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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军突起（下）
染天的昏沉并不能持续多久，当满是干涩的眼中映出了那人的样子，即使此刻他满脸狰狞着无数如被火焚的红色斑驳，即使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足够让她全身无助地颤抖恶心，他是她最初的梦魇，也许也将是她永远的噩梦。斐•亨特•哈德米尔，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回想的名字。
“果然是暗域大帝的新宠紫晶夫人……得塞（边境要城，比武大会举行的地方，红黑两国签订和平条约之地）一别，很是匆忙，不得不说德曼大帝对你的保护已到了滴水不漏，以致最后连向你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这样的保护之下夫人还是逃了出来，甚至来到了这片几无人烟的荒漠，不得不让我佩服，不知道是哪位英雄有这样的气魄和本事，敢与暗域的皇帝挑战啊？”
斐身上隐隐泛着淡薄的红光，如果忽略那些遍布全身的斑驳红斑，他长得也堪称俊美甚至神圣，只是这样的场景却只让染天恐惧绝望，她与他的相处不过数日，却看尽了他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对于染天来说，斐•亨特•哈德米尔，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残暴可怕的存在。他用着温文尔雅的气质，欺骗着世上所有的人，让他们不自觉地去忽略他会在必要的时候“吃人”的事实。
似乎染天与斐每次见面都会是一场近似于灾难的事件，当然不幸的往往是她这个与他这样的怪物相比太过平凡的女人。不过面对他她也不是毫无反抗的能力，脑中努力地回想着欧索沃的样子，一遍一遍，想着他满是伤疤却无比伟岸的身躯，想着他悲伤而迷离的眼睛，想着那双温暖而强健的手臂，想着他们间短暂而绚烂的牵绊，想着那种生死相随的感情，染天终于慢慢归于平静，满心的甜蜜激越，然后一切一如她所料般，她又再度变得无所畏惧起来，大概这世上除了欧索沃实在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神往，她的口舌终于从颤抖中挣脱了出来，面对着斐，弯起了清晰而超然的弧度，染天忽然觉得至少这个男人的出现也有一个好处，他带给她的恐惧让她有了身处世间的真实感，消除了她心中始终压抑地那一丝绝望，只因她的存在本身带着太多巧合与不稳定性，不过显然她确实与欧索沃在同一时空之中。这样的确信不疑，瞬间点燃她本已奄奄一息的求生之火，是的，即使相隔万里，只要活着，总有相见的一天。不过现在……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染天对于斐出现在这片荒漠上的目的并不敢兴趣，不过在了解自己可能得到的待遇之前，她仍然选择沉默。状似累极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心中已开始推算着许多的可能。
一阵滚烫的热流随着男人粗糙的手的碰触在染天的断臂上蔓延开来，很痛很热，她虽早有准备，却仍无法抑制那种由心而生的瑟缩。染天知道那个男人在尝试治疗自己，毕竟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她之所以无法自生自灭，一切都拜眼前这人奇怪的力量所赐。
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堪与厌恶，染天无奈却也深知，一双完好的手臂，即使不能活动自如，也是有着太多用处。
一股浓烈的腥气渐行渐近，染天只觉得异常难受，正想自嘲自己这种类似旧殇难忘的幻想，忽然颈间一阵细碎刺痛的折磨，染天的理智瞬间岌岌可危起来，恐惧而暴怒地睁开双眼，只见男人斑驳的脸在昏黄的火光中，如同鬼魅。忽然男人的眼中不变的藐视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是侵略意味的残暴，两双同样染满血色憎恨的眼睛在昏暗中互相残虐撕咬。
“不过是个下贱的女奴！！”剧烈的疼痛让染天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那双未曾痊愈的手臂，被弯成奇怪的弧度。失去常性的染天试图用脚踢开此刻那个正压在她身上的怪物。滚烫的能量如同毒药疯狂地流窜全身，一如在那间黑暗的牢房经历的重现，染天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唯有竭力嘶吼。
“主上……”白狐听到了那些几是让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不禁觉得心惊胆战。有些担心地向着帐内询问。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飞了数十米。
“滚！！”一声熟悉而陌生地怒吼直入心中，白狐第一次觉得也许主上并不如表面般平静地接受了一切。虽然他不明白里面那个女人到底怎么了，不过此刻显然不适合再做询问。
“下贱！！下贱！！”斐•亨特•哈德米尔口中无意识地唾骂着，双手掐上了那个不断吼叫的女人的喉咙。几乎有些分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是发泄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恨。直到帐中只剩下他一人的声音。
斐忽然全身一顿，急速地翻下了帐中的软榻，看到那深色的床铺上女人几乎没了气息。混沌血腥的眼中从迷茫到复杂，翻滚起了浓稠的色彩，伸出双手按在了女人左心之上，熟练地释放着能量。看着那女人，逐渐红润的脸，看着她因突然苏醒而剧烈呼吸的样子，斐第一次感觉他真的与以前不同。师傅曾说过，如果他想要在佩洛达尔斯的强国中出人头地，就要绝情弃爱，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他曾没有做到，所以几乎失去了一切，现在他愿意尝试，可手中的筹码已所剩无几。心中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闷，手中的力量却没有停下，这个女人不能死。至少不能因他的愤怒而死得毫无价值。
“我知道你听得见，女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那奴隶情人，我本以为你为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可惜我却没料到即使那样，你也舍得离他而去。德曼大帝没有死，只是对你越加执着……如果你的小情人还活着的话，命运堪忧呀……你就不想回去看看？”
染天瘫痪在软榻上，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掩去了眼中的仇恨和悲哀。她明白男人在诱惑她，诱惑她抛去所有的反抗，任其摆布，而她却无法去抗争些什么，只因他说的一切都是她心中所想。一股矛盾的情绪在脑中滋生，染天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眼前男人的摆布。她恨无力反抗的命运，她怨斐的歹毒残忍，然而她又那样爱着欧索沃，那样迫切地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就在染天在痛苦的深渊徘徊时，白狐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了起来，虽然仍是波澜不惊，却难掩其中的急切。
“主上……属下有急报。”
斐微微眯了眯眼，似乎也听出来白狐语气中的不同寻常，看了眼显然仍无法动弹的染天，走出了营帐。
染天只觉得压力顿减，脑中反而没了之前的挣扎，尽是一片空白。唯有艰难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提醒着她仍旧活着的事实。“欧索沃……”良久死寂的帐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无力而悲伤，却仿佛融入了生命中所有对美好和幸福的咏叹。不知不觉竟然悄然睡去。
忽然一股巨力摇晃，伴随着一声粗暴的质问，“女人，你说，你到底怎么招惹了沙托贺亚的小贺氏的？你说啊！10万大军!我果然小看了你，我怎么就忘了你可是把暗域大帝迷得失了心智的婊子！贺氏一族几乎倾巢而出，别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那些该死的沙漠游军，何时这么团结过！！你几乎毁了我半生的心血!你这该死的女人，如果我今天死在这，我就让你为我陪葬！！”
斐身上的血腥气越发浓烈起来，染天不禁干呕起来，同时也迷茫于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男人所说的话，10万大军，这样的数字，即使是在震慑白狐时，她也从未曾想过。贺氏……是贺利和梅特利他们吗？可是怎么可能，那对落魄的父子，怎么突然有了一支庞大的军队……一支庞大到让眼前这个男人都惊慌失措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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