
尚承宣从来没发现小末的怨念这么强大而持久，他真心觉得颜枫千挑万选说了个最差的理由。不过幸好尚承宣依然能够感受到小末对自己满满的心意，所以除了偶尔吃吃无名醋以外，他倒是还算心胸宽广。
嘿嘿，反正糟蹋颜枫的画，他也很爽啊！
本来他是打算按照颜枫的意思，他一走，他们便赶紧结婚的。但是一来小末明显也没缓过劲儿，二来汪铭诚那家伙还没惩罚好。
不过就在小末糟蹋颜枫画的这些日子里，宋恒希顺利地将汪铭诚送进了管教所。因为尚承宣的恻隐之心，最后只是拘留六个月而已。
不过这也够摧毁他的事业了，这经济犯罪的案底留着，没哪个公司敢轻易用他。如果汪铭诚出来后想自己创业，那么以他的家庭条件和人脉背景，那必然是困难重重的。
尚承宣真心觉得出了口气，他终于为小末做了一些事情，再也不用觉得被颜枫的光芒压制住。
于是，被耽搁了很久很久的求婚，终于再次出现。
与颜枫相比，尚承宣真心是个俗人，俗得不能再俗！他的求婚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浪漫可言。
这天，尚承宣特地忙了一大堆菜，待小末吃到一半，他忽然掏出个方盒子，慢慢从餐桌这边递到那边，一本正经地严肃状：“不答应的话，就不许吃了。”
小末狐疑地打开盒子，一枚硕大的钻戒嵌在里面，形状也说不上什么特别，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料挺足的。
求婚还带威胁的，小末腹诽了一句，准备小小拿一下架子，毕竟是求婚啊！一辈子就一次的事，千万不能这么顺利就让他过了关。
尚承宣一听，赶紧把桌子上的菜往下撤。
小末急了，护食地大喊：“你要干嘛！！”
尚承宣嘿嘿一笑：“刚才说过了，不答应就不许吃。本人从来不为除老婆以外的人服务。”
小末愤怒地瞪着尚承宣：“无耻。”
尚承宣灿然一笑：“过奖过奖。”
转眼间，桌上已经被撤得只剩下青菜汤和麻婆豆腐。
小末很委屈地看着它们：“你不觉得它们很孤单么？快把它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端上来陪它们吧！”
尚承宣一脸正色地拒绝：“对不起，本人单身，尚不存在父爱这种伟大的感情。”
小末开始发狠：“小心我拿颜枫的画砸你！：”
本来每当小末这么说，尚承宣都会配合地让步下来，但惟独今天不能：“颜枫的画也阻止不了我求亲的脚步！”
小末噗嗤一声笑了，打开盒子，讲戒指套到左手的无名指上，左看看右看看：“哎呀还挺合手的，算了，看在你那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大慈大悲地接受吧！”
这句她是学的动漫上的。
尚承宣闻言，差点没吐血，什么“诚心诚意”，什么“大慈大悲”！
果然让小末跟颜枫相处了一段时间是个巨大的错误！
那个货硬生生把他家温柔可爱傻不愣登的苏小末，宠成了一个飞扬跋扈睚眦必报御姐气场十足的末女王！
现在她连□□名字都换成了“MOMO SAMA”！
让他这个用真名当□□名字的人情何以堪啊！下次是不是要改成卡缪才算和她般配啊！
尚承宣抓狂吐血，在心里默默问候颜枫一百遍。
不过颜枫来过的优良影响就是，苏小末现在看哪个男人都觉得不好看。过往的什么两次严重情伤，也早就忘去不知道哪个偏僻旮旯里了。
尚承宣挺乐，这样就不担心老婆被拐跑了。唯一小缺憾的是，小末也不再把自己当成美艳与妖孽的象征。
唉……如今他倒不是那么在乎男人气概什么的，可小末却只肯夸他英俊帅气了。
苏小末明显已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确实，见过颜枫那样说是八千岁老妖怪幻化人形也不会怀疑的容貌，真心没有别人可以称得上美艳与妖孽的了。
“我12号结婚了，你真的不回来吗？”
尚承宣看了眼试婚纱试得正高兴的小末，他默默走出婚纱店，拨通了颜枫的电话。
“你结婚与我有关系？”颜枫的声音依然是冷得让人发指。
尚承宣真心懒得理他，但又于心不忍：“你不是说过，最大的愿望是陪她走红地毯么？”
“你真闲，”颜枫不耐烦了，“我忙得很，see you.”
语毕，直接收了线。
尚承宣听着那嘟嘟声，深刻觉得自己也十分有必要……去买本颜枫的画册！
12号渐渐近了，基本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两家人也都特和谐。
尚妈妈原本是不太愿意的，但是尚爸爸清楚地表达了这是颜少的意思，尚妈妈便也觉得小末看着讨喜起来。毕竟……颜少的意思，这五个字实在是太内涵了！
等着出嫁的日子其实挺无聊，而且按照礼法，小末还得搬回自己家住。
这天小末正在睡梦中，忽然被快递电话吵醒。
她不情不愿地爬起，懵懵懂懂地去开了门，忽然被一个巨大的礼盒惊到了。
两排穿深色制服的人立在礼盒之后。
一个人头探了出来：“请问是苏小末小姐吧？”
小末疑惑地点了点头，那人便把礼盒塞到她怀里，她硬生生地被那礼盒压得弯了腰。
等她抱着礼盒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再从猫眼里往外看，那辆排深色制服还是没走。
小末很奇怪，只好赶紧打开那个华美的礼盒，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出动这么多制服人员护送。
就在她拿起盖子的那一瞬间，便被满盒的珠光宝气吓到！
她不敢伸手去拿，生怕弄坏了，赶紧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尚承宣：“喂，你怎么突然把个婚纱送我家来？这上面镶的是真钻？”
“婚纱？”尚承宣略一迟疑，继而明白过来，必然又是颜枫那个货干的好事。当然他也清楚颜枫不想让小末知道，只好瞎说，“那是婚礼的主礼服，你试试合不合身吧。”
“搞这么隆重干嘛……还找那么多保镖来，这衣服到底有多贵？”小末惶恐得很，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在婚纱店挑的那些好几万的婚纱，挑了好几套，就够舍不得的了，如今还来个奢华到动用了八名保镖的主礼服？！
她实在吃不消啊……
“没事，别管那些，你就好好地睡睡觉，养足精神参加后天的婚礼就成。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尚承宣挂了电话立刻打给颜枫，可惜电话无人接听。
他很难得地在打不通颜枫电话的时候没怒。
这家伙，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Act43
其实这场婚礼，也没有小末想象或者担心地那么可怕。之前也没有什么感觉，一路走红地毯什么的，听着婚礼进行曲，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可能同居地太久了，便没有那么雀跃的心情。
不过当神父终于问出那句著名的誓言，而尚承宣爽快地应出那声“我愿意”时，小末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是以，当轮到她说“我愿意”的时候，甜美的声音里，染上了那么一层哽咽。
当他们宣誓完毕，坐在最后一排最边上坐位的礼帽男子，悄悄站起了身，离了席。
礼堂外，豪车早就在静候。
男子上了车，才脱下礼帽。依然是那惊世的容颜，只是眉宇间有些落寞与伤感。
“不打声招呼就走好吗？”车内的中年妇人轻轻拍了拍颜枫的手。
“妈，新娘子怎么样？”颜枫微笑，闭上眼睛。
“后悔吗？”
颜枫摇头：“看外公现在这样，一家人都很痛苦。你们都知道，我很可能跟外公一样的。”
中年妇人惋惜而理解地点头，吩咐道：“开车。”
小末忽然福至心灵地回过头，恰看到那辆车缓慢地倒车，在那个后座……
颜枫！
小末睁大了眼睛，可惜她只不敢置信地一眨眼睛后，那辆车便再也不在了。
纵然震惊，但毕竟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迷迷糊糊的性格，还是顺利地走完了接下来的流程。
好不容易把整整一天的婚礼以及晚上的婚宴参加完，小末已经累得脱了水。明显已经没有力气参加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尚承宣洗了澡，看向同样虚脱了的小末：“今晚……”
小末摇摇手：“明天再说，今晚洗洗睡吧，累死了。”
尚承宣虽然不想浪费洞房花烛夜，不过体力实在是有所局限，这种事，绝不能疲劳应战的！
两人梳洗好了，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小末率先慨叹：“好像跟以前也没啥区别嘛，除了遭了一天的罪。”
尚承宣闭目养神：“反正早就是我老婆了，今天只是通知下群众而已。”
小末嗔怪地蹭到他怀里，忽然小心翼翼地说：“我今天好像看到颜枫了，但是不能确定。那混蛋不是消失了么？！”
其实小末也舍不得称颜枫为“那混蛋”，但是而今的她也找不出别的称呼来叫他。又想把他显得与众不同，又不想让尚承宣吃醋，筛选到最后，只剩下“那混蛋”这一个了……
尚承宣搂住小末：“行了，别在老公床上想别的男人了，管他谁呢。”
他其实是尊重颜枫的意愿，不再插入小末的生活。
小末轻叹一声，点点头：“张小青，你今天宣的誓，你都还记得吧？”
尚承宣猛地一睁眼，怒了：“不是张小青，是尚承宣！”
小末吐舌头：“好啦好啦，你明知道我不记得名字嘛，林子鸣！”
尚承宣吐血：“不是林子鸣，是尚承宣！以后不许你直呼我的名字，叫老公就行。”
小末别过头，不依起来：“那多别扭，以后有了孩子还叫老公会教坏小孩的。就得叫名字才对。”
尚承宣咬碎一口白牙，不是不给你叫名字啊亲！你叫得那都是谁啊亲！
于是，尚承宣和苏小末的洞房花烛夜，就是在“不是XXX，是尚承宣”这一经典语句的循环中度过的。
第二天，尚承宣因为一个重要的会议，还是去了趟公司。
不过由于昨晚噩梦般的经历，他决定慎重考虑帮苏小末请个心理医生，研究一下这个选择性记不清名字的问题。
她苏小末叫颜枫，从来就没叫错过！
尚承宣在沸腾的妒火中回了家，刚一进卧室，便深深地惊到了。
只见床对面的墙上，用许多玻璃星星拼凑出“尚承宣”三个大字。
尚承宣恨不能抱墙痛哭，他的沙雕墙啊！
如今……成了玻璃星星墙……
“费德华，你回来了！”
苏小末高兴地扑了上来，刚要邀功，只听尚承宣欲哭无泪地说：“不是费德华，是尚承宣！”
“哎呀这种小问题不要计较啦，你来看我做的这个墙，你看这样多好，把你的名字拼在墙上，我就不会再叫错你的名字啦！”小末满脸求夸的表情，“我聪明吧，李彬彬？”
尚承宣基本出离愤怒了，这个玻璃星星除了毁掉他的沙雕墙以外，根本毫无作用啊！
“不是李彬彬，是尚承宣！”
小末见尚承宣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高兴，委屈地嘟起了嘴：“讨厌你，这么难伺候，杜承言！”
尚承宣怒了，今天他心情与体力兼备，直接将小末扑倒在床上，凶狠地警告：“不是杜承言，是尚承宣！我说……”
他刚想发火，就对上小末兔子般纯良的眼神，又带点兔子般的小受惊。
语调只好尽量缓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尚承宣自以为温柔其实很危险地笑道：“没关系，汉字就那么多，排列组合是有限的，总归有一天会轮到我的名字吧？反正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总之。我就不信你不会叫出我的名字！”
小末被他的气势吓到，忽然又觉得这……
这是在……许下生生世世么？
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
总之，一定会叫出他的名字？
好吧……
尚承宣。我永远不会叫出口的。
不叫出来，只好一辈子又一辈子了吧？
小末一直等待和怨恨的颜枫新画册始终没有出现，但是天才漫画家颜枫宣布封笔的传闻倒是愈演愈烈。小末翻遍了所有的娱乐杂志和八卦小报，终于隐约觉得应该是真的。
她们都说，颜枫封笔前的最后一幅画是。
孤独的散发着白光的太阳，静静地飞在天空中，氤氲着看不见的泪雾。在它之下，是一株没有了葵花盘的向日葵杆。
没有题字，没有作画时间。
她们都称它为：没有了向日葵的太阳。
小末终于找到了那幅画，只看了一眼，眼泪便啪嗒啪嗒地落下，她抓起水笔，想继续很凶狠凶狠地把画面弄成鬼画符。
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以拙劣的笔迹，替那颗孤独的太阳，画上了仰望着它的向日葵。
小末的眼泪，为空空的葵花盘，镶上一颗颗透明的葵花籽。
不必他说，不是取材，怎么可能是取材？！
她都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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