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42 章
盛音音原是想让锦画去请林太医过来的,可齐梁却不想在这深更半夜时分打搅他老人家休息,于是她便只得让丫头们服侍齐梁服下消食散了事。
所幸消食散药力强劲,颇为见效。
因此,虽然并未请了林太医过来,但齐梁因为积食难消引来的痛症仍然很快消减并消失了。
看到齐梁的面色逐渐恢复如常,紧皱着的眉心也变得舒展,盛音音这才放下心来,命令丫头们各自去睡了。
待丫头们一一去后,齐梁望着盛音音,笑道:
“这次又多亏了你。”
盛音音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帘:
“说到底你会这样也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要不是我……”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伸手将怕被丫头们看到而提前收起来的那床隔被重新放回原位,说道:
“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说着,便不等齐梁答应欠身吹熄了蜡烛。
烛火熄灭之后,她才摸黑上床,躺下睡了。
齐梁本想和她多说几句以增进情谊,谁知道她却并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于是,也只得默默无言的合上了眼睛。
谁知道这时盛音音却开口说话了。
只听她说道:
“明天还是请林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倒真是我的罪过了。”
齐梁笑道:
“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怕我拿这件事作为把柄,让你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
盛音音被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热,心里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嘴上却不落下风: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若是这样想,我可就真的不管不顾不问不看了,那时候你可别怪我对你不闻不问!”
齐梁听她语速甚快,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
刚要打趣她,忽然想到若是揭穿她,必定又惹得她不痛快,于是转而说道: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我这一遭吧。”
盛音音松了口气,顺水推舟道:
“既然这样,明天一早我就让锦画去请林太医过来给你把脉。到时若是没事就皆大欢喜,若是有事,也好及时除了病症,免得落下什么病根儿。”
齐梁笑道:
“按理说这样最好,只是请林太医……”
他顿了顿,思忖了一下,接着说道:
“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因为林太医他老人家每次见到我,必定要叮嘱我这个少吃,那个莫碰,每次都要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虽说我可以将这些话当作耳旁风听而不闻,可看着他年岁渐高还这么一如既往的尽心竭力的照料我,我多少总是有些不忍心。可要我原原本本的按着他老人家的吩咐照做,我又实在是做不到。所以明日还是不请他过来的好,不仅不请他,就连今天晚上的事也最好别让他知道。一来不辜负了他老人家对我的谆谆叮嘱,二来也让我免了耳中积语成疾的罪,你说好不好?”
盛音音听他这么长篇大论的说完,想起自己在家时被母亲念叨的情形,忍俊不禁:
“他是你府上的太医,你竟然怕他,也是稀奇。”
齐梁听她语中含笑,知道她消了气,连忙接着说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若不是步羁师父离开之前再三叮嘱,他也不会为了照顾我而困在这小小的王府里。一晃十几年光阴啊,也真是难为他了。”
盛音音听到这里有些奇怪:
“听你的意思,林太医应该是这位步羁师父的朋友了?”
齐梁“嗯”了一声:
“正是了。”
盛音音接着问道: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你的这位步羁师父如此放心不下你,怎的不亲自照顾你,反而将你托付给他的朋友?”
齐梁说道: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
盛音音抿嘴儿笑道:
“难道其中也有什么不好说的秘密?”
齐梁笑道:
“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陈年旧事,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罢了。”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
“以前你可从不打听这些,怎的今日这么关心起我了?”
盛音音听他故意将话儿岔开,知道里头必定有些故事,好奇心登时被引了出来。
于是便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
“不想说就算了。”
果然齐梁不敢逆她的意思,连忙接口说道:
“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又有何妨?你我如今又不是外人,再说你为人机敏,自然知道哪些事情可说哪些事情不可说。”
盛音音“嗯”了一声:
“这个自然。”
齐梁听她答应了,这才说道:
“步羁师父是我的授业恩师,我现下会的这些,拳脚功夫、骑马射箭,乃至琴棋书画都是他亲自教授我的,只可惜母后仙去后他就离开了。”
说到这里,齐梁停了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盛音音刚想问难道步羁师父是太后的随行侍卫?怎的太后仙去他就走了呢?
可话到嘴边儿又立刻咽了回去。
她想起齐梁中毒那日从听林太医那里听来的那些皇庭密事,心想若是当真有些什么自己知道反倒不好,于是便不再追问,而是随口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他将你交托给林太医,也算情有可原了。”
齐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话虽如此,只是他这一去,我身边仅有的几个至亲至信之人又少了一个,真是缘分天定,人意难违啊。”
盛音音听到“缘分”这两个字,心里想起自己和闻不离之事不禁怅然:
“一朝缘尽,天各一方。天若如此,吾又何为?”
齐梁听她言辞含悲,不似先前那般轻快,立刻猜出必定是自己方才的那些话触动了她对闻不离的思念之情,不觉暗自懊悔替人作嫁了衣裳。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与其懊悔,倒不如想个法子来补救。
用什么法子呢?
怎样才能不露声色的让她将心思转到自己身上来呢。
齐梁望着眼前这漆黑的一片,忽然,计从中来。
“唉呦”。
他低声哎呦了一声,想打断盛音音那飘远了的神思,将她的心神拉回自己身边。
可盛音音却并没有一丝回应。
齐梁有些失望。
他心想,难道她又因为闻不离而迁怒自己?
可是今晚看她对自己的悉心照顾,明显是放下了那些敌意的啊。
他接着想:
方才她主动打听步羁师父的事,若不是因为关心自己而爱屋及乌的话,她又何必去了解一个从未与她谋面,将来也未必会见到的人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泛出一丝欢喜:
必定是自己那声“哎呦”音调过低,她又沉寂在思绪里,这才没有听到。
必定是这样了。
齐梁豁然开朗。
他提高声调,“哎呦”“哎呦”地连叫了两声,怕她听不到,又装模作样的捂住心口,接连翻了两个身儿。
这一下,盛音音那边果然有了动静:
“这是怎么了?又疼了?”
齐梁听她说话,心中欢喜,刚要回答,忽然听到她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忽然想起点灯的火折子就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必定是她摸着黑找它的声音了。
他心想,若是点着灯,有些话倒不方便开口,于是便连忙阻止:
“火折子想必被锦画收起来了,你……”
他话音未落,就感到眼前一亮,一团摇曳着的烛光从旁边移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索性便闭上作出一副疼痛难捱的神情。
盛音音端着烛台凑到他的面前,看到他这副模样,立刻紧张地说道:
“你这是又疼了?我早说什么来着,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做什么非得疼到身上才知道后悔?方才我说去请林太医你不让,现在倒好,可有得受了罢。”
说完,她便要掀被起来。
齐梁本就是诈病,看她要去请人,慌忙拉住她的衣襟说道:
“和先前比起来,这点疼倒不算什么,何必再劳师动众的麻烦丫头们去请?再说她们劳累了一日,这会子才刚睡下,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再让她们起来?况且这次也算不得很疼,不过是心口有些憋闷,略微揉一揉也就罢了。”
说完,他按着心口揉了两下,又加上一句:
“你若是真的担心我,帮着揉一揉就是了。横竖再过两三个钟头天就亮了,到时候再去请林太医也不迟。”
盛音音听他说的有理,便打消了即刻去请林太医的念头。
可要她帮他揉心口,她却不大情愿。
齐梁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并不勉强:
“时辰不早了,你把蜡烛熄灭早点睡吧,我自己揉着就成。这灯亮的晃眼,我眼睛一疼,心口也跟着疼,你快点将它吹灭了罢。”
说完,他腾出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盛音音看他这样,只好将蜡烛吹灭放回桌上。
她没有就睡,等了片刻,听齐梁那边没了声响才放下心来。
刚要躺下,就听齐梁又高声“哎呦”了一下。
这一声唬了她一跳:
“又怎么了!”
她的音调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高扬,语气中满是不乐意。
这也难怪,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他的病痛。
她对他的关心,不过是因为他救了她的性命,投桃报李而已。
因此,对于齐梁三番四次的让她心神不宁睡卧不安,她早就心生不满了,只是碍于齐梁救了她的缘故,这才一直隐匿不发。
当她以为终于安置好了他,她也终于还尽了这一段救命之恩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的时候,齐梁的一声“哎呦”又来搅乱她的安宁,就再也压制不住满心的埋怨,抱怨起来:
“我早就说请林太医过来,你偏不肯,这下还不是得去请他?早知道这样,先前我要请他的时候,你就不该拦着我,要是他刚才来了,这会子已经给你把过脉可以安枕的睡了!”
齐梁听了她的话,心里也有些后悔起来。
心想不该急于求成用这些小伎俩来和她亲近,如今倒是进退两难了。
可他转念一想,若是这回不能与她增进情谊,以后再想寻这样的机会,怕也不易。
于是,他便灵机一动,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道:
“想是我先前接那支冷箭的时候伤了手,才刚揉了几下,就觉得手心要裂开了一般,疼的厉害……都怪我吵了你不能安睡,实在是……对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听起来很是自责。
盛音音听到他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大叫的,心中的不满立刻便被愧疚取而代之,说话的语调也软和了下来:
“你也是为了救我……你既然疼的厉害,我帮你揉几下便是,只要你好的快些,我也算不白忙这一场。”
齐梁听到她主动帮忙,本想假意推辞一下,可又怕他一开口推辞她就真的不再帮他,于是便半推半就的说道:
“也怪我自己学艺不精,若是那时跟着步羁师父多学些本事,也不至于……唉,音音,你把手伸过来?”
盛音音方才不过是话赶话的说到那里,那里是真的愿意帮他揉什么心口?
可话已然说出了口,要她立刻反悔她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
于是,便只得不情不愿慢慢吞吞的将手伸向他那边。
房中漆黑,她原以为必得试探着摸索一会儿才能找到他心口的位置。
谁知道她的手才刚探出便被他的手牵住,按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