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爱情

　　顾汉阳告诉她不要担心时，林笙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她想告诉他她身体不舒服，能不能陪她去趟医院。顾汉阳走后她忧心忡忡地在心底斗争几分钟。算了，本应该提前告诉他的，奈何他有急事。林笙这几天胃里反酸、恶心想吐，她觉得是肠胃出了问题，又胡思乱想地带了某些可怕的胃病画面，打了个寒颤。丈夫是医生，却要舍近求远的去医院。
　　她一个人出了巷子，在街上碰到了老熟人，那档子节目播出后引起了强大的反响。但当地人对大学生开饭店这种事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老年人会说：你看那谁家的丫头，读了那么多年书，到头来还不是回来开饭店。中年人会说：嫁对人很重要，听说她丈夫以前是个医生，后来因为一起医疗事故被医院辞职了。同年龄段的人会说：真羡慕你们，自己做点小生意，不用看老板脸色。
　　她自从决定和顾汉阳在一起时，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他想做早餐店，她支持他，也想到了以后的闲言碎语，可有他在，她不怕。
　　到医院挂号，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叫到她的号。
　　医生看了看她的名字，“你是前段时间电视上很火的那个早点西施？”
　　“什么早点西施？”
　　“就是财经致富那档节目，我男朋友每天早上都去你们店里带早点给我。”医生看了看化验结果，接着说，“林小姐，不用担心，你只是消化不良，我开点药给你。”
　　离开诊断室，医生还提醒她要注意饮食规律、生活习惯，她觉得现在的医生都变得很贴心，当然他把顾汉阳放在了其中。

　　顾汉阳到了慕家，进门后，看见慕明春拿着剪刀正在修剪盆栽，见顾汉阳进来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剪刀，和他并肩进屋。慕天晖从二楼下来，看见顾汉阳来了，打了声招呼，拿着车钥匙出门。
　　顾汉阳见他慌慌张张，轻蔑地笑着：“我一来你就要走，避免和我正面冲突？”
　　“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和你斗。是新开的分店那边出了点问题，我亲自过去看看。”说完朝窗户边上看了一眼，发现慕明春又在捯饬那套紫砂壶，右手插进口袋，“姑妈，我这几套茶具，您喜欢那套我过几天再买套新的送您，不过我桌上子的茶具，您紧着一套折腾就够了。”
　　慕明春这几日喜欢上慕天晖的那套紫砂壶，本来慕天晖专门泡普洱的壶，就让她泡上玫瑰花茶了。
　　慕天晖大步流星出了门，顾汉阳追了出来，“小六子，真的是酒店的事？”
　　慕天晖坐上驾驶座，摇下车窗，“嗯！对了，她这几天异常安静，可我总觉得有大事发生，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顾汉阳拍了拍车身，说：“知道了，开车小心。”
　　母子之间有了间隙，在任何时候下都尴尬无比。一个不依不饶，一个不懂退让。
　　他再次回到屋内，慕明春已经泡好了茶，“要不要喝点？”
　　他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到沙发上，“不用了，那味道喝不习惯。”
　　慕明春没理他，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茶，也坐到沙发上，“你舍得来见我一面了？”
　　他胳膊抵在沙发壁上，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店里太忙。”
　　慕明春目光撇向窗外，那些花经过她的修剪看起来整齐了很多，满足了她的成就感，“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过两天把林笙带到这里，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平和的语气让他提高警惕，“您又想干什么？”
　　到这一刻，慕明春才明白自己的儿子把她当敌人对待，慕明春声音高了几度，“准婆婆见媳妇不可以吗？”良久，她才说：“我想通了，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了，我年龄大了，是时候休息了。你想去公司就和你堂哥打声招呼，想去医院我找你们院长谈谈。”
　　“妈，随意您怎么折腾，但请你不要伤害林笙。”
　　“汉阳，你对我有偏见。”
　　他端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从沙发里站起来，态度坚定，“妈，我会带林笙见您，不管您是否接受她，她都会是我的妻子，永不会改变。”
　　顾汉阳离开慕家，一路上都在想慕明春的话，是真诚实意还是话里有话。假做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难分辨，强势的母亲突然松了口，他不明白其中缘由。他心烦的在市区溜达，不知不觉来到佟筠店附近。他透过玻璃望进去，佟筠现在的模样和林笙当初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宁静淡然。他没见过顾秦阳活着时佟筠的样子，但听慕天晖偶尔提起过，意识里觉得那时候的佟筠是个乐天派。爱情有时候会让人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
　　他过去敲了敲玻璃，佟筠听到动静转头，看见是顾汉阳，示意他进来。
　　走到吧台前，他叫了声姐，佟筠笑了笑， “今天怎么会过来？”
　　“刚好在附近有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佟筠看了眼时间，从吧台里出来，“汉阳，你吃饭了吗？”
　　“没有，阿笙在家等我，我得马上回去。佟筠姐，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他边说话边后退，笑得很温和，顾汉阳不知道他和顾秦阳笑起来真的很像，佟筠也没有告诉过他。
　　顾汉阳出了商业街，拦了辆出租车，到家后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他打林笙电话，响了两次她才接听。
　　“阿笙，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马上回来。”可公交车的到站提醒出卖了她，她说，“我在医院。”
　　“你怎么了？”说着他拿着门钥匙跑着出了巷子口，他边跑边说，“你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接你。”
　　林笙在公交车前门口，后面的人问她上不上车，她说了声对不起，只好又下了车，乖乖的站在公交站牌下等他。
　　等了二十分钟，林笙看见他下了出租车，冲他招手，她看见了就朝她的方向走来。她迈出步伐也朝他走去，他却小跑着过来。林笙歉意地笑了笑，“第一个电话没接是因为在路上人太多我没听见，第二个电话来的时候我那公交卡，刚好抓到手机。”
　　顾汉阳刚才的担心瞬间全消，张开双臂，“过来，抱一下。”她顺从的搂着他的腰，“好，抱一下。”
　　“怎么会来医院？”
　　“胃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并没有大的问题。”
　　“我以为你耳朵又……”
　　“你很在意我的听力？”
　　他抱她在怀里，轻声说：“我害怕我保护不了你，让你再受到伤害，更害怕这种伤害因我而起，你明白吗？”
　　她微微抬头，见没人注意他们，偷偷地亲了他的下巴，“顾汉阳……我不该拉着你看韩剧，你越来越像韩剧里的深情男主角。”
　　“哦？是吗？下次换你陪我看我喜欢看的节目。”
　　“还是……算了吧！我会很容易进入睡眠状态。”
　　“睡着了我再叫醒你，我最近又看了几首诗，到时候我们接着……背诗。”
　　他的语气表明此类诗并非彼类诗，而是第一次时提到的那种诗。

　　回到家里，两人商量决定，早餐店暂时休业，不过两人都没有提原因。他告诉她慕明春的邀请，到时候他们一起面对。
　　几天后，两人去店里简单的收拾了随身物品，在门口挂上“临时休业”模样的牌子。正锁门时，碰巧遇见那日在课堂上的老师。
　　老师诚意邀请林笙，说她很欣赏林笙，市中心有家培训机构缺一名历史老师，问她是否愿意尝试。
　　她真诚地谢了仅有数面之缘的老师，并说自己会考虑这件事，尽快给她答复。
　　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街上的行人换上了色彩艳丽的服饰，林笙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她身体还是怕冷，顾汉阳牵着她的那只手很热，另一只手依旧冰凉。
　　他见过她在讲台上自信的样子，便鼓励她，“阿笙，你可以试试，我喜欢看你工作时的样子。”
　　“我去了，你怎么办？我们的早餐店虽然规模不大，但也算我们夫妻共同产业、共同财产。”
　　他屈指勾了勾她的鼻子，“傻阿笙……你要努力工作养我，明白吗？”
　　“顾汉阳，你真像你说的那样需要我养？”
　　“嗯？”
　　“墨阳全告诉我了。”
　　“所以呢？你觉得贫富差距太大，又想临阵脱逃？”
　　“不逃了。”她停下脚步，一阵微风吹来，伴随着阵阵花香，“再逃就真的孤苦无依了。亦舒说：我一生渴望被人细心收藏，妥善安放，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我知道我一直知，那人他永不会来。”她昔日的刘海被梳成偏分，她捋了捋头发，继续说，“我觉得我的那人是你，还好你来了。”
　　他说着蹲下身子，示意她上来，再起来时，他背着她，她不好意思的说，“顾汉阳，我是不是很重。”
　　“不重。”他边走边说，“我妈那里你不想去就不去。”
　　“顾汉阳，我是不是很矫情？”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可我太太矫情是件好事，有利于夫妻之间的感情生活。”
　　她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顾汉阳，我又发现了你一个优点。”
　　他嘴角带着微笑，“嗯？什么？”
　　“炫妻达人。”
　　“那是因为我太太值得我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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