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冷千山

作者:林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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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浮出水面


      绿山阁的阁主向来深居简出活得跟个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尤其这一任,抛头露面的次数还不及自家夫人。但这些都不是他惊讶的原因。
      柳十七对绿山阁的印象还停留在神出鬼没、却好像无所不知的灵犀,蓦然眼前出现了当家人——模样与想象中出入甚大,是个武功过于一般,以致于换个时间出现,柳十七压根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于是立时就有些混乱。
      他在闻笛与赫连明照身上来回地看,直把那位绿山阁阁主盯得不自然,捋了把秀气的八字胡,气定神闲道:“小兄弟,在下知道这副模样有些狼狈,也不必瞧这么久吧?”

      柳十七“唔”了声,实话实说:“对不住,我只是……我以为赫连家主会更加……器宇轩昂一些,却不想‘神机先生’如此的……嗯,朴实。”
      “什么‘神机先生’,那是从前的先辈们给家父的戏称,说他神机妙算。在下鲁钝得很,连他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柳小兄弟,谬赞啦!”
      闻言,柳十七更加窘迫:“是、是这样么?”说罢小声嘀咕道:“那可真丢人丢大发了……”
      这句嘟囔在咫尺间,没能躲过其余二人的耳朵。赫连明照听后大笑,乐得龇牙咧嘴,连带着闻笛也禁不住眼角弯弯。

      他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道:“闻少侠也与在下初次见面,可没你这么激动呀!”
      闻笛谦虚道:“听过许多关于赫连先生与绿山阁的传闻,我从前的一个师妹,如今也在李夫人手底下做事。说来我当感谢二位不计前嫌,收留了灵犀。”

      “惭愧惭愧,”赫连明照摆手道,“那小妮子聪明,当时一口气从临淄跑到南楚,非要内子收她为徒,说回到西秀山,惟独死路一条。内子念及她也算小姨子的师妹,故而破例收留。哪知灵犀伶俐得很,做事麻利又谨言慎行,虽是半路入门,却得了绿山阁的真传——真要感激,也是在下与内子多谢闻少侠,送来个得力的弟子。”
      闻笛道:“但她私下给了我们不少消息呢。”
      他说得轻飘飘的,有些打趣的意味,大约眼前这人过于自来熟,闻笛都懒得再咬文嚼字地客套了。此言一出,赫连明照恰到好处地“耳背”了一下:“哦?什么?”

      “无事。”闻笛笑道,“赫连先生你贸然前来,想必有要紧事,我们便省去了这些闲话,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言语中刺探着绿山阁在长安的庄子,可赫连明照何等精细的人,察觉出闻笛意图后,同他虚与委蛇道:“此间乃闻少侠和柳兄弟的故土,由你们二人定吧。绿山阁最近的庄子都在洛阳呢,这跑来跑去,太费工夫!”
      闻笛见他有意隐瞒,也并不追问,只道:“那便请了。”

      他侧身让出一条路后,牵过了柳十七的手,跟在赫连明照后头走。状似是闻笛指了路,但他并未带领,而赫连明照如同看透他心中目的地一般,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柳十七皱起眉,掐了把闻笛的手心。在感受到回握的力道后,他安心多了,旋即放开闻笛,将背后的长刀改为横在腰侧,握住刀柄,一刻不敢放松警惕。
      他学过很多,有时候同他言笑晏晏的人,小算盘打起来反而更加令人胆寒。

      长安的街坊四四方方,形成了规整而呆板的制式。柳十七数着脚下经过的街口,沉默地把每个数字记在心头,隐约觉出熟悉——仿佛暗合了洛书的某种规律,他曾在望月岛的藏书室中翻阅过,觉得有趣,便多看了几眼。
      赫连明照并非等闲之人,工夫平平,但身为绿山阁的阁主,“神机先生”的后裔,必定精通奇门遁甲。他找上门来,若是想把柳十七和闻笛困住,也不是不能。
      又拐过了一个街口,柳十七刀锋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前面的赫连停了下来,而闻笛追上他,按住柳十七的肩膀:“先生知道此处?”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让柳十七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周围——普通的几间民房,像是合围而成的院落。因为已经废弃,树木比其他地方茂盛,寥无人烟,在白日也令人觉得寂静,仿佛远离了一墙之隔的繁华旧都。
      几株梧桐圈在一起,连绵着颇有合抱之势,共同掩盖起了一个秘密似的,有几分神秘。
      柳十七眨了眨眼,刚要发问,赫连明照意味深长道:“这不是劫难刚开始的地方吗?”

      闻笛不语,柳十七茫然地走出几步,忽地听见身后青年开了口,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里本该被烧成了灰。”
      踏空的脚步,他差点因为腿软栽倒了。
      这是……

      柳十七不思议地再次看向最大的那棵梧桐:阴与阳在它身上有着明显的痕迹,如同楚河汉界一般分明,阳面枝叶茂盛,而阴面挡在了其余几棵树的枝桠中,唯有看得久了,才能发现它上面光秃秃的,连一片叶子也无。
      “你很惊讶。”赫连明照道,“是以为那天之后就再不会有生机了么?但这么些年,你都不敢踏入这里,当然不知道还能再长出别的机缘。”
      他说话跟打哑谜没区别,柳十七听得烦了,径直问道:“柳家旧宅的地址?我好像认出那棵树了。”

      赫连明照颔首道:“不错,当年左念误杀了你爹娘,但因当天杀气太重,左右邻居无人敢报官府。他去而复返后,过于愧疚,救走你,然后一把火烧了房子。”
      这些柳十七都听闻笛说过了,他思索片刻,道:“赫连先生所指的‘机缘’是什么?”
      赫连明照转向他,问了个很奇怪的东西:“你真的相信父母只是被错杀吗?”
      柳十七凛然。

      他良久才斟酌道:“此事赫连先生知道多少?我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趣,好奇心之下还能护着别人,你倒令我刮目相看了。”赫连明照不着痕迹地在闻柳二人之间逡巡一圈,“左念杀了柳氏夫妇,这对你们是不可触碰的仇怨,对他自己而言,也未尝不是终身折磨——他至死也不知是谁害了自己的妻儿。”
      此言既出,赫连明照却不再多说,他背着手往远处踱步,走得慢条斯理:“看来你们两个还是年轻了,许多真相只需要一点点耐心,却都没有去查……”

      闻笛愣在原地,柳十七想要追他,又觉得追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一时之间手脚不知往哪放,只得抬头凝望那些枝叶交错的梧桐树。
      赫连明照的身影拐过巷口后融入了外面大街的人流,柳十七若有所思。

      那日西秀山被笼罩在隆冬的严寒中,洗砚斋下了一场新雪,飞霜凛冽。左念已经理智全失,口不择言什么都说,他说……
      “那人误我!害我妻儿性命,害我伤及无辜!”
      柳十七还记得他嘶吼时沙哑的声音,目眦欲裂的愤怒,都不像装出来迫切地想要转移仇恨。再见闻笛的神情,似乎他亦从未见过左念如同那时的失态。

      如果真是有人陷害,左念临死前的意有所指到底是何人?
      他的身份和地位尊崇,那又是何人,明知他设计陷害自己滥杀无辜,依他的性子却不去对方讨说法吗,就安静地背负着这段孽债?
      还是说那人另有把柄能威胁到左念?
      到底谁才能如此把他玩弄于鼓掌?

      柳十七脑中蓦地划过一个名字,但他很快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是席蓝玉,此人身上疑点重重,当日清谈会与左念对话亦绵里藏针,却断然不是这样的关系。旁人都道左念倨傲,自视甚高,却并不怎么善于伪装。
      与坑害自己之人相见,他会如此冷静,甚而半分没有异样吗?

      “你想到了些什么?”闻笛问道,听完柳十七的思考,他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道,“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左念并不是个能憋着情绪的人,他还在世时,十二楼与北川学门虽然不算蜜里调油,好歹各占一方,没有多的交集。他那般记仇的一个人,定学不会隐忍伪装。”
      柳十七:“你也觉得害他的另有其人?”
      闻笛:“之前你告诉过我一些信息,来算一算此事的牵扯。”

      他说完蹲下身,随手拔出腰间一把防身的短刀,在泥地上划出了几个不规则形状,不多时,收拾出了几条连线,看上去一目了然。
      在望月岛,王乾安将一半的《碧落天书》交给虞岚,由她带至中原,隐姓埋名。
      虞岚与柳来归相识后结为夫妻,大约为避免惹人耳目,将《碧落天书》托付给慕南风保存,没告诉他到底是何物,后来图谱被盛天涯劫走。

      左念受到神秘人挑拨后认定自己妻儿被害,冲动之下杀了柳氏夫妇,却救了十七。
      盛天涯在那段时间出入中原频繁,多次与伊春秋发生冲突,以致于八年前盗书出走,间接害死恩师,旋即却没了消息。
      左念修炼折花手与天地功法,迟迟无法突破第十层,终在剑走偏锋后入了心魔。
      如此直到一年前,“斗转星移”这个词忽然出现。

      “怎么看,都像是盛天涯有意教唆左念了。”柳十七手指在代表这二人的小符号上来回示意,“这样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北川学门沾染其中,却并不知内情?”
      短刀刻上土地的连线断在了盛天涯与左念之间,闻笛“嘶”了声,活像自己咬了舌头,在柳十七叠声的询问中,喃喃自语:“……不对。”

      “怎么了笛哥?难道不是盛天涯吗?”
      闻笛放下短刀,道:“盛天涯想得到‘天地同寿’的秘籍,治愈被师父打出的内伤……如果他能威胁到左念,为何不向他直接索要,而是辗转找到我,要做那个交易?他知道我同左念有仇?谁告诉他的?”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小声,柳十七却仍听得分明,他有一刻迷惑,仿佛时光倒流去了临淄的客栈里。一番拼凑,柳十七隐约觉得闻笛有事还瞒着,但他只看了眼,没出声。

      “……不是盛天涯!”闻笛笃定道。

      他在二人中的连线上划了一道横杠,割断了那条线,对上不解的柳十七,解释道:“左念的妻儿常年定居宁州城中,为求自保与他表面断绝了联系,他唯有每月十五才会秘密离开西秀山,这事只有我和郁徵知道——甚至十二楼许多人都不知掌门已有家室。
      柳十七略一思索,道:“好像的确如此。”
      闻笛道:“所以只有与左念十分熟识的同辈人或许听说过此事。”

      柳十七被他这一声说得脑子清明了瞬间,恍然大悟道:“是了,他压根不认识盛天涯!两人中定有人搅浑水。”
      “长安……长安……”闻笛喃喃道,“赫连明照忽然出现,到底为什么?难道此地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们发现吗,可是都烧成了灰——”

      等一等。
      闻笛倏地站起身,拉起柳十七的手腕,急急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爹写的那首曲子。雁归西关,灯花未冷,春山良夜,月下捣衣。”
      看似只普通地把周遭风物编入了曲调,柳十七却在迅速回顾过全诗后发现了端倪:昔年的柳宅朝向西边,背靠潼关的方位。他尝试着辨别出东南,望向那一边时,忽地觉得描述中的温润春夜和今日竟有些诡异的相似了。

      庭院化为废墟,过于血腥的命案后周围的宅邸也没人居住,再远一些的地方成了老人的临时居所,昼夜都紧闭着院门。
      柳十七往前走了两步,梦中一家四口的场景来回地放,一幕一幕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在院墙边停下,突然踢了一脚角落砖块。

      表面凝结的泥块被这一脚力道震得金属脱落,柳十七蹲下身,仔细拂去表面尘埃,挨个探查上面的细节——房子是虞岚和柳来归自行盘下地契修筑,主体已经毁去多年,只有梧桐后的这片院墙,东南角,朝向西关。
      “!”
      手指摸到一处不正常的凹陷,柳十七眉头紧皱,辨认出那仿佛是刀尖刻出的痕迹后,他情不自禁地拔高了音调:“笛哥,快来!”

      闻笛靠近时,柳十七已经飞快地顺着刻痕把周围有着同样标记的墙砖清理出来,他不知是突然明晰了方向还是如何,动作令人眼花缭乱。不出一炷香的工夫,那几块墙砖被柳十七撬开边缝,做出符号。
      每一块墙砖的一角都刻出个符号,正好十五块,从轻飘飘的一横到后头的半圆——
      “新月。”柳十七指向东边的第一块,又看向最西的墙砖,“满月。”

      闻笛嗓子有些堵住了,他艰难道:“若我记得不错,拜月教崇敬月与潮汐,甚至连淮阴的总坛地址都叫水月轩。”
      柳十七按了按最上头的那个半圆:“这是上弦月——笛哥,今天是几号了?”
      闻笛一愣,随即顺从地答道:“四月初七。”
      “按理来说满月为尊,再不济也是新月。但这些砖块中最高处的居然是上弦月,有些奇怪。”柳十七沉默片刻,道,“拜月教难不成并非过初一十五吗,这事回去后我得问问师父,否则连符号也解不……”

      他话音未落,先自己打住了,因为闻笛不经意的一个动作让柳十七有了旁的思索。
      闻笛随意地拂过那个半圆,接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梧桐。
      柳十七忽然有所领会,他跑到院落另一端,望向废弃围墙。当年爹娘隐姓埋名,并不可能在房子外观上做记号,应当与四周的民宅差不多高,如此,屋檐的位置恰好与梧桐、院墙的那块上弦月中形成了一个弧度——

      他解了长河刀放在原地,自己往旁边撤了一步,道:“笛哥,你比我记得的事多。以前爹娘还在时,院中有什么摆设?”
      “我记得树下有一张石桌。”闻笛就着这个宅院,竭力描述当年的场景,指点道,“那边有一架瓜藤,再旁边就是晾晒茶叶和谷物的地方,还有水井。你少时的摇篮靠着南墙,爹时常在北屋看书……不过石桌的位置突兀,常人不会在院中敞亮处放东西的。”

      柳十七站在他指点的地方:“这里?”
      闻笛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九星与九宫,这是天盘初位。”

      半个时辰后,柳十七瘫坐在地上,面对着地上被掘出的一个大坑,深不过三尺,最下方埋着一块石墩,长满了青苔。
      他看了一眼,实在没力气立刻动它,唏嘘道:“我就知道……这个比起望月岛的‘蓬莱秘境’到底还是简单得多。所有的奇门遁甲,归根结底不过是依照洛书九宫而设,中间的九星、八位、三奇六仪都依照其中运行。”
      闻笛接口道:“爹的诗里暗合天地四时、乾坤昼夜,指明到最后,就是这个石桌。”

      柳十七失笑道:“那桌子早就不见了,你怎么想到把它埋起来?别告诉我,那时候你就已经能预料到现在了。”
      闻笛指了指埋在土里的桩子,叹了口气:“我……当时只想着都烧光了,爹娘尸骨也找不到,总要留点东西吧……石桌被左念打断了,只剩下墩子。刚巧附近有个坑,我就把它埋了,想着以后回来,这里有其他人再住下,我们可以挖出来当做遗物带走。”
      越说到后头越窘迫,似乎连闻笛自己也猜不透年仅八岁的自己在想什么,柳十七的手撑在身后,他弯起眼睛笑。

      闻笛喉头一动,觉得他这模样可爱,许是气氛过好,白日里春风回暖,他凑过去,在柳十七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又吻过他的唇。
      两人呼吸缠绵片刻,柳十七一推他:“得了,先把它弄出来。”
      对当年的孩童而言沉重的石墩已经不成问题了,闻笛跳下那个坑中,只气沉丹田,手刚碰到表面冰凉的泥土,不由得“咦”了声。

      柳十七:“怎么,被人动过?”
      “这倒没有。”闻笛把那石墩提起来,皱眉道,“好轻——怪不得娘只在这桌上绣花,从不放茶杯以外的重物。我从前想爬这桌子,还被娘骂过一次调皮。”
      那张桌子根本经不起重压。

      柳十七接过石墩,也为这重量吃了一惊:倒不是轻巧得很,他们习武没到举重若轻的地步,但这石墩质量明显与它厚重的外形不符。
      他拿刀柄敲了敲后,意料之中地听见里面传来沉闷回声。
      “有东西。”柳十七道,伸手把闻笛拉出来,两人围着这石墩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要怎么弄开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闻笛:“试一试六阳掌?”
      他点了点头,与闻笛交换一个眼神,暗自运气。柳十七懂闻笛的意思,既然极有可能是虞岚藏的东西,她的出身决定了兴许此物与六阳掌也有极大关联。
      但还从未试过正面与山石交锋,柳十七双手贴于表面,微闭眼睛,引导真气循环一遭尽数汇聚掌心。他发力很慢,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拆掉最后的外壳,冥冥中柳十七觉得有什么物事引领着自己,在往很久前的谜团靠近。

      六合,九宫,天盘初位。
      望月岛的清风亭,西秀山中小蓬莱。
      石墩壁上出现一道裂缝,随着他力道加重,那裂缝越扩越大,向四周蔓延——

      “咯拉。”

      分崩离析的那瞬间闪过一道黯淡的金光,待到柳十七收手,指尖被划破出细小的血痕。他含着手指止痛,闻笛往前进了一步,惊讶道:“铜版?”
      他捡起那块大约不足一尺长、厚度只在毫厘的金属片,擦了擦上头的石屑。
      几个字渐渐地显现出来,闻笛看清后,差点没拿住——他在那一刻开始怀疑自己和十七的运气,为何总是能有意外的收获?

      柳十七凑过来,愣住半晌,才道:“……我一直以为《碧落天书》是一本书册。”

      生了锈的铜版最上方刻有“上穷碧落,两处茫茫”的字样,而结束的角落里嵌有绿松石,大约只有最细的树枝那么粗,勾勒出精致边缘,与旁边的铜锈相比显得过分清冷了。
      那些翠色拼出了一个名字:“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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