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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正式告别
“不!不!不!陈九山你这个骗子,骗子,你骗我要旅行,要拍婚纱照,你为什么就走了,你给我醒醒,我求你醒醒,不要丢下我。”
警察来的时候九山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永馨不知疲惫地做了一个小时的心肺复苏,终于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了,陈九山走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跪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所有的爱与勇气随着九山的逝去烟消云散。
那个被他用生命救上来的女孩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因为分手精神恍惚,妄图以自裁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女孩被送往医院继续接受治疗,而九山却进了太平间。
乌云笼罩在永馨的心头,她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接收了他遗体全部捐献的回执单,又是怎样蹲在凛洌的寒风中掩面而泣,身后一个陌生的女孩拍了一下她的背,女孩的样子和炎叔叔很像,今日是周末,来父亲工作的医院来看望父亲的女孩看到一个姐姐孤身一人蹲在门口,从口袋里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塞到她的怀里。
炎曦笑起来也是暧暧的,脸颊上还有酒窝,一度让永馨觉得又见到了九山学长,精神也有些恍惚:“学长?”
小女孩拆开一颗糖递到她嘴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姐姐,我爸爸跟我说善良的人死后都会去天堂,会告别病痛与悲伤,活着的人不应该为逝去的人流干眼泪,要祝福他早日轮回。”
“谢谢你。”永馨抽噎着接过糖果,女孩又继续说了下去:“我是来帮我父亲转交东西给你的,往常他工作忙我也忙于学业,已经有很久不曾好好看看他了。”
女孩的手里有一封信,上面的笔迹不是她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的,力透纸背的笔锋和对生命与未来的敬畏却与陈九山如出一辙,炎曦拉着永馨的手一路走到座椅前,有些自来熟的她嘿嘿笑着:“交个朋友呗,这封信是我父亲代写的,他写完了让我看了一遍,我说字不好看他又重写了两遍,你看到的是最后一版。”
永馨含着泪看向炎曦,再一次晃了神,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小姑娘给了她一个拥抱,笑得是那样的甜,漂亮的双眼之中有星河,让这悲伤的世界都变得多了几分温暖,女孩在她的手心一笔一画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永馨牵强地笑了笑,将视线重新回到那一封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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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爱人小馨:
很抱歉我真是你口中的大骗子,我们分手时我为了追回你骗你重逢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没想到你竟然信以为真。
你是第一个给我煮长寿面的人,虽然半生不熟但我还是全部吃完了。
后来我给你了一本假的房产证,上面写着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其实那一本真的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就放在你的枕头下。
我骗你我还有一年的生命,其实癌症复发之后我找主治医生问过了具体期限,我还是被癌细胞打败了。
对不起,我脆弱的生命支撑不到我们一起旅行和拍婚纱照的时候了,所以我想我应该在精力还足够的时候带你看一场电影和你逛一次街为你最后准备一次早餐。
我想跟你说完我脑海中描绘的蓝图,我也早也料定你会让我明天再说,我怎么会拒绝你的提议呢?
对不起,我没有履行承诺与你一辈子在一起,但是如果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请跟他重新开始。
请别忘记我,但也请不要为我难过。
炎曦递了一张纸给永馨,自言自语地述说着什么,似乎也并没有指望哭泣的女人回应她:“我父亲是个很好的医生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将身心都交付给医疗事业,用心对待患者焦灼的亲属们,他会因为自己不能挽救患者的生命难过很久,父亲年轻时因为莫须有的医疗事故的罪名背井离乡来到了江苏,他救了很多人也送走了很多人,陈九山先生找到他帮忙写信的时候其实父亲连台做了七八个手术,走回家的时候步履都是蹒跚的,险些跌倒在地上,但他不忍心拒绝一个生命即将走向终结的癌症病人,又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走了出去,记录先生的话语时父亲因为疲惫字迹有些潦草,尽管很累还是坚持把先生送回了家,他自己回来的时候远远地跪在地上,母亲也并不在家,是我下楼接的他,我的父亲对我说如果周末有空的话帮他一个忙,认识一下那个比你大一些的姐姐,帮助她走出困境。”
“你是炎叔叔的女儿吗?”永馨抬起头来正好撞进对面女孩坚定的双眸中,这一对父女真像是上天派来的天使,用孩子的方式以糖果给她上了一课。
“是,父亲说他欠小娅阿姨一句抱歉,当年他是空降的主任,抢了小娅阿姨晋升的机会,听说后来阿姨因为这件事流产了,他一直觉得很愧疚,但是他真的足以走到现在的阶段甚至是更高的阶段,请你们不要曲解他,也祝姐姐早日收获下一份幸福。”
“谢谢你们,其实母亲现在已经看开了,九山学长走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或许,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先生这样勇敢善良的人一定会到天堂,在那里会没有悲伤与痛苦的。”
陈九山去世后永馨认识了一个小太阳似的女孩,她放学的时候总会制造很多小惊喜,也会请教她很多专业上的问题,永馨问她怎么不问自己的父亲,女孩难为情地笑了笑,不愿意承认自己年龄大了与父亲的距离渐行渐远,只是嘴硬着说因为父亲工作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问题让他劳心费神。
应陈九山生前的愿望,永馨没有为他举办葬礼,而是邀请这个小妹妹和自己一起旅行,她似乎放下了,但是又觉得没放下,她去的地方是九山生前答应她与她一起去的地方,没有感慨只是遥望着蓝天。
永馨原来纯净的双目之中夹杂着一些经历过岁月的沧桑,温暖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了,只是远远地看着蓝天,若有所思的样子。
炎曦问她:“姐姐,如果明天依旧可以见到他你最想对他说什么?”
“我不知道,以往的路我都在奋力追逐学长的步伐,突然间他就这么没了,我的光似乎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个女孩一起在爱琴海的沙滩上踩水,一起去阿尔卑斯山滑了雪,她们虽然相差了好几岁却有很多的共同语言,炎曦像是一道新的光照进了永馨的世界。
她们旅行的最后一战是黄山,登上山顶的时候两个人并排坐着,炎曦问永馨:“姐姐,你能说说你和陈九山先生的故事吗?”
她本来随意放在身侧的手抱紧了双腿,将自己的身体曲了起来,沉默了良久,再抬起头时眼圈红了,像是想到了自己那些荒唐的过去依旧后悔不已,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这一圈旅行回来已经一月有余,路上她们刻意回避讨论关于陈九山的问题,她认为将那段过往永远埋藏在心底再想起来的时候就不会再难过,只是再一次谈起还是觉得痛得真真切切,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席卷她的全身,让她很难释然。
炎曦张开双臂拥抱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酒窝:“姐姐,不要难过,听说陈九山先生也是狮子座,我们都是有太阳神守护的人,不能用眼泪浇灌,这样会让我们很挫败的。”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他了,他奔走在去实验室的路上,穿着洗得有些褪色的衬衫,步履如风。
我加入实验室就是一种偶然,从未想过可以与我一见钟情的人共事,我害羞得不敢正眼瞧他,却还是用余光悄悄地打量他的样子,学长不是我见过最帅气的男生,但他是我见过最爱笑的人,我的心房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颤动不已。
我心猿意马地没有听仪器培训,只是不停地用余光打量戴着口罩的九山学长,我们初遇时他的眼睛还没有失明,我一度认为这世上不会有另一个人的眼睛比他的更好看,因为即便是戴着口罩我都可以看出来他在微笑,那双眼睛温柔地像是潺潺滑过山涧的小溪。
我以前不是很健谈,性格比较内向,他每一次都会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悄悄地出现在我的背后。
他对我一直很好,像一个兄长却又不像兄妹之间的纯洁亲情,我是个在感情上很迟钝的人,始终也没有意识到学长在追我,也没有答应他时不时的暗示自己喜欢我,直到有一次他生病发烧说漏嘴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他表示喜欢的方式,他的温柔也只因我而存在。
他从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一直追我到他失明,那时候他可能觉得自己不能给我承诺未来了,所以突然就变得疏离起来,人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习惯吧,我离不开他的温柔,所以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学长很震惊,但他爽快地答应了。
那时候我没有做好准备和一个盲人在一起,我不愿意让我的朋友知道他的存在,他应当是不高兴的,却从来没说过,我任性地分分合合,伤透了他的心,他只是一笑而过,总喜欢装傻充楞,似乎从未长大过。
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是在他患上癌症之后发现的,他劝我流产,我愤怒暴躁,不听他解释,他一遍又一遍地寻求机会解释,惨兮兮地吸溜着鼻子在校园门口等我。
他很会讲故事,安抚了我的心,也让我被迫接受孩子是畸形儿流产的时候走出了悲伤。
他会做饭会做家务,会制造小惊喜,喜欢撒娇也喜欢卖萌,从不把病痛挂在嘴边,倔强地让人心疼,可他热爱着生命向往着明天,从未想要放弃前行。
“姐姐,陈九山先生会早日轮回的。”
“嗯,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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