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必现

　　走到楼下，楼管用极其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毕竟闹了一下午，楼管有所耳闻。她没做理会，挽着冯母出去。
　　站在楼门外，她拨通顾长安电话，压低声音借步说话。
　　“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南门等我，我现在在宿舍楼前，一会就过去。”
　　顾长安没问“怎么了”，只说声“好”就匆匆折往南门。远远看见走来的三人，顾长安迎上去问好。依旧不多问，只是说需要他做什么。
　　“南门对面有家旅馆不是一晚上二十嘛，很便宜的那家 ，你先过去帮忙订一间，我们后面跟来。”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她说的是哪家旅馆，更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便宜到每晚二十的房间，毕竟这是二环内，算不上寸土寸金物价也是偏高。但她这么说，有她的原因。
　　顾长安定好宾馆后，打电话通知了楚寒，她这才将慢步子放快了领着冯父冯母过去。
　　“阿姨，你和叔叔先在这里休息，明天早上我们领着冯娣出来找你们。房钱已经付了，你们安心待在这就好了。”
　　冯父掏出来一张二十给她，她推说不要，“你和阿姨好不容易来一次，当我是冯娣一样看待就好了，这点钱就让我出吧，你们好好休息。”
　　“娃，你可得回去劝劝她，明天就跟我们走，家里地头还有很多活，我们离不开。”
　　“好的，阿姨你别担心，今晚先好好休息。”
　　楚寒已经有些疲惫，重复的劝休让她腮帮子有些肌肉性疲劳，她掩上房门，有些迈不动步子。
　　顾长安见她如此颓靡，便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累了？”
　　“好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冯娣该怎么办，怎么办。”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寒不说话，只是缓缓向前走，从掩上房门那一刻，她的所有力气彷佛瞬间抽光。那些空空的劝休大白话，我会好好劝她的等等像回音一样响在耳畔，劝，怎么劝。冯娣要怎么办，她没能想出一句正儿八经的劝说词，连一个看似安慰人心的建议都提不出来，明天又该如何。
　　顾长安背后一把拉住她，“楚寒，你能不能有事都跟我说。”顾长安停顿片刻，“你总是什么事都自己憋心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猜不到，这样真的很让人挫败无力。”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认认真真地说着有关你的所有事，这样让我觉得起码了解你，你是真实的。但多数时候，你只是沉默，什么都不说，也不愿意说，你这样让我......”
　　“你喜欢我吗？”楚寒打断他。
　　“你觉得呢？”
　　“顾长安，你认为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玩吗？你说不见就不见，说没音就完全没了联系，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顾长安并未正面回答，沉默良久，只是一把拉她入怀，在她耳边低声温柔说，“你觉得很委屈，我知道，其实，其实我很怕跟楚航坦白一切，我不知到该怎么说他才不会给我一拳，或者什么时候说他才不会横加阻拦，还有我妈，我害怕她又会一切为了我好就做出什么事来。这一个月我一直逃避这件事，但是每次见到你便明白逃避是没有用的，什么都解决不了，你能明白嘛。”
　　顾长安肩膀塌下来，这种无力感最近频繁落到他肩上，压得他无可奈何。
　　楚寒抬手环住他，埋在他胸前，眼泪洇开，最近她的眼泪有些多，不管因为什么。顾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也不管推着清洁车的阿姨瞥来的异样眼神，就是因为顾忌太多，这段时间他一直很累，真的很烦。
　　怀里的人止住泪，依旧埋头，开始喃喃说话;
　　“我恨了他们十多年，今天突然觉得恨不起来，也不该恨。但是这十几年我平白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们，我为什么要停止恨。”
　　如果就此停下，那自己的这十多年就都统统喂了狗，什么也不是。
　　“傻瓜”，顾长安又轻轻拍了拍她，只说了句“你还小，一切都来得及”再没说别的。
　　道理大家都懂，关键到你头上，你还记得这些个道理。
　　楚寒这才从他怀里退出来，擦擦鼻涕，缓缓往宿舍走，并简要说了今天的事。
　　“不能搭进去人，就得搭进去钱”，顾长安略作停顿，“你们能凑够钱嘛。”
　　“不知道”，楚寒很是受挫，都是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我手里也没多少钱，最多3万，我再回去想办法，你们也再想想办法。”
　　“嗯”，楚寒觉得心安很多，摆摆手快步上楼。
　　顾长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难过。他不知她为什么那么恨自己的父母，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以前一切与他无关，现在他却不能再袖手旁观。
　　一地狼藉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书本洗漱用品也都放回原位，颜池正半跪在冯娣床上给她铺被褥。楚寒闭上门走到静坐在椅子上的冯娣，慢慢抱住她，说，“事情总能解决，你别害怕，你还有我们。”
　　说时冯娣眼泪啪嗒啪嗒又落下来，付静玲站边上急得直说，“别哭啊，刚劝停怎么又哭上了，寒寒不是说了有我们嘛，你别哭啊。”
　　楚寒拍拍她背，像顾长安一样轻轻拍了几下，然后看向颜池，顿了顿说，“我们四个你最有钱，你能帮多少。”
　　颜池折好被子从扶梯上跳下来，拍拍胸脯说，“放心，我刚一直在想着怎么凑到钱。都怪我平时粗手粗脚，把这些年攒着的压岁钱花掉不少，不过卡里还有六七万，应该是六万多点，我再跟爷爷随便找个理由要点，就够了。”
　　楚寒松口气，拍了怕冯娣的背，安慰她说，“我哥能借我三万，他是有钱人你不用有负担。颜池能拿出六万，反正那钱留着也是给她乱花掉，借给你就当你替她攒着。剩下的一万我们三个凑一凑就够了。先把这关过了，你好好学习读书，等以后挣大钱了再还给我们。”
　　楚寒说得缓慢，却来不及想她为什么把顾长安说成哥，也是，说成男朋友，自己都不信，冯娣又怎么肯借。
　　冯娣抹了眼泪，抱住她，再蹭蹭眼泪，像极了刚才顾长安怀里的她。
　　人在脆弱的时候，一个温暖怀抱总能逼出很多泪。
　　第二天，她一早打了电话给顾长安，顾长安很快接起，动作很麻利地把钱转到她卡上。楚寒开玩笑说，没见过给人送钱还这么积极地，顾长安电话那边嘿嘿一笑，让你觉着欠我的很难做到，好不容易有机会翻身，还不抓紧。
　　颜池的钱也很方便，大小姐随身带着私房卡。9点银行一开门，她们几个涌进去，掏出几张银行卡，对柜员说办一个十万块的折子。小伙抬头看了她们几眼，几个女学生这么多钱是怎么来的，楚寒受不了柜员的眼神，便说，“麻烦您快点，这钱我们要用来拯救地球。”
　　柜员这才又抬头，仔仔细细看了她们几眼，但手底的动作依旧没快到哪去。
　　来到宾馆，冯母看着折子又哭起来，说自己当娘的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弟弟，感谢她们之类的云云。冯父看着折子，面色沉重，问冯娣，“这钱是哪来的？”
　　“叔叔，她们两家都特有钱”，说着指指颜池和楚寒，“家里都是做大生意的，每个人一个月零花钱就好几千，压岁钱更多，所以她两就拿出一部分钱来先借给你们用，你们先给弟弟娶媳妇，等以后冯娣毕业赚钱了，再还她两也不迟”。付静玲一口气说了很多。
　　冯父听完想了想才说，“那也不合适，这么多钱你们几个女娃借给我，大人也不同意”。
　　冯母停止哭泣，看向她们两个，眼神有些悲切。
　　“叔叔，这个钱都是我们自己的钱，大人从来不管。就是我们现在一下子把这十万花光，我爸妈也不会有意见，所以您放心拿着。”
　　冯父这才安心，但心里也不舒服，两个小女孩随随便便的零花钱，够他辛辛苦苦种几年地，想罢看眼冯娣，才真觉自己亏欠女儿。
　　吃过饭，冯娣和楚寒去了火车站送她父母。
　　临进站前，冯父从包里拿出两百块塞给冯娣，“这些年从来没想过给你买衣裳，这钱，你就拿着出去好好买几身。”说着看向楚寒，“娃，你们的好心我记着，她也会记着，等她将来出息了，一定还你们。”
　　冯娣握着手里的钱，看着背影眼泪洇开，这几天二人心气相通到神似，眼泪多到一碰就再难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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