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

　　“我......”莫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说：“我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像哪怕他和丽莎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他们一起逛过街，聊过天，经历过危险，丽莎还教会他很多事。但他依旧觉得他们之间还有着距离，而那距离并不能让他很好的开口去和丽莎说些什么。

　　“没关系。”赫利奥斯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莫宁有些恍惚地抬起脑袋，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他试图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赫利奥斯似乎又一次走了神，指尖放在他的额头上，带着些微微的灼热。

　　“长官？”

　　赫利奥斯缓慢地眨了下眼，说：“我在。”

　　“长官是累了吗？我是不是打扰了长官？”

　　赫利奥斯摇了摇头。他站起身去向莫宁示意稍等，然后快速地通过通讯器下达了什么命令。几分钟后他坐回莫宁的身旁，说：“不要太担心了。也许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嗯......好的。”莫宁站起身准备离开，但走之前他顿了一下，问：“长官，如果有任务的话......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为什么忽然这么想？”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我想的那样，那位凯特想要对丽莎做什么，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想要从法塔尔人身上得到什么？”莫宁挪开目光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我可以帮助长官的，关于佛洛斯特家族的一些事，或许我有办法了解。”

　　周围的空气又一次陷入了安静，莫宁想起上一次在他和长官之间这样的沉默，还是上次他提出想要成为长官的下属。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而是并不必要。”有阴影倾落在莫宁面前的地板上，莫宁抬起头，看到赫利奥斯脸上淡淡的担忧：“我给了你太多的压力吗？”

　　“咦......没有呀，长官。”

　　“或许这是我自己的愿望，但是莫宁，我想让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做什么，不用......”

　　“不是这样的！”莫宁有些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对不起，长官，我不是有意打断你......只是，我......”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不得不又一次胡乱拽了拽衣角，小声说：“没事......对不起长官，我先走了。”然后狼狈地逃开。

　　。

　　回到房间后莫宁有些颓丧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又过于的胆大包天和任性。

　　他怎么能和长官说这种话呢！他怎么能打断长官发言呢！他怎么......

　　小七围着他的被子晃悠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面前。莫宁看着它那酷似赫利奥斯眼眸的颜色，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很想帮到长官......什么样的忙都好，这样至少我有资格多靠近他一点点。”莫宁向它伸出手，小七慢慢地顺着他的指尖来到他旁边。

　　“我觉得以前我不是这样的，这种事情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第一个跑开。又麻烦，又要见人，还要和别人交流......可是现在我却在想，如果我能做些什么，那该多好啊......”

　　浓重的睡意向他袭来，莫宁似乎又一次梦到了曾梦到的景色，断壁残垣和嘈杂的哭喊。只是这一次结局略微不同，长官依旧挡在他的面前，但他却不再无法动弹，而是伸出手试图去改变什么。

　　第二天一早见到白常山时莫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赶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保证道：“没有生气！没有不开心！真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你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白常山说，“只有你的老父亲会把你当成三岁小朋友了。”

　　莫宁小心地凑过去，问：“那我可以吗？我可以回我姥姥家。我就去问问，虽然我可能也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但是万一呢？说不定呢？”

　　白常山瞟了他一眼：“你确定？”

　　莫宁用力地点了点头。

　　“难得你真的想去做点什么，想去就去吧，记得拿好武器，防患于未然。”

　　盛家的宅院坐落在费恩区外围的山上，老太太年龄大了，总爱这种环山抱水的地方，全然不在乎如果出门回家需要坐一小时的车。他上去的时候还以为警卫会不认识他，可刚过去就被人恭敬地迎接了上去，好像他是多么尊贵的客人一样。

　　莫宁久违地回到了盛家。他对这里已经有些陌生了，因为盛雪搬走后他就几乎没再回来过，距离上一次看望盛老太太也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当他再次环顾四周，只感觉自己是在拜访他人，而不是回到了曾经长大的地方。

　　“这还是小少爷第一次主动回来。”前来迎接的管家陈伯笑道，“老太太嘴上虽然总说不耽误您学习不和您联络，可心里总盼望您回来呢。”

　　莫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给姥姥添麻烦。”

　　“怎么会呢，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您了。”陈伯讶异，“您啊，真的像大小姐，不愿麻烦家里人。可这又有什么呢？一家人，什么事不能直说，又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分担呢？”

　　陈伯是盛家的老人了，莫宁知道他在说盛雪。他对儿时的记忆也回忆不全，只记得盛雪和姥姥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他离开了盛家和首都区。后来盛雪和莫凯旋自己的生意做了起来，和老太太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也修复了，但在这母女之间似乎依旧有着什么看不见的隔阂，导致莫宁也会觉得这座宅院无比的陌生。

　　“小宁回来了？”刚进了门他就看到了盛老太太，老太太有些激动地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真是我们小宁！怎么回来了？出门在外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呀，姥姥，我过的很好。”莫宁摇摇头，带着些羞赧的笑。

　　“遇到什么问题就说，姥姥也是能帮你的。”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姥姥年纪大了，也没有以前的心气了。你妈妈过的很好，姥姥只盼望你和静儿过的好，那就足够了。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不要憋在肚子里，从小你就这样。”

　　“姥姥，我真的没遇到什么问题呀。”

　　“没什么问题好端端的就跑过来了？让我听听有什么理由，总不会是你想我这把老骨头了吧？”

　　莫宁低下头，支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于老太太的感情和印象都停留在通讯器和回忆中，他自问自己确实说不出“我想您了”这种话。

　　“我......我有一个朋友。”他实话实说，“他和凯特有关系，就是那位佛洛斯特家的人。我有点担心......但是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所以想来问问姥姥。”

　　“我就知道。”老太太哼了一声，但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拉着他往里走，“佛洛斯特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实该让你朋友离他远一点。”

　　莫宁附和地点点头。

　　“那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会把资料给你。”面前的门被推开，莫宁才发现那是他曾经的房间，虽然家具都未曾变化，可看起来依旧整洁干净，像一直有人精心打扫着这里一样。

　　“姥姥......”

　　“听说你来首都区上学我还高兴呢，以为你会来看看姥姥，结果没良心的，是因为有事要帮忙才回来。”老太太略微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头，“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今天就别想着把老太太我当工具用了就走了。”

　　“姥姥！我也不会这样！”莫宁难为情地扭过脸。

　　“哼。”老太太又是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就要离开。莫宁想把她送下去，却被她挥开了手：“我在这里也给你找不自在，你能来姥姥就很高兴了。”

　　“姥姥......对不起，我......”

　　“打住吧，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扯些有的没的。还是那句话，姥姥年纪大了，不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了，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有问题就回来，这很好。”

　　莫宁看着她有些苍老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离开，心里蓦地生出了些难过。

　　细细想来，他对老太太的印象还留在儿时，他觉得她果断也带有锋芒，总是一腔豪气的想要把幼时的他培养成继承人。可他总会让人失望，他胆怯也愚钝，无法满足老太太的希望，也觉得老太太如此的难以接近，哪怕她是那么爱他。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头，带着温暖的气息和温度。小七从他的袖口钻了出来，它贴了贴他的额头，似乎想要止住莫宁难过的情绪。

　　“没关系，小七，我没事。”莫宁笑了笑，“我没有那么软弱......我只是觉得，我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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