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与雪

　　挨到董街明期末考试结束，吴雪早早收拾好行李，一大早，便等在了景大校门口。待那人出来，先吓了一跳。

　　此时，吴雪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

　　董街明愣神片刻，掂起她的行李，便往前走去。

　　吴雪原地错愕三分，转而小碎步跑过去。像个花蝴蝶，围绕在董街明这朵，傲娇的花骨朵上。

　　“你终于出来了，董明明。”

　　“你考试的这几天，我窝在图书馆，存了不少稿子呢。”

　　此刻东方，方显鱼肚白。

　　吴雪看到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包子铺，又道：“我们，买点小笼包吃，好不好。”

　　一直沉默的董街明，终于停下。

　　吴雪也倏地，跟着驻足，然后惶恐地望向他，“你不饿的话，我们就上车。”她指指一旁，刚刚停下的公交车。

　　董街明随即，扔下行李，转去包子铺，打包好两笼小笼包。

　　他再返回时，吴雪已经吃力地，将所有行李，均移至公交车上。然后从门口探出一只头来，朝他招了招手。

　　“快上来，董明明！”

　　他错愕片刻。

　　因时间太早，又是始发站，所公交车上，还余下许多空座位。

　　董街明上车后，在吴雪旁边坐下，将刚出炉的热包子，递给她。

　　女孩儿咧嘴一笑，“谢谢！”

　　她接过去的小手，短暂地与他接触。

　　冰冰凉呀...

　　董街明眉头一皱，将包子夺过来，扔在一边。又攥住吴雪的双手，捂在自己的手心，暖了暖。

　　吴雪的小脸一红，试探道：“你...不生气啦？”

　　董街明：“下不为例。”

　　“好！”吴雪浅笑。

　　...

　　到达终点站，已是次日凌晨，天刚微微亮。

　　董街明耸耸肩膀，将吴雪喊醒。迷蒙中，两人顺着人潮，出了站口。

　　吴雪出来，便先张开双臂，将来自家乡的北风，一拥入怀。并感叹道：“果真，没有帝都那般粗犷。”

　　戛然，前方的黑色小轿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仿佛在为她的矫情，而感到不耐烦。

　　董街明掂着行李，也掠过她，将它们放在轿车的后备箱。

　　吴雪这才注意到，这座小轿车的驾驶座位，坐着的正是田皓这厮。

　　她激动地走上前，敲敲他的挡风玻璃，“你怎么来了？你的车能坐吗，可有驾驶证？”

　　董街明拦腰将她抱起，便塞进了后座。

　　田皓：“...”

　　上了车，董街明只顾躺在座椅上，阖起眸养神。坐车的这一整个晚上，他直见吴雪睡得香甜，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现在困意上来，他本想好好歇息，却苦于，一直找不到舒服的睡姿。

　　索性头一歪，恰落在吴雪的大腿上。

　　后者看过来，只见他皱着眉头。便替他舒展舒展眉心，顺势做起眼保健操。

　　田皓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清然。

　　他咂咂嘴，才回答吴雪的问题，“不满你说，吴雪。我的驾驶证，正巧在大前天，刚拿到手。若是你们上个周来，抱歉，我还真不能接送二位了。”

　　他口中的“二位”，说得阴阳怪气，又咬牙切齿。

　　吴雪突然想起什么，试探道：“田皓，最近有没有女孩子，追求你啊？”

　　话一问出，董街明先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

　　貌似在说：你管的闲事不少。

　　“哎！吴雪，你这次啊，可算是问到了点上。”他手抿抿，用啫喱膏固定好的发型，“你田哥哥现在，可是坤江音乐学院的，著名音乐小才子。那喜欢我的女生，都可绕我们学校一圈了，你信不信！”

　　吴雪：“...”

　　“少吹牛，你给我好好看路。”董街明嘱咐，又看看吴雪，“你也是，给我安静地坐车。”

　　“啧啧！”田皓摇摇头，从后视镜看着女孩儿，“吴雪，瞧瞧你给惯的坏毛病！”

　　...

　　回到胡同，田皓帮衬着董街明，将吴雪的行李送上楼去。忙碌完，吴母非说，要留下董街明，三个人一起吃个便饭。

　　田皓站在一旁，摸摸鼻尖，“看来，这女婿和房东，待遇就是不一样呀。”

　　吴母看看他，“你妈妈炖了红烧肉，说是庆祝你获得坤江赛区，什么总冠军。你说，我能留你？”

　　闻言，董街明与吴雪，双双望过去。

　　他一脸假装的低调，“哎呀，吴婶儿。得个冠军而已，多大的事儿！”

　　其余三人：“...”

　　吴雪为他开心道：“恭喜你啊田皓，终于也发现了，属于你的小翅膀。”她的小手，顺势比划了两把。

　　从前的中学时代，田皓还总说，自己学习不好，比不上别人呢。

　　现在看来，他能够拿到，此次选秀比赛，坤江赛区总冠军，已经是他向这个世界，拿出的最好的证明了。

　　董街明：“这才是刚刚开始，少嘚瑟啊，小子。”

　　“我能不晓得？”田皓瞥他一眼，“以后见我，电视上见，兄弟！明天我出发，去渭南电视台录节目。”

　　渭南电视台，其中一档大型歌唱选秀节目，《小小歌唱家》，便在每年，这个时期如期举行。

　　吴雪大赞，“你这番，着实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呢，田皓。嗯——若是你此行，比赛顺利，那么等到决赛期，我与董街明便专程，从学校赶去渭南，为你助威！”

　　董街明抚抚额头，“你尽量发挥。其余，顺其自然。”

　　他碍在吴雪母亲在，所并没有指出，吴雪这样说，只会给田皓徒增压力。

　　“呦，董街明你长个嘴巴，也不光是损人嘛！”田皓顺势，攀上他的脖颈，将那小凉手，出其不意地，塞进他衣服里。

　　董街明“嘶”地一声，狠狠剜他一眼。

　　若不是吴母在，田皓便险些以为，这人就要冲过来揍他。

　　他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下去吃红烧肉了。吴婶儿，再见！吴雪再见！”

　　这闹腾的人一出门，房间里立刻，便安静下来。

　　吴母摆摆手，“坐下，吴雪。我去端饭。”

　　吴雪回过神来，“我帮你，妈。”

　　哪知，董街明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拉在座位上，自己却走向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便响起窸窣，母亲嗔怪他的声音。再过会儿，两个人一起走出来，手里端着小笼包、油条、鸡蛋、腊八蒜、牛奶、小米粥。

　　吴雪咂咂嘴，“一顿早餐，用不着如此丰盛呀，妈。”

　　母亲瞥她一眼，“这不是姑爷在么。”

　　董街明闷咳一声。

　　吴雪看看他，正一脸正经模样，反倒，让她憋笑。她拍拍董街明的手，“你还没洗手哦！”

　　后者便转身，进了洗漱室。吴雪也跟着进去，然后用大拇指与食指，放在董街明的左右嘴角，稍稍往上提了一提，“笑笑嘛，董明明。”

　　被董街明抓下她的手，放在洗手池中，一边给她打香皂，一边喊了喊她。

　　吴雪“嗯”了一声。

　　哪知，一直等他洗完，只说了一句，“没什么，回去吃饭。”

　　长方形的餐桌上，吴雪与董街明，坐在了吴母的对面。她看一眼这一对年轻人，低下头，喝了一口小米粥，“阿姨都知道，你们现在，不比我们年轻那会儿。看待感情，也都更多的，以自我感受，为中心了一点。不过，我们吴雪，是个体贴的好孩子，你呢，要给她多一点耐心。”

　　董街明点头，“你放心，阿姨。”

　　吴雪嘴里嚼着腊八蒜，看了董街明一眼，又给母亲递过去，一枚刚刚剥好的鸡蛋，“妈，你多吃这个，也补充一些营养。这么多天不见，我刚才见你，瘦了不少。”

　　母亲哪能不知她的小心思。

　　她却依旧，继续说道：“我们小雪，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我作为母亲，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言外之意，她对这个女婿，不算太为满意。

　　董街明吃饭的胃口，便噌地一下，下降不少。

　　他原本，是又困又疲惫。哪知道，刚一下火车，又被赶鸭子上架，和未来丈母娘，同桌坐下，一起吃了顿早餐。

　　都说女婿登门，不是易事。

　　可他这无准备之仗，才算是打得，忒冤了点吧。

　　“我，会对吴雪好的，阿姨。”他抬起头，笃定的眼神，对上吴雪母亲。

　　后者回望片刻，才点点头，“如此最好。”

　　夹在中间的吴雪，生生望着两人，却两方都插不上话去。她无奈，只好垂下头，兀自专心品味早餐。

　　用完早膳，母亲去上班。

　　吴雪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但被董街明拦下，“你洗漱完，去歇息吧。”

　　“不用，你才是，得赶紧回家去歇息。”

　　董街明已经收拾起残羹，进了厨房。

　　他并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吴雪还在怔着，小声呵斥道：“去洗漱！”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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