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情深

　　一节课都上完了，热牛奶变成凉牛奶，万竹湫还捧着那杯牛奶不肯撒手，不舍得喝。

　　古凇单手托着脸，目光懒散，落在万竹湫身上充满爱意：“怎么了？不喜欢喝吗？”

　　“不是。”万竹湫说，“喝完就没了。”

　　“我订了一个月，要是喜欢喝就继续订。说了全给你补回来就都补回来，不可能只补一次。”古凇拿过那瓶牛奶，亲自插上吸管，递到万竹湫嘴边，“放心喝吧。”

　　话虽如此，万竹湫还是不敢喝太快，两只手捧着奶瓶，咬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喉结会小幅度滚动两下。明明特别正常的画面，到古凇眼里演出了别样的意思。

　　万竹湫给他口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动作，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收着牙齿一点点吮吸，像是吃棒棒糖一样。

　　现在喝牛奶也是这样，他很难不把两种画面联想到一块。

　　……古凇只感觉一阵邪火直窜大脑，燃烧了每块骨骼。

　　艹！

　　古凇噌得一下站起身，把万竹湫吓了一跳，无辜地看着古凇，牛奶都忘记喝了，溅出来的奶渍挂在嘴边。

　　万竹湫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粉嫩的舌尖扫过嘴唇，带走奶渍，也顺便带走了古凇的三魂七魄。

　　艹！

　　艹！

　　艹！

　　想日。

　　偏偏万竹湫又非常无辜的问：“怎么了？”

　　古凇总不能大街上耍流氓，强忍着内心的躁动坐了回去：“没事。坐的屁股疼，站起来让屁股放放风。”

　　“哦。”万竹湫又抱着牛奶喝了起来。

　　古凇移开眼不再看，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往万竹湫那边瞟，一瓶牛奶快见底，古凇也在脑海中构想了千奇百怪的、各种各样的日万竹湫的姿势。

　　“古凇。”

　　忽然有人叫自己，古凇收起咧到耳根的嘴角，淡淡往声音的发源地扫了一眼：“怎么了？”

　　冯玉林抓着笔，骨节微微泛白，声音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任西喆有没有给你说什么。”
　　他给任西喆发消息，任西喆不回。打电话，已关机。他去任西喆家里，任西喆的家已经空了。邻居告诉他，任西喆搬走了。

　　他好像找不到任西喆了。

　　上周六任西喆给他发了消息，找他出去玩，他拒绝了。如果他知道那天任西喆是为了告诉他要转学的事情，他一定会去。

　　只可惜没有如果。

　　古凇也没有任西喆的消息，他一直在忙万竹湫的事，无暇顾及其他：“他告诉我他要转学了，然后就没了。”

　　“好。”冯玉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坐在位置上，看着空荡荡的位置发呆。

　　最热闹的角落突然安静了。曾经的四人组变成了似三人行又不是三人行的三人行。古凇和万竹湫依旧亲密，只有冯玉林形单影只，偶尔坐在窗前发呆，羡慕的目光向古凇和万竹湫投去。

　　一次随堂检测，冯玉林测试的成绩特别不理想，掉了三四十分，一直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爆发的情绪和平常没有区别，坐在位置上发呆，心里想如果任西喆在这就好了，吵一架，拌个嘴，情绪就能发泄出去了。

　　冯玉林每次不开心任西喆都能看出来。也只有任西喆最关心他的情绪。

　　可现在任西喆不见了，是他亲手弄丢了最关心他的那个人。活该他现在经历的所有一切。

　　第二天冯玉林没有上学，巨大的压力和心事下，冯玉林生病了，发起了高烧。古凇和万竹湫去冯玉林家里找了一次冯玉林，和冯玉林说了几句话，确定冯玉林没什么事后，古凇和万竹湫才回了家。

　　万竹湫窝在古凇怀里，想起冯玉林和父母吵架的模样，心有余悸：“冯玉林都生病了，冯玉林的父母为什么还要冯玉林学习。”

　　他们去冯玉林的时候，冯玉林的父母正在一旁督促冯玉林读书。冯玉林都快烧迷糊了，声音断断续续，强撑着眼皮看书。

　　就这样，冯玉林的妈妈还不满意，嫌冯玉林读书的声音小，拿着戒尺在桌上敲了几下，让冯玉林提神。

　　看到他们时，冯玉林的妈妈脸上有明显的不满意，不太想冯玉林和他有过多接触的样子。

　　他们陪冯玉林说话，冯玉林的妈妈就在一旁计时，严格控制冯玉林的说话时间，特别压抑。

　　万竹湫都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特别难受。

　　古凇拍了拍万竹湫的背，把人搂的更紧了“父母都这样，想要孩子好，却从不问孩子想要什么。只是一味的把最好的东西强加到孩子身上，从不问合不合适。”

　　古凇亲了亲万竹湫的嘴角：“你放心，我只想让你快乐开心。”

　　“嗯。”万竹湫搂着古凇的脖颈，抬起头，与古凇接吻。

　　这些蜻蜓点水般的吻对古凇来说很受用，一颗心软成水，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温暖每一块骨骼。

　　我的骨骼构成我，我的每块骨骼都爱你。

　　“都这样了还不反抗啊？”

　　万竹湫头发凌乱，重重喘着气，雾气弥漫饭眼睛写满了无辜：“不拒绝你。”

　　古凇轻笑，又往下探寻了几分：“这都不拒绝？”

　　万竹湫浑身颤栗，仍旧摇头。

　　“行，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古凇收回手，缠着万竹湫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情难自持的时候我会是个禽兽。”

　　“什么禽兽？”

　　“我会用领带蒙上你的眼睛，绑上你的双手，让你咬着你的衣服，然后我抱着你，慢慢的折磨你。到时候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心软。”

　　古凇是想吓唬吓唬万竹湫的，没想到非但没吓到万竹湫，还收获了特别的反应——万竹湫好像很期待。

　　“喊哥哥也不管用吗？”万竹湫问。

　　“不管用。”

　　“哦。”万竹湫说，“老公。”

　　古凇的脸噌一下红了，抱着万竹湫亲了又亲：“谁教你这么喊的。”

　　万竹湫说：“你经常以老公自居。这个是不是很管用？”

　　古凇刚想说什么，门铃忽然响了，两人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古凇拍了拍万竹湫的头：“可能是外卖，我去看看。”

　　两个人等会还要去上晚自习，来不及做饭了，古凇就点了外卖。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古凇的脸拉的特别长，手臂使劲，下一秒就要把门重重合上，但是面前的人力气太大了，眼看就要合上的门还是被推开了。

　　古凇面无表情：“你来干什么？不是说断绝关系了吗？”

　　古昀骋没什么情绪变化：“我来看看你的男朋友。”

　　如此肯定的语气，古凇瞳孔紧缩，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什么：“你找人跟踪我？”

　　古昀骋毫无被揭穿的尴尬，反问：“不可以吗？”

　　古凇干脆倚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古昀骋：“你不是和我断绝关系了。”

　　“是啊，所以我说了，我找你的男朋友，跟踪的也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古昀骋歪门邪理一大堆。

　　古凇气得说不出话。刚巧万竹湫走了过来：“这么久。“

　　“没有，你先等一下。”古凇心平气和的冲着里面的人说。可还是说晚了，万竹湫已经走过来了，看见了古昀骋：“这是……”

　　凭着那张和古凇几分像的脸，万竹湫也看出来这是谁了。古凇却哼了一声，低低道：“不认识，找错门了。我给他指路，左拐下楼。”

　　古昀骋笑着，顺着古凇的话：“我们不认识。我来找你的。”

　　古凇彻底炸了毛，一向平静的语气，瞬间拔高几分：“你没事吧！？你们又不认识，你找我男朋友干什么！？”

　　古凇想关门，奈何古昀骋的力气太大，他撼动不了一分。弱小的门夹在两股气场下瑟瑟发抖。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对视。

　　万竹湫听见了古昀骋的话：“找我？”

　　古昀骋小声对着古凇说：“你男朋友比你识相。”然后道：“是的，能借一步说话吗？”

　　万竹湫答应了：“好。”

　　可把古凇气坏了，面对万竹湫说话却如平常一样温柔：“不行，你别答应他。”

　　万竹湫笑了笑：“没事。哥，你这样真可爱。”

　　“……”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古凇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然后对着古昀骋说：“你温柔点，别吓到我男朋友。”

　　古昀骋点头，然后带着万竹湫离开了。古凇握着门把手，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人，心里一横，大力锁上门，跟了出去。

　　古昀骋没带万竹湫走远，就在楼下的咖啡小坐了一会儿。古昀骋把菜单递到万竹湫手中，温声：“你先请。”

　　古昀骋非常绅士，万竹湫终于知道古凇的行为随了谁。但哪有让长辈让自己的道理，万竹湫不敢接，匆匆扫了一下菜单，随口说：“一杯……一杯冰美式就好了。”

　　古昀骋合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嘱咐万竹湫：“现在天气降温，少喝一些冰，对胃不好。”

　　万竹湫立马挺直腰杆，如临大敌：“好的。”

　　“不用那么紧张。”古昀骋失笑，“你和古凇认识多久了。”

　　万竹湫有些紧张，担心自己的长发形象会给古昀骋留下不好的印象：“三年……”

　　但古昀骋似乎不在意这些，只是轻声反问：“三年？”

　　“嗯。我、我们玩游戏认识的。”

　　古昀骋点头：“了解他吗？”

　　说到这个，万竹湫一下子就有了底气，声音都大了不少：“了解。”

　　万竹湫回答的干脆利落，甚至语气比刚才还要坚定。古昀骋找不出任何破绽。

　　古昀骋不说话，万竹湫也不敢轻举妄动，安静的坐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颗舍利子躺在手腕上，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我也、我也有话跟您说。”

　　古昀骋有些意外：“你说。”

　　“古凇的母亲，您的爱人意外去世后，古凇一直很自责，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还逼您做出那种两难的选择，不知道如何面对您，不敢面对您。”

　　“您让他那天不要出去。他没有听话，带着母亲去逛商场，可是您不知道，那天是父亲节，他只想给父亲挑一件合适的礼物。不知道会有那么事发生。”

　　“这些年，您一直认为古凇做事冲动，从不会考虑后果。可是您不知道古凇一直活在自责、悔恨当中。他爱您，但，更恨自己。”

　　“您要和古凇断绝关系的那天，古凇哭得像个孩子……古凇一直都在隐瞒这些情感，他也想和您好，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面对您。”

　　万竹湫说完话，服务员把咖啡送了上来，古昀骋：“谢谢。”然后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我知道了。”

　　古昀骋说：“谢谢你这让我知道这些事。我没达成自己的目的，却有了意外收获。”

　　“我本来想让你离开古凇，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万竹湫心里一紧：“为什么？”

　　古昀骋失笑：“因为他做事不计后果，两个男生在一起，我怕他会误了你的前程。”

　　“账已经结过了，我先走了。”古昀骋起身，“他在外面等你。”

　　万竹湫一愣，转身看向玻璃窗，一个漆黑的影子迅速闪过。快到让万竹湫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古凇的父亲好像也挺了解古凇的。

　　古昀骋走后，万竹湫把桌上的冰美式喝完才离开。果不其然，一出门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古凇看万竹湫一直不出来，以为古昀骋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正要准备进去，没想到万竹湫出来了，刚好撞了个满怀。

　　“说什么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万竹湫眉眼弯弯：“没有，我们回家吧。”

　　“说了什么？”

　　“秘密，不告诉你。”

　　“学坏了。学会瞒着你哥了是吧？”古凇抓住万竹湫，把人揽在怀里，挠了挠万竹湫的后腰。

　　万竹湫后腰那里有块痒痒肉，现在挣脱又脱不开，笑得直掉眼泪：“没有。这是在外面，我们回家闹好不好？”

　　“不好。”话虽这么说，古凇却放开了万竹湫。

　　万竹湫亲了一下古凇，然后撒丫子跑了：“你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古凇：“幼稚。”

　　然后追着万竹湫跑。

　　沿路的光线一路拉长，飘向更远的远方。

　　两个影子你追我赶，跑向灯火通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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