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禁忌

　　时间拉回现在，苏临听着外面窃窃私语。

　　蒋安先道：“我没办法。”

　　“好像是有点难办。”方桓也没主意。

　　突然听见一声略带怒气的轻喝，杜歧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叫过来？”刚看见方桓人影，杜歧就嚷嚷开了：“叫人要这么久吗？”

　　直径越过门外站着的两人，杜歧直奔房间而去，在两人诧异万分的眼神中，一掌推开了房门。

　　“神仙哥哥！”杜歧一脚迈入房间里，冲着苏临道：“你现在忙不忙啊？”

　　手上动作一滞，苏临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神仙哥哥？是哪里冒出来的鬼称呼？

　　站在外面的蒋安抬手摸摸嘴角，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正好被苏临瞅见了。

　　暗瞥蒋安一眼，苏临转回头去，默默叹了口气，一个风雅微笑，道：“此称呼不妥，杜兄有何事？”

　　苏临一开口，外面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怎么不妥了？神仙哥哥很好啊。”杜歧碎碎念，道：“你一直杜兄杜兄的，显得多生分啊，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杜兄的称呼也不妥当。”苏临表情不改，声音轻和，却略有些威胁意思。

　　“神仙哥哥哪里不妥当？”杜歧环抱着手，继续追问，道：“神仙哥哥不是夸人的吗？”

　　一句话一个神仙哥哥，在这么下去，估计这称呼就过不去了。

　　“杜兄究竟有何事？”苏临赶紧开口道。

　　“哦，”杜歧一个箭步上前，抓着苏临的衣袖，兴冲冲道：“差点儿给忘了，我是来找你讲故事的。”

　　苏临皱眉，刚要开口。

　　“昨天讲了一截，没讲完啊。”杜歧又道：“你现在忙不忙啊？要不我接着讲呗。”

　　这下总算是想起来昨天在马车上，杜歧拉着他滔滔不绝地满天飞字。

　　苏临默默呼了口气，和声道：“杜兄，我......”转头却正好对上杜歧又热情又诚恳的眼神，他顿了片刻，心中叹气。

　　然后苏临暗自扶额，沉声道：“有空。”

　　“真的？”喜出望外，杜歧准备开始长篇大论，转头撇了一眼外面，却瞅见窗外还立着两个人。

　　“啪”一声，这窗户就这么在两人眼前密不透风的死死合上了，杜歧不仅关了窗户，还不忘带着锁一块儿。

　　“你俩自己一边儿玩儿去！”里面传来杜歧的声音，“不要打扰我和神仙哥哥讲故事！”

　　两人神色不明地盯着这合上的窗子。

　　蒋安突然一个咧嘴笑，道：“杜兄，贩卖人口和侵占私宅是重罪。”

　　“什么贩卖人口？”里面又传出杜歧的声音，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人是我家的人，屋子是我家的屋子，杜兄用我家的屋子，占我家的人，”笑意不减，蒋安理所当然，道：“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吗？”

　　“表，表示？”杜歧顿了半响，缓缓开口问：“什么表示？”

　　“蒋安。”苏临一皱眉，极度不平和道：“一边儿去。”

　　“哎。”叹了口气，蒋安卖惨道：“一边儿去？身无分文，上哪儿去啊？”

　　冷眼，苏临没搭话。

　　“啊呀，方兄，我想起来了。”外面蒋安又开口，道：“咱们可以去一个不要银子的地方。”

　　方桓道：“什么地方？”

　　“好地方。”蒋安假意压低声音，却正好控制在里面能听见的音调：“而且进去不要钱，只要晚上带着身子去就行。”

　　这话一出，房间里面两人皆是瞪大了眼睛，尤其是苏临，心里突然就一阵无名火咯吱作响。

　　“是吗？”方桓竟接了下去，“在夜里？”

　　“当然。”继续钓鱼，蒋安又一句惊天之语，道：“不在夜里谁去啊？晚上才是好时候呐。而且不仅是时间好，还有别的好，保证你去了不想回，神魂颠倒。”

　　“哦？”方桓又道：“有什么别的好？”

　　“这个啊......”顿了半响，蒋安正要继续打哑谜下去。

　　旁边窗户“嘭”一声开了。

　　杜歧眼下满面怒色的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两个钱袋，里面苏临虽没有动作，但明显是神色凌然，握着拳头，骨节一阵青白。

　　“砰砰”两声，钱袋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两人身上。

　　杜歧恶声恶气，冲着两人喝了一声，道：“赶紧给我们滚！”

　　“还有丸子烤饼臭豆腐，包子馄饨葫芦酒，红糖坚果肉夹馍，紫壶砂纸金铂玉，书画草编小泥人，琳琅满目小挂饰，眼花缭乱各式衣。”不紧不慢，蒋安把玩着那钱袋，幽幽道，“哪样不好？都好啊。”

　　“你说说，这夜市是不是晚上才好？”蒋安偏头一句，无辜至极，“是不是一般人去了就不想回？神魂颠倒？”

　　“正是。”神色严肃地拎着钱袋，方桓在一旁附和着，“而且光看不要钱，晚上带着身子去就行。”

　　“方、桓！”一声暴喝，杜歧气得胸脯一阵上下起伏，直喘粗气，叫了一声过后半响没说出话来。

　　什么鬼夜市？说得玄乎至极，添油加醋。搞得好像是自己思想不对。

　　“在。”面色不改，眼神严肃，方桓还是和往常一样，道：“九少有事吗？”

　　“你！”猛地一拍窗沿，杜歧瞪着眼睛，死死磨着牙。

　　“杜兄，算了吧。”后面幽幽开口了，苏临神色默然，又继续道：“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方桓虽是有时候不太听话，但是绝没有没有玩儿套路的本事，眼下这一出好戏，全然是蒋安给带的。

　　所以说杜歧头一回被气，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对于苏临来说，都已经习惯了。

　　遇上蒋安这种白痴，他甘愿自认倒霉。

　　“哼，”一声冷喝，杜歧缓下语调，却依旧压不住那股火气，凛声道：“破烂白毛，你给我赶紧滚！”

　　“你也是。”苏临眼神越过杜歧，直直对到蒋安身上，“离远点儿。”

　　外面两人略微无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叹了口气，挪着步子离开了。

　　窗户又一次“啪”一声合上，正迈着步子往外走的两人皆是停了下来。

　　“你要银子做什么？”方桓低声开口。

　　“银子还有什么用？”挑眉一笑，晃了晃手上的钱袋，蒋安道：“自然是花啊。”

　　“真要出去？”略微皱眉，方桓沉下声来，“可是外面......”

　　“你自然不能出去。”摊开手，蒋安无辜道：“至少现在不能。”

　　“那边怎么交代？”方桓瞥了一眼合得死死的窗户，问道：“要是你没回来的话？”

　　“这个不用操心。”蒋安调转话题，道：“快要到节日了，知道吗？”

　　凝神思索片刻，方桓问道：“你是说，正阳？”

　　也是，眼下已经是四月末，如今各家里都开始有粽叶香味儿了。

　　“没错。”勾起一抹笑，蒋安继续道：“你也不想在这破院子里过节吧。”

　　“你有办法？”有些诧异，方桓低声道：“帮我有条件，对吧？”

　　“自然。”也不否认，蒋安收起玩世不恭，神色严肃道：“算是交易。”

　　“要做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桓才缓缓问了一句。

　　“不是要你帮忙。”抬起眼，蒋安一笑道：“而是要杜兄相助。”

　　“九少？”沉下目光，方桓略微凌声道：“做什么？”

　　“聊天。”镇定自若地回道，蒋安又是一瞥，道：“不是和我，而是叫他和花燃聊聊。”

　　闻言松了一口气，方桓卸下冷声，不解问：“为什么不自己去聊？”

　　“我要是能聊，”显出万般无奈，蒋安又开始卖惨，道：“哪还用得着找你们？”

　　方桓没有多言，犹豫片刻道：“但我不能替他做主。”

　　“他不会不答应。”蒋安挑起眉毛，“不被追杀的出门，已经是大筹码了。”

　　“不被追杀？”方桓有一瞬间呆怔，缓缓吐出一句：“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咧嘴一笑，蒋安半眯上眼睛，道：“我从来不死局。”

　　“好。”思索半响点了点头，方桓道：“要是他不愿意，不能强迫。”

　　“自然。”漫不经心挥挥手，蒋安这下总算是朝外面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赌坊门口。

　　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蒋安犹豫了半响，最终迈步进去了。

　　“哎呦！这不是赌神吗？”迎面阔步跑出来一个人，脸上笑嘻嘻地，冲着蒋安，道：“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您了，赶紧进来坐坐！”

　　蒋安点头算招呼过了，道：“有人？”

　　“啊，”稍稍一愣，立马赶紧点头，道：“有有有，就在楼上。”

　　“行，”迈步上楼，蒋安只留下一句：“你忙吧。”

　　“哟，赌神来了？”楼上一群人立马看过来，嚷嚷道：“咱们可不和你赌，老是输，没意思啊。”

　　找了个位置坐下，蒋安手指敲敲桌，道：“不是来赌的，是来借的。”

　　“借？”这话让一群人愣了半响，好半天才有一个声音，道：“借什么？”

　　“清白纹。”缓缓吐出三个字，蒋安眼见着周围人略微变了脸色。

　　“这......”终于有人为难开口，说出一群人的想法，“咱们也没有啊。”

　　“就是啊。”另一人迎合道：“这东西又不是给咱用的，谁揣身上啊？”

　　“哎，你那个好搭档向如许，应该有吧。”又是一个声音，朝着蒋安提建议。

　　“找不着。”回了他一句，蒋安缓缓解释道：“现在他没和我一块儿。”

　　“不如去情网要吧？”有声音说道：“咱们确实拿不出来。”

　　“我若是要得到，就不来了。”一副“你们真的是我同僚吗？”的神色，蒋安叹了口气道。

　　“你是说，你没有妖？”终于明白过来，旁边出声道：“那你拿清白纹做什么？”

　　“这你不用管。”蒋安皱起眉，片刻后站起身，喃喃道：“看来也只能这么着了。”迈步往外面走了。

　　“这就走了？真不玩儿？”背后声音听上去有些诧异。

　　“不了。”蒋安快步走出门，只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玩儿吧。”

　　“这是被管教了还是咋的？”后面的人疑惑半响，摇了摇头，叹气道：“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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