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如逝
海上遥心中一紧：“怎么？你要回九天？”
“倘若我要走，十年前就走了，吞天门的圣令有二，其一将开明与天道分割，其二护下开明。”
“开明重归天道之时呢？何人来接应？九天么？”海上遥追问。
浮生轻声叹息一声：“阿遥，你出自九天，对九天再清楚不过，你对此事有几分把握？”
海上遥神色凝重：“若是恨古的修为如你所说，怕是单单将他镇压，便是相当棘手了。”
“你既看的如此明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海上遥偏了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她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清楚：“难道无人接应吗？”
“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浮生伸出手指比划了下，“第一条，回九天与诸神一同镇压恨古，另一条……”
海上遥侧眸盯着她的唇。
浮生说：“在远离天道的地方，与开明这方界域一同漫无目的地浪迹在混沌之中。”
心中的猜测被印证，可这话从浮生口中说出后，海上遥依旧震惊万分，她不禁问：“难道你不会将开明带回吗？”
浮生气笑了：“阿遥，这可是一方寰宇。你是一方界域之主，你不会不知道这有多难！一片界域之壁就难住了你，这裹着九千多个符文的开明，我如何能带的回！你在同我说笑！”
海上遥亦是激动起来：“开明回不去，等同于你也回不去！”
浮生顿了顿，咬着唇没说话。
海上遥眉头一皱，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问她：“你曾经与我说过，你这一世会在开明中寂灭，难道……”
浮生转过脸去，避开了海上遥的直视。
大殿中无比安静，海上遥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膛中跳出，她咽了口口水，艰难地开口。
“你生来的那一刻便是向着寂灭走去的。”
浮生的神色极其淡漠，清晰地回应：“何人不是呢？纵使你为九天神祇，不是也有寂灭的一天么。”
“神明即便有魂神消陨的那一天，可至少也有万劫的寿命。”
浮生没有作声，她何尝不知。可她在吞天门外，和澜墨生出感应之时，就已经知道她的使命。这路是她选的。
“神明怎可论生死，阿遥，你修为尚浅啊，”浮生缓步走到殿门前，“走吧，我送你回九天，趁着路途不远。诸神早已闭关，你早就该回去了。”
海上遥转过身来，仰头望向灰白色的天际。
浮生也同她一样，望着同一片天出神。
天气渐渐阴沉，仿佛即刻就要变脸的老道，他表情严肃地看过来，居高临下得俯视着殿门前的一赤一青。
门外一阵风吹过，刹那间拔地而起。
天波震荡，继续压下来，大地被压的喘不过气一样。
二人的衣裙被风带起，如张牙舞爪的兽。
海上遥的耳坠在风中飞舞，她眼中却是分明，遥望苍穹：“不如我留下来，同你一道。”
浮生侧眸，难掩眼底的惊讶与不解。她本以为海上遥的固执，只是因为从前不知道真相的缘故。
“此路艰难。阿遥，不瞒你说，便是我自己，都要把这条命留在这儿的。你可知，我要面临的，或许是魂神的支离破散。”
海上遥收回目光，温柔的眸子看向她：“你难道不想回去见你母神吗？”
浮生微微摇摇头，扯了下嘴角：“此局已定。”
“你母神可从来不会说这话，她当年执意要把你阿娘带在身边，便是吞天门老祖也不能奈她何，”海上遥说罢顿了顿，问浮生，“你又怎知她不想你救下众生呢？我眼中的澜墨不是认命的人。因为，命途，从来是她说了算。”
海上遥的语气轻柔，却更令人动容，已然是动摇了浮生的心。浮生本就是亿万年的神魂，怎会是轻易认下定局的人，只是此事太不平凡罢了。
可她嘴上还是说：“母神是母神，我是我，她是吞天门第一战神，我不过是混沌之中多转了几世的魂神而已。”
“本君不信吞天门老祖会浪费精力在一个废材身上。”
“那自然不会，”浮生扬了扬手，“九天境，不必激我，光是这符文阵，九天除了我便无人能练出来。我看你是真没有回去的意思，是走是留，你自己定。别到时候回不去了赖我头上。”
“真有那个时候，本君便同开明一同殉道，也不枉是吞天门下的一天神明。”
越是云淡风轻，越是惊心。浮生定定地看着海上遥，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此时，天际一道惊雷炸开了黑暗，刺眼的白光令二人陷入短暂的失明，同时将虚空一分为二。
浮生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一把拉过海上遥，一个闪身退到大殿之内，飞速地关上门，打出一个金色的结界。
一闪而逝的白昼之后，无边的暗夜汹涌而至，将大殿团团围住。
“胆大妄为！”浮生朝外喝了一声。
“不是天界的人。”海上遥原本是被浮生护在身后退进来的，可此刻，她已经站在浮生的身侧。
“区区三界小神，怎敢放肆。”浮生眼中几分厉色，不放过外面的任何一丝响动。
“如何气息这般陌生？”海上遥不解，低声问。
浮生沉声应她，语气凝重：“怕是混沌中的神魔。”
“什么？”海上遥叫出了声，慌忙又捂上嘴，强压下震惊，压着声音，紧张地问浮生，眼中竟露出几分惊恐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开明是一块肥肉。”浮生深吸一口气，锋利的唇线愈发地冰冷。
“他们怎么进来的，极地之冰不是最为坚硬……”海上遥话没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是——”
她咬着唇，眉头深深，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中冰晶一样的符文发出金色的流光。
海上遥不是没有犹豫，只是这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她仅仅是想了片刻之后，便运转全身的灵力，驱逐那枚符文。
符文渐渐飞出她的掌心，在黑暗中发出一阵耀眼的光。
浮生偏过脸，沉声呵责她：“你做什么！”
“浮生，只差这一个符文了，法阵之下，开明才牢不可破。”
“谁跟你说极地之冰牢不可破，”浮生的语调陡然急促，“不过是加速离开天道而已，神魔若是实力强悍依旧能进来！”
“可是……”海上遥眼中尽是担忧。
浮生一手撑着结界，腾出另一只手，将那符文，连同海上遥的手一同攥在手里：“没有可是，阿遥，说不定哪一日你就想通了，想回去了。留着它，给自己留条活路。”
“你还是觉得开明必死无疑？”
浮生眼神坚毅，她将海上遥的手攥紧，转头望向殿外的黑暗。
“何方妖孽，胆敢在母神灵殿处放肆！”
黑暗中没有回应，随着浮生的话音，渐渐见了天日。
“怕是来头不小，方才本君竟生出无力感。”海上遥一阵后怕。
“怕了？”浮生的脸色变得飞快，竟挑了下眉调侃她。
海上遥抽出手，挖了她一眼。
浮生并不罢休，问她：“没离开过天道吧？”
海上遥眼波一转：“你莫非离开过？”
浮生微抬下巴，冲她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海上遥原本是带着些许疑惑的，可见浮生这副神情，她不禁诧异几分。
浮生发出一声低笑：“九天境，日后要跟紧浮生咯～恭迎堕入如逝。”
“如逝？”
“天道之外，亦有四象，如逝、如远、如反、如新。”
海上遥原本以为出了天道就是一片混乱，没想到天道之外还会分象。也对，天道既存万象，无外乎天道之外亦如此了。
“如同天道一般么？”
浮生长呼一口气，感叹道：“天道是唯一的天道，能够生在天道，是幸之又幸的事情。天道之外，神魔共存，而这些神魔不同于天道中的神魔，他们没有秩序，没有约束，更无尊卑，野蛮、利己、痴妄。所有的一切皆存在于混乱之中。”
海上遥思忖了片刻，提出一个疑问：“若是开明进入其中呢？”
浮生点了点头，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这就是为何吞天门老祖的圣令中只有保下界域这一条，而非保住所有开明众生。”
“极地之冰也保不下吗？”
“大道存于心，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能测出本心。开明的神还有几分心存正道，就让我们一起看看吧。”
海上遥若有所思：“神念本心，则凡人之幸，神若入魔，则众生劫难。”
“谁说不是呢，”浮生偏头看着海上遥那张圆润的脸，“九天境，准备好了么？天道之外，他们吃神都不吐骨头的呢。”
海上遥细软的长睫在尘埃中跳动了下，黑色的眸子愈发分明：“那就让本君见识见识罢。”
浮生伸出手，手心向上递过去：“阿遥，我会护你周全的。”
眼前的这张脸小巧，稚嫩，眼神却无畏无惧、坚毅持重。
她年纪虽轻，却教人心生踏实。
海上遥的眸子愈发柔和，在这安静的对视中，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轻轻叠在了浮生的手掌中。
“我们一道。”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如逝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