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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
“你心里没打坏主意，那你紧张什么？”
光就这一句话，孔雪就能看出来夏樊这个人是会玩的。
他只说自己看到了，却没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其中又看到了多少，含糊不清。而道不清楚的同时，又将问题大大方方地抛了回去。
孔雪:我怂个屁!帮朋友又不是做坏事，不如直接把话说开，这样藏着掖着的，真是让人生气!
“那我说了你可别怪我啊。我这几天需要去帮一个好朋友的忙，就……可能会做出些违背合约的事情……”
夏樊心下了然。
“哦，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那个合约其实还没正式开始。”
孔雪圆目一睁:“还没正式开始是什么意思？从我顺利接到这个配角的那一刻起，合约不就已经生效了吗？毕竟，这个角色是你帮我争取，才能拿到的角色。”
夏樊听了，差点没笑出声。
“你在说什么，这个角色是你为自己争取来的。你靠试镜的演技成功征服了朱贵，我可没帮上一点忙。”
“如果你硬是要把这份功劳扣到我的头上，我只能说:我无福消受。”
“不对啊……”孔雪又提起了对戏和评论的事情，但夏樊都一一否认了。“对戏不是炒作啊，你看娱记理过你这一个小配角吗？而且这是工作，连这种事情都敢往CP上乱扯，我看他们的口碑是不想要了。”
“sni只是我一时兴起。本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契机，但你亲口说了不喜欢，所以这个合约现在还没开始，相当于是形同虚设。说到这，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而且你一定是没仔细看过条约。”夏樊交叠起手，神神叨叨地说:“上面写明了，何时开始，最后是要由我来定夺。”
孔雪:……
她看不懂:这合约形同虚设，那他当时摆谱出这个东西干什么？算了，管那干什么!没有了合约的重重限制，她高兴都还来不及。
“还没开始就好，那我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孔雪直接三两步越过夏樊，向他身后的花坛跑去。陈轩逸早就等候多时，他已经蹲得肩酸脚麻了。
“雪雪，你快拿!桃酥还是热乎的。”
……
雪雪？
夏樊看见陈轩逸时心中就各种不妙。一听见他对孔雪的称呼，他的心头一梗。二人到底是有多亲近，孔雪才会允许他这么叫？
还没等自己缓过神来，他又看见陈轩逸护着孔雪的手去拿弥散着热气的桃酥。
孔雪的手皮薄，拿不稳，陈轩逸就以自己的手殷勤代劳。“哎呀，我自己能拿的……”她换了一块，可陈轩逸的手总是能先她一步到达，摆明了就是要上赶着替她挨烫。
我看见了什么……？
夏樊眼睛微眯:难怪刚才她说会破坏合约内容，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他气得偏过脸去，可又忍不住想看。看吧，难受；不看吧，就更难受了，个中滋味，不能为常人所道:“你们……”
“!”
孔雪正美滋滋地吃着桃酥呢，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后背，她吓得一个激灵蹦出几米远。这时候，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她也顾不上了。
“你为什么突然拍我？”
她又看不懂了。
“你们要亲热就去别的地方。”
这句话其实夏樊只说了一半。
孔雪:“哦？我猜一猜，是不是在哪都行，就是不能在你的眼前啊？”他以为自己是谁，这也未免太自大了点吧。
“不过我们不是在亲热，这是我们的人设。”
陈轩逸有些失落:“这怎么能叫人设……偶像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崇拜你啊!”
孔雪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了……”
明明只是帮朋友一个忙，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后宫起火”的感觉呢？
“就是你之前说的……他是gay的事情，但这其实是这个小朋友为了找戏感而闹出的一场闹剧。而现在真gay信以为真找上了门——”孔雪撒开捂住嘴的手，可陈轩逸反倒将她给摁住了。
“所以？”
夏樊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看得出来，陈轩逸完全就像一个任性的被宠坏的孩子。
“所以我在帮他向那些人证明:这只是一个谣传。”孔雪使蛮力挣脱开手，她将陈轩逸拽到了一个略微隐蔽的地方。
这种事情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乱讲。
他们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封闭式凉亭。夏樊先推门坐到了一张石凳上，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包中华烟。
真是巧了。他已经戒烟多年，没想到今天正正好将它带到了身上。夏樊半垂着眸叼烟，孔雪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样。
前世的夏樊唯一的不良嗜好就是爱抽烟。据她的了解，他心情好时抽，心情差时也抽，活脱脱一个烟奴。
或许是暗恋者自带了美化滤镜，孔雪当时觉得他抽烟时，周围烟雾缭绕的姿态简直迷惨了人。
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这么认为了。
“夏樊，这个凉亭是封闭式的，没有可供开的窗。”孔雪只吐出这么简单一句，言下之意就是:你把烟给我掐了。
夏樊没骨一样，他靠在凉亭的柱子旁，听完这话，先是愣了愣神，而后笑了一下:“知道。”
“放心，我也没带火机，这烟是抽不成的。”
“话说……我很好奇这个方法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夏樊一个勾指，将烟卷利落一带，它从口中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手上。未被点燃的烟芯像一只褐色的圆眼睛，静静地凝视身前的二人，等待着他们的回话。
孔雪用眸光撇了撇陈轩逸:这还用问，你觉得除了我身旁的这位还能有谁？
“是你想出来的吗？”夏樊二盲选一，他随便指了一个人，不幸的“右位”孔雪无辜躺枪。
“这个方法真的是蠢到家了。”
孔雪:……
“不是我想出来的!”
“你没拒绝，就相当于是“变相同意”。你和他没有什么区别。”
“假装亲热……你真以为这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像是要把愤怒发泄出来一样，他第一次爆发了。“万一被人看到了传出新的谣传该怎么办？如果那些男gay不善罢甘休还因此而把你记住了又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很严重吗？还是说，你诚心想和我吵架？”
孔雪一和夏樊接话，就达成了火山撞火山的效果。陈轩逸还是第一次与两个人共处一室，他立马就感受到自己身侧生成了两股强劲的“低气压”。他不自觉地交叉起手抱住前胸，在风暴来临之前，稍微躲避一下。
“不，我不想和你吵架。”
夏樊的本意并非如此，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脑袋瓜:“我的意思是:这样做对你……对你们的风险都太大了，一旦发生变故，只会得不偿失。”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其实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孔雪突然想听听看夏樊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比如呢？”
“暂时保密。”
夏樊卖的关子真的是让人抓心挠肝，孔雪太想知道那是什么，一整夜都没睡好觉。
叮——
【夏樊:已经搞定了。】
孔雪一脸懵逼:怎么就突然搞定了？他到底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后她才得知，原来夏樊直接奔着陈轩逸的摄影组而去，他拍过那个导演的戏，和他是老熟人。
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希望导演出面制止此类恶性骚扰的事情。但导演却告诉他自己目前没有心力去管这种额外的事情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一个大男人，这点事情不算什么的对吧？”
真是荒唐，难道男人被骚扰就算不上是件事情了？
陈轩逸气得啐了一口，接着和孔雪往下说:“当时我看见他的脸都黑了，心里估计想着这些爱财如命的人是指不上了。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孔雪津津有味地往下听，她没想到这个事情发展到现在居然会变得这么精彩。
“那个骚扰我的人居然主动站了出来挑事!”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他人就在剧组，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他之前憋了很长时间都没有露头，这个事情一捅破到导演那里，他就坐不住了。”
“他只是一个小配角，还是随时都可以被替换掉的龙套。这件事情不能被闹大，因为害怕彻底丢掉饭碗，他主动站了出来，想趁夏樊不注意想把他“咔嚓”掉。”
孔雪一惊:要不要这么狠？!这也太恐怖了。“那现在呢？他人没事吧？”
“他人好着呢。”说到这，陈轩逸突然换上了一脸羡慕嫉妒的神情，“我也是听工作人员说的。听说那个骚扰犯想从背后勒住他，夏樊当时眼疾手快，直接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然后反手就给他的腹心来上了几拳，人当场就趴地上了。”
“不过就是手臂在还击的过程中受了点伤，至于再详细的，我就也不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听完这一整个故事，孔雪大张的嘴就没合上过。“那你呢？现在应该不会再被人误会了吧？”
陈轩逸:“这倒是不会了。”他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那些人一见到夏樊，就全被他给迷住了。估计是他那惊天一拳，让他们觉得非常有男人味吧。”
孔雪:……
男不男人味她是不知道，反正惨是真的惨。
【孔雪:你的手应该没事了吧？】
夏樊甩干洗净的手，用牙咬扯住绷带的一段，将双氧水稳稳当当地放置在桌面上:这个人，也太会挑时间发消息了。他现在腾不出手，但办法可有的是。
“哦？”
孔雪看着陌生来电，平古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堂皇。她才刚给某人发过去消息就接到了这个未知来电，莫非是……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你可真会挑时间打电话。”孔雪将筷子放下。她今天拍戏拍到了晚十点，现在才打开饭盒吃晚饭。
夏樊:“彼此彼此。”
她的眼眸眨了眨，黑色的羽睫不安地轻颤着翅骨，孔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淅沥沥的水响:“你真的没事吗？这个声音，怎么着也能算是“大血崩”了吧？”
“你说这个？”夏樊扭了一下水龙头，水声嘈杂，立刻便盖过了两个人说话的声响。“我很好奇——”
他那的薄薄唇峰逐渐向电话屏幕靠过去:“如果我不打算告诉你的话，你会怎么做？你会好心来这边照顾我吗？”
“当然会。”
孔雪想着自己又不是冷冰冰的木头。他插手这件事情，不就是在帮助自己吗？如果他受伤了，而自己却在一旁袖手旁观，那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事情。
这个回答倒还真出乎夏樊的意料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的心是铁块铸成的呢。”
虽然他的名字里带了一个“夏”字，可说话的腔调却是冷的。像是身体某处被冰雪冻僵了，孔雪瑟缩着肩膀动了动手。
“孔雪。”
“干嘛？”没什么话可说，她正要挂断电话时，就突然被夏樊给叫住了。
“这次是你欠我的一个人情。”夏樊将绷带缓缓缠绕在自己的手背上。白色的绷带被血染得殷红，血顺着织物的脉络向四处蔓延，他的手心像横生出一束危险的曼珠沙华一样。
他淡淡一笑:“欠的人情可是要还的。”
“你可别忘记了。”
***
孔雪歪着头趴在桌面上，这样既舒服，风扇吹出来的热风也会更凉快舒服一些。
一晃数天过去，今天是〈伟大征途〉里，孔雪所拍摄的最后一场戏了。
配角孙淼在〈伟大征途〉里的结局相当地凄惨。
她的这双眼睛已经见过了太多在命运中挣扎沉浮的人，她身心俱疲，只想回家，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但她不知道的事情是:其实自己已经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了。
主角们在此之前有的腾飞发达，买了豪华大别墅，有的人被爸妈撵回了家乡，有的结了婚，生了小宝宝……他们的人生都走向了不同的结局，但这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陆陆续续地从公寓中搬了出去。
以前被锅碗瓢盆，电器衣物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现在已经变得空落落的了。
孙淼独自一人留了下来，不知道这之后，还会不会有人能够记住她。孔雪坐在客厅的餐桌前，默默将椅背上的毛呢外套披上。
她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又冷又困，今晚十二点她要去赶那趟下半夜的火车，可现在她架不住眼皮打架，只想埋头睡上一觉。
平日的孙淼有多不起眼，此刻，她就越是扎眼。缓缓一个弓背，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摄影组导演在镜头后紧张地屏住呼吸，他就这样看着孔雪躺在桌上，阖上双眼，呼吸逐渐慢下来，进入一个很长、很美好的梦乡。
“卡!”
一锤定音的黑白戏板打响，正式杀青。
“本剧拍摄已经全部结束，大家都辛苦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周围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这为期整整三个月的拍摄，总算是结束了。
孔雪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这个孙淼……死的未免也太突然了吧？!
“停!大家都静一静!”
“为了犒劳大家的辛勤付出，我们的总制片和总导演刚刚说了，要为各位办上一场红红火火的庆功宴。希望到时新剧上映播出时，收视率也能像现在一样，红红火火!”
庆功宴的时间定在了明天晚上。孔雪有时间不假，可她对这个庆功宴实在是提不起多少兴趣。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推掉酒宴啊？”
鹿小:“嗯……那要看是什么类型的酒宴了……”
“就是拍摄工作全部顺利结束后的庆功宴。”
鹿小:“你不用推。”
哦？居然不用推，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你在剧里就是一个小女配，没有人会在意你来还是不来的。”
鹿小所言不假。
基本上所有的庆功宴，所有人都只会围绕着那些个制片、导演、编剧和主演打转，与她一样的主要配角满打满算也有上百号人。压根没有人会分清楚那么多人。
“但你还是别推掉比较好。”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蹭吃蹭喝的机会。”
孔雪:……
难道在你眼里，我除了吃，就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吗？!
***
“好端端的，你说你要去夏樊的庆功宴……是要去做什么？”
安捷吹干自己刚刚做好的美甲，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她一直觉得夏家人的脑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夏樊是这样，夏怡也是这样。
“还能有为什么，当然是提前去见一见我夏家的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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